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借我用一下。”

他默默掏出紙巾擦著，等楊心卓從自己的包里找到巴掌大的小圓鏡淡然地接過來照了照，剛才休息的時候就已經擦干凈，這會兒再擦反倒給擦紅了。

再三確認沒有殘留的痕跡，嚴云凱又繼續無精打采地躺回去。

“不甘心是不是，那我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楊心卓捧著他的臉又揉又晃，一五一十將如何和老板一起爭取換歌的事情渲染的千辛萬苦，言辭之間還帶著些許邀功的意思。

“怎么樣？打起精神來！跨年的舞臺還在等著你！”

因為心累而茫然的眼神逐漸恢復生機，他其實并不在乎怎么扮丑搞笑，可如果不能按照理想的狀態傳達出想表現的音樂和聲音，那對于他來說就什么也不是。

沒想到看起來像會把家門鑰匙忘在家里的人還挺靠譜。嚴云凱拉下她蹂躪自己臉的手鄭重其事地握住，這半年本來以為會過得很艱難，能夠在準備重新開始的那一天與她相遇真是太幸運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

“老大，我這么用心替你辦事，是不是該給點好處？”

楊心卓想要在他深情的注視下抽回被緊緊握住的手，還沒等對方有進一步的表示就先行占據上風。

“想要什么？”

察覺到她向后退縮的動作嚴云凱松開手，認真坐好準備傾聽。

“我想要（內心：你以……一生相許？）……還是先留著，這樣你就可以欠我個人情。”

楊心卓不敢調皮，一看到地方了就趕緊推開車門出去呼吸久違的新鮮空氣。他跟在后面走著想了好久，想起上一次擁抱時的感覺，于是趁著沒人注意的間隙在拐角將她拉回懷里落花流水似的輕柔地摟住又放開。

“……余下的以后再慢慢還。”

這是他現階段放下矜持能做到最出格的舉動，至于戀愛的節奏真的不如音樂得心應手。

最好還一輩子，還欠一次表白呢。

楊心卓被這個意想不到的擁抱給驚住了，等他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后才重新啟動追上去，在后背上敲了兩下表示人情還完還早著，她的小賬本可記得清楚。

第一次預排，在大型的舞蹈練習室分時段單獨排練，策劃和編舞老師特地為嚴云凱的新換上的表演曲目重新排了伴舞，只不過因為要準備的事情太多都沒辦法合練，先拿來計劃的舞臺平面大概講一下現場走位。

“對，前面一結束就上升降臺，第二段之前回主舞臺……第一首沒有第二首伴舞……離場那個出口……”

不知道一張平面圖和一段NPC一樣的介紹能搞明白什么，楊心卓聽了半天只記住了一個關鍵詞“升降臺”，這也是被提醒過要小心關照他的地方。

“我想問一下，這個升降臺它……”

“我們到現場再具體說，稍微等一下再排完兩支舞就輪到你們，我先去看一下。”

滿屋子的人都忙得火急火燎，絲毫沒有給楊心卓機會問她想問的問題，只能謝過指導老師然后和嚴云凱一起乖乖坐在靠墻的地上等著他們練習。

“我們下一次排練是什么時候？”

嚴云凱一看到練習室前方整面墻的大鏡子就有種說不出的復雜滋味，想著當年也是在這種地方從幕后慢慢一步步接近臺前，雖然本心是當個唱片歌手卻陰差陽錯被“騙”去做唱跳偶像……

“下一次是三天后在體育場，第一次彩排。”

聽完楊心卓的回答他并沒有感覺很輕松，抱著雙膝閉上眼睛從天地玄黃神游至宇宙洪荒，偶爾被旁邊她為舞蹈叫好的驚訝贊嘆引起興趣睜開眼，然后又低頭沉思輪到自己的時候該怎么配合表演。

等到舞團要開始合練的時候才發現靠邊坐著的他竟然如此低調，拿著用來充當話筒順便補充水份的瓶裝水一骨碌站起來一點時間也不敢耽誤，虛心地跟著舞蹈老師學著動作和磨走位。

楊心卓在旁邊幫著錄下視頻以備私下里練習使用，看他認真排練的樣子漸漸入了迷，錄完后忍不住去搜索一直沒時間多看的古早訓練和演出花絮，邊看邊笑自得其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也在視頻里現實中不斷來回切換，總算認識到這個人是真真實實存在的。相處太久過于習慣，再一次看到第三視角中的他竟然又重新燃起第一次見面時想要為對方加油的心情，和那個夏夜綻放于空中的藍色焰火一樣珍稀。

“謝謝各位舞蹈老師，明天請多關照。”

嚴云凱再一次誠懇地道過謝，平復好呼吸，把瓶子里剩的不多的水一口氣喝完才走回來拍了拍正沉浸于自己黑歷史的楊心卓告訴她今天的排練結束了，想看一下訓練的視頻。

“啊？錄的視頻啊……你等我找一下哦，吶，手很穩的。”

她不緊不慢關掉正在看的網頁把視頻找出來給他，現在這個嚴云凱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他了，幾年前的那位可真是收割少女心的鋒兵利器，當然現在也是只不過風格不一樣罷了。

“真的超級塞克西……”

她忍不住小聲有感而發，好在嚴云凱只埋頭于反復研究舞臺動作就是聽見也并不在意。

演唱會的準備階段美滋滋跟著他跑了幾趟，還得以遇見從來只能在電視屏幕里見到的眾多明星，要不是她心里掛念著自家的人保不準滿場亂跑完成簽名收集的成就，一切都像吃了一頓奢華的大餐一樣還沒吃飽就只剩回味。

本來信心滿滿，誰知第一次彩排那天下起了小雨，等了很久就只能趁著烏云斷斷續續打瞌睡的時候倉促過了一遍，直到倒計時臨近兩天再一次完整過彩排的時候又出現問題。

“時間不夠，得剪。”

沒正式上臺前隨時都有可能聽到這句話，可真正聽到的時候心里也會咯噔一下冰冷而去。

嚴云凱剛聽到導演委婉告訴自己這件事的時候竟然沒有失落，“剪掉一段”總比“撤下節目”要好聽的多，幸好修改的是前一段翻唱的那首而不是自己的歌。

慶幸之余還要改伴奏和重新設計走位燈光，所有人都不能輕易放松當然也包括要重新記歌曲段落和舞臺位置的他以及因為熬時間熬到長痘的楊心卓。

“等你表演一結束，我們就去吃大餐好不好……”

她遠遠地坐在觀眾席上有氣無力地等著彩排回來的嚴云凱，指著手機里一排看著就流口水的美食圖片妄想著君臨天下每一樣都來一份圖個開心。

“好，畢竟我還欠你一個人情。”

嚴云凱走下舞臺裹上外衣沖她笑著，他的聲音雖然疲憊，但還是溫柔的像告白那天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