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送了……大晚上的冷。”

她這會兒倒是扭捏，敲門的時候可沒那么客氣。

嚴云凱二話不說，從架子上拿下眼鏡戴上，又轉身去廚房把保溫桶拎了出來，帶上手機和鑰匙，一切準備完成，看著她。

“謝謝您嘞。”楊心卓順勢見好就收，人家都這樣了也沒辦法再拒絕。

出了門一陣冷風，她不由自主縮了縮手。

還是直接打個車好了，就是路費可能得找老板報銷。

自己這也是辦公事，理所當然。

她拿起手機，剛準備解開鎖屏，就被上面的時間驚住了——莫不是手機壞了？還是自己看錯了？

“嚴老師，現在幾點了……”

“嗯？”

嚴云凱本來沒多想，可他自己一看手機也發現大事不妙，居然這么晚了。

“……”

他一時語塞，默默又確認了一遍自己的手機應該也沒被凍壞然后遞過去，小聲問：

“……你住哪？”

如果可以的話自己倒也能送她回去再坐車回來。月黑風高的，就是打著車也不放心讓她一個人，畢竟平時報紙可沒少看。

楊心卓感覺命運給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尷尬到眼神飄忽，她可不敢這么遠的路一個人，還是這么冰冷漆黑的夜晚。

嚴云凱也察覺到她的窘迫。這也怪自己，早就應該想到，怎么還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一起看電視……

氣氛漸漸微妙地凝固，還是她先打破平靜，這么干站著也不是事，再把人凍感冒了。

“不要緊的，這附近有沒有快捷酒店？我先湊合一下。”

楊心卓大腦飛速運轉，只好先這樣了。她樂觀地打開導航和定位，可結果注定是要失望的。

“……怎么在都兩公里以外？”

“我的天，這是個什么……正在裝修？”

一旁的嚴云凱一直都保持安靜，他是明白方圓幾里沒有合適的地方，只是一直在想該如何開口做最艱難的打算。

他看著故作鎮定實際上已經越來越焦急的楊心卓，只好打敗自己的糾結，用雪花落在田野里和土壤碰撞時的聲音輕輕挽留：

“你要是不介意……就留下吧。”

此時她的注意全在衡量著自己能用多少時間趕到可以住的地方，明天一早還得去工作室，還得準備新一輪的宣發活動。

“嗯？您剛才說了什么？太抱歉了我沒聽見……”

她真不是故意要讓說第二遍的，趕快收回心思，可憐兮兮的表情洗耳恭聽的姿態。

嚴云凱無奈，只好稍微提高音量，依舊沉穩：“其實還有空房間的，太晚了就先……”

留我家住吧。

說不出口，他默默朝背后甩了甩手表明意圖。

“您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記在心里！不過真的可以嗎？我什么洗漱用的都沒帶……”

楊心卓沒想那么多，嚴老師居然愿意收留自己，還不趕緊給人個面子。

反正跟他回去總比碰到壞人好……

嚴云凱沒想到她這么容易就答應，這也太信任自己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點點頭，朝不遠處的便利店走去。

等楊心卓反應過來，已經跟著他來到便利店里。他的手里端著一個籃子，里面零零碎碎多了些東西，一件一件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她湊過去看了一眼，甚至還有一包小棉花。

您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要是有了女朋友還不得寵上天。

看到她在身后，嚴云凱把籃子遞給她：“需要什么還是你自己選吧。”

他站起來走到別的貨架，假裝饒有興致地看起了零食點心，最后什么也沒拿。

楊心卓心安理得地接受著他的好意，此刻她真的多想不了，只是暈暈乎乎地挑好了自己需要的東西轉身去收銀臺結賬。

余額不足，你可真會挑功夫。她實在不好意思回頭看了看身后的他，“下次還您……”

嚴云凱搖搖頭，“不用，我來吧。”

他剛把手機遞過去掃碼，突然一片黑屏，收銀阿姨不好意思地說：“小伙子對不起啊，剛才沒掃上你再刷一遍。”

摁了幾次開機鍵都沒反應，他這才想起來剛才已經把電用的差不多，這會徹底關機了。

楊心卓苦著臉，她現在渾身上下也湊不出來一杯奶茶的錢。

“那要不然……”

“現金吧。”嚴云凱打斷了她想說的話，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錢包解決了問題。

神奇，居然還帶著錢包，這是什么古董生活。

兜兜轉轉又回了家，這次她是更加小心翼翼地進了門。

“你先等一下。”

他在房間里翻找了一會兒，端著一個嶄新的塑料盆回來，里面是剛才沒買的嶄新的毛巾、香皂、酒店三件套以及等等可能用得上的東西，另一只手還拿著一雙沒拆封的塑料拖鞋。

鄭重其事地交給她，然后自己躲到客房收拾去了。

楊心卓站在那里端著盆，就像是被送進夏令營的小朋友一樣，就差立正站好。

她猶猶豫豫放下盆跟了過去，每次來的時候都沒有敢走到里面細看，怎么說這也是稱得上是偶像歌手的家，不能隨意看些問些自己不應該知道的地方，特別是一直沒見過的客房。

悄悄推開門，正好撞見一個一個往柜子里塞著現在懷里還有一堆玩偶的嚴云凱。

見楊心卓站在門口，他先是停下手里的動作看了一眼，像是怕她等得久了又開始慌亂地扔進去。

“……這些，等我收拾一下。”

“好可愛！……史迪奇！大耳獸！這個我有同款呀……這些都是嚴老師的么？”

楊心卓終于找到個有共同愛好的人，顧不上其他的就先興奮起來。

“……是我的。”

他也沒想到被看到的第一眼竟然不是嘲笑，而是找到同伴的激動。

楊心卓剛喊完就后悔了，冷靜下來按住蠢蠢欲動的手，警告自己千萬別亂動，嚴老師怎么可能會收藏這些毛茸茸的小玩意，萬一那是前女友的寶貝又或者是什么有意義的紀念品之類的就……

嚴云凱看出來她努力抑制著情緒的感覺，就知道她一定又是猜測著自己有什么難以言喻的過往而收斂了對玩偶的喜愛，于是主動解釋，“都是前幾年買的，要是喜歡我就不收了。”

“真的沒關系嗎？不是什么特別紀念……”

“看著可愛就買了，你拿著玩吧。”

他沒有說謊，那些治愈的毛絨玩偶都是他自己買的。

只不過是那幾年在他最痛苦的徹夜難眠時，陪著走過了一段時光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