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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結(jié)識(下)

“藏鋒”?這書生的名字叫“藏鋒”?真是古怪的名字!

莫粦看著在自己馬前踉蹌?wù)酒穑燥@狼狽的少年,微微咧嘴。

他看著兆騫迅速趕到了自己的馬前,又利落的翻身下馬,兩步便跨到了那書生跟前。

“藏鋒!你沒事吧?你,你怎會在這里?”

莫粦看到,兆騫快速將那書生身上還掛著的繩索解下,雙手撫著書生的肩膀,一邊上下仔細查看一邊道。

韓元徽低頭沉默了片刻,繼而,他鄭重的向兆騫拱手一禮,低沉著聲音道:“說來話長,容后再說,即是博約兄,現(xiàn)在可否幫吾一個忙!”

“藏鋒但說無妨!”兆騫看著韓元徽頗為整肅的樣子,便亦是認真回禮道。

“我這十數(shù)個護衛(wèi)都是忠勇之士,博約兄即帶兵卒而來,望能助我將他們好生安葬了,不使他們的尸骨暴于荒山,為野獸所食!”

韓元徽看到兆騫身后有本國步卒陸續(xù)而來,他環(huán)顧著向山道四周身穿黑色勁裝、廝殺慘死的十幾具尸體雙膝跪地,鄭重的叩首,繼而開口道。

“這是自然!韓氏忠勇之士豈能露骨于野?來人!助韓公子將他護衛(wèi)的尸身好生安葬!”

“喏!”

莫粦看到,當下,便有十數(shù)個速慎步卒應(yīng)命而出,幫著韓元徽開始在山道一側(cè)就近挖坑掩埋尸首。

他帶著鐵炎部的一眾騎兵翻身下馬,此時,他在戰(zhàn)馬一側(cè)牽馬而立,看著居然連兆騫都親自上前幫忙安葬尸身的情景。

這“藏鋒”究竟是什么人?兆大哥對此人很是尊重和在乎啊。他轉(zhuǎn)頭看向那書生。

莫粦看到,那書生默默走向了一顆已然沾滿泥污、血跡滾落在地面上的人頭,只見那名叫“藏鋒”的書生在那人頭前默默蹲了下來,他用手一點一點地將那顆頭顱上的泥污、血痕擦干凈,而后,他自旁邊躺倒被殺的賊寇手中抽出了一把腰刀,繼而在自己白色斗篷下擺處狠狠地劃出了一刀,將斗篷的一角白布扯了下來。

扯下白布后,他小心翼翼的捧起那顆人頭,將那人頭仔細的用白布裹好,緊緊地抱于懷中。

當他緩緩站起時,莫粦看到他嘴里正念念有詞,隱約聽到似是在說“韓靖”、“回家”之類的字眼,或許,那顆頭顱的主人就叫“韓靖”?是他的親近之人?

這個叫“藏鋒”的家伙倒是頗重情義啊,莫粦凝視著他想到。

在韓元徽、兆騫等人掩埋了那些護衛(wèi)的尸首后,莫粦帶著胡律金、敕烈孤、勿良合臺等人走上前去,他看到,書生“藏鋒”在山道一側(cè)十數(shù)個插上了木牌的墳堆前緩緩跪了下來,只見他先后三次叩首,大聲道:“汝等護我性命,皆韓氏忠勇之士,驍悍之兵!生為人杰!死為鬼雄!我韓元徽在此立誓,絕不敢忘諸位拼死救護之義,有生之年,每逢今日,當年年至此山中祭拜我韓氏壯士!”

“忠心護主的勇士不分族屬,都值得敬佩!”莫粦表情嚴肅,他在韓元徽身后以手撫胸,凝視著那十數(shù)個墳堆致禮。

而莫粦的身后,敕烈孤、胡律金、勿良合臺還有一眾鐵炎騎兵亦是紛紛向著墳堆撫胸致禮。

在這安葬死者的儀式結(jié)束后,韓元徽站了起來,走到了兆騫身側(cè),他看著也已走到兆騫身旁的莫粦等人,開口問道:“博約兄,不知這幾位是?”

“哦,我來介紹,藏鋒,我為出鐵炎部副使,而鐵炎部使團已隨我和裴公入我國境,將要前往我王都海京,這幾位便是鐵炎部使團的幾位正式使節(jié)了,這位是莫粦那顏、這位是胡律金那顏、這位是勿良合臺那顏,還有這位,是莫粦那顏的貼身護衛(wèi)敕烈孤勇士。”

兆騫一一為韓元徽作了介紹。

韓元徽看著眼前幾個衣著、發(fā)式迥異于自己的少年,他的目光在四人中轉(zhuǎn)了一圈兒,最終定格在了莫粦的臉上。

他鄭重的向莫粦道:“請恕在下無法行拱手之禮,閣下先有路見不平,拔刀引開賊寇之義,后有兩箭射殺賊寇,救我性命之恩,閣下之恩,徽,斷不敢忘,來日必會相報!”

莫粦看著眼前這個一本正經(jīng)、雙手中仍緊緊抱著那顆被白布包裹著的人頭的少年,他撫胸回禮,繼而抬頭咧嘴一笑:“我的箭只救幼弱之人和重義之人,其他的,都是用來殺人的!你這家伙是個重義之人,沒有辜負了我的箭!”

“喂!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莫粦問道。

“在下韓元徽!字藏鋒!”對面的少年認真道。

字?哦,對了,聽蕭老頭兒說過,中土的夏人讀書人都有字,蕭老頭兒的字不是就叫什么“伯淵”嘛,莫粦恍然的點了點頭。

“莫粦啊,這位韓公子乃是——”

兆騫方要插言給莫粦介紹韓元徽的身份,卻被韓元徽給打斷了。

“家父在海京為官,與兆翰公乃好友,我與博約兄自小相識,亦是好友,因之博約兄才認得我,助我安葬護衛(wèi)。”韓元徽看了兆騫一眼,搶先道。

這書生的介紹很模糊啊,算了,人家不想說,我又何必強求呢?莫粦微一挑眉。

兆騫看了看韓元徽,他不知道為何韓元徽不想自報身份,或許是另有隱情,不想自己的尊貴身份為外人所知?既然藏鋒不想說,那便算了。

“是啊,韓公子是我之好友也!”兆騫打了個哈哈道。

“對了,藏鋒啊,你不在海京城中,又怎會在這里?”兆騫問道。

“說來話長,想我海平國疆域廣闊,獨占海東之地,但國土之山川地形、河流、關(guān)隘諸般輿圖、書冊記載卻多有錯漏不足之處,因之,自去歲秋日起,我便出海京,意在游歷各地,對照輿圖、史載,重新逐一考察我國之軍事地理,以為戰(zhàn)備之用。但你也知,我國今春的忽汗湖大祭將至,不得已,我便只能暫緩已在西北路的考察,東返海京城了。誰知,東返途中,便在這帽兒山遇到了西北殘寇檀食奎!”

“檀食奎?聚眾上千,肆虐西北的巨寇檀食奎?”兆騫吃驚道。

“正是!”韓元徽點頭道。

“兆大哥,被我擒獲的那家伙,好像就叫這個名字!”莫粦在旁邊插言道。

兆騫雙目中精光一閃,怪不得初見被莫粦擒住的賊寇時,自己會有熟悉之感!他立即吩咐身后的海平國步卒道:“快!去把那抓到的賊寇帶到我跟前來!”

片刻之后,被捆的結(jié)實的賊寇被按在了莫粦等人眼前。

“就是此人,自稱乃檀食奎!”

莫粦和韓元徽異口同聲道。

“他娘的!如何?就是你爺爺我!”檀食奎見逃出無望,便大聲吼道。

“好!哈哈!好啊,很好!莫粦啊,你為我海平國擒獲一萬惡巨寇矣!”

兆騫看著檀食奎的樣貌,與自己記憶中海捕文書上檀食奎畫像樣貌特征相吻合,又見他已親口承認,遂哈哈大笑,亢奮道。

“喂!你的護衛(wèi)被他殺了,刀現(xiàn)在就在你的面前,你不想殺了他報仇嗎?”莫粦抽出了刀鞘中的彎刀,遞給韓元徽道。

韓元徽死死盯著此時跪倒在地,毫無反擊之力的檀食奎,他低頭沉默了片刻,緩緩搖頭沉聲道:“不可!國有其法,賊寇當交有司勘定其罪,再受國法,我輩不可私刑誅殺之!”

嘁!城居之人真是麻煩,規(guī)矩真多!莫粦微微挑眉,但卻反手將刀收入了鞘中。

“哦吼!莫粦,你看,你看,這地上還有好多紙片兒呢。”胡律金拉了拉莫粦,好奇道。

莫粦抬眼看去,還真是,四處散落著不少紙片兒。

“不好!光顧著與汝等敘談,忘了吾之心血矣!”聽胡律金開口說話,站著的韓元徽一拍額頭,迅速轉(zhuǎn)身往那些紙片兒散落之處走去。

莫粦就站在原地看著,看著這個叫韓元徽的書生先是將手中抱著的“頭顱”小心的放在一輛馬車上,而后他快速的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拾起散落的書冊、輕輕拂去上面的殘雪,將之捧于手中。

“快!你等幫韓公子。”兆騫吩咐身后的海平國步卒道。

莫粦看著韓元徽不斷的拾起書冊,不斷的將之重新裝箱馱于馬的兩側(cè)。

書裝入箱子,然后把它吊在馬的兩側(cè),這難道就是蕭老頭兒口中的“吊書袋”兒。

韓元徽?韓吊書?

莫粦微一咧嘴,一個關(guān)于眼前書生的新的外號兒在他的心中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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