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他會趁機做點什么沒想到醒來依然躺在熟悉的沙發上，不過轉念一想睡得太熟要是真的有什么沒察覺到也可能。

“老板說這個工作一定要拿下。”楊心卓倚在門框，吹一吹剛沖完還很燙的咖啡，一縷濃郁的香氣飄逸。

其實要不是演技實在不堪入目一般差不多保穩，況且這個角色基本上也算是被挑中的內定只不過這些都沒和他細說，什么都不知道全力以赴的狀態是最好的。

“嗯，還有什么要求？”

他仿佛身上燃起多年前剛踏入行業的斗志，盡管那個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能不能在舞臺上唱自己的歌的嚴云凱已經回不來，但這也是有朝一日得以望見滿天燈海的覺悟。

“指導老師明天開始補課。”嘗試著喝了一小口還是有點燙于是她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莫要緊張，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特地請人考前輔導是楊心卓向老板爭取的，屬于會報銷的業務培訓福利。

她走過去摟著他有些惋惜地嘆氣，“可惜這一進組幾個月就沒什么自由時間，辛虧專輯錄的早。”

“所以我就專心演好這個角色順利殺青，然后再準備第二張。”

嚴云凱回想起從前賭氣推工作還不是因為一首歌都不給他發還凈想著周邊代言，正經人怎么可能不自知沒有作品看鏡頭都心虛，更何況他也不擅長簽空頭支票。

“第二張？你們也太瘋狂……”她不知道老板對他特有的鼓勵就是許諾表現好就給出專輯，聽起來還以為是被壓榨的一方，仔細一想也是離個人演唱會的舉辦更進一步就當然接受。

像這樣一段時間沉淀下來，穩中求進，良心的節奏很多人都說難得所以要堅持，唯一的缺點就是很可能反復過氣也經不起折騰。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提前來到指定的排練廳等著，老師也在差不多的時間拿著一疊資料出現，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教授。

她戴著老花鏡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有點拘謹的嚴云凱，笑著勸他放松一點，接著就開始拿出平時上課的風度給這個新來的旁聽生補課。

“表演是一門需要長期積累的學科，我們這幾天主要講一講……”

兩個小時看似漫長，全是干貨的知識點讓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就溜走，楊心卓坐在臺下跟著聽下一節完整的課以后對這份工作的感受更不一樣了，恭敬地送走老師后她看向又回到沉思狀態的嚴云凱，估計是掉進未知領域想要搞明白還沒完全走出來。

“你還好么？”

“什么？”

“看你想事情想的入迷，要不是我在旁邊可就撞樹上啦……”

“沒什么，就是在想剛才聽的那些。”

“別著急后面還有課，咱現在應該考慮補充能量的事，下午的形體課估計不會輕松。”

所以她就看到被熱身拉伸折磨到站著都痛苦又堅持跟上老師要求的耐力型選手，經歷完前半部分宣布休息時仿佛失去靈魂地對著鏡子自言自語。

“沒事吧……”

在他旁邊蹲下遞過一瓶水，楊心卓抱著膝蓋看著他感覺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也承受不起，光是壓個腿劈個叉也夠懷疑人生，看似幾乎靜止的動作還能出這么多汗。

“沒事。”

嚴云凱木然地轉臉說完又轉回去，真正艱難的是要養成每天都這樣和自己過不去的習慣。

結束充實的一天后晚上回到家，他依然要在有限的時間盡量多看幾遍劇本才能在試鏡的時候多一分能夠競爭的能力也是為好不容易獲得的機會負責。

果然閉關修煉是很有成效的，最起碼現在每到早晨就會聽到一段十分有感情的朗誦，或者是臺詞或者是詩歌，總之會看見一個異常精神的嚴云凱仿佛對這種生活已經樂在其中。

“糟糕，怕不是走火入魔了。”

楊心卓有些擔心地扒在墻邊半天沒敢打擾，冷靜地看著他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嗯？你什么時候來的？”他看到楊心卓愣在那里站著不動，就放下手中正在讀的劇本走過來為自己的失察而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在背臺詞沒注意。”

“你猜我什么時候來的？”她背著手開始教訓，“又是這樣，先把早飯吃掉行不行？給我幼小的心靈造成多大的傷害知道不？”

“我現在就吃。”嚴云凱也不準備辯解，下午就要去面試說一點危機感沒有是不可能的，越是認真準備他越是莫名的懷疑自己所以造成如此局面。

“搞得我像沒人性的監工一樣……”楊心卓拿起劇本，上面多出些記號和注釋還夾著幾張寫滿的信紙，她大概看了一遍寫的是這場戲出現過的所有角色的小傳。

還真是活學活用老師看到一定很欣慰，大概替他擔心是多余的，不過弦總是繃得太緊也很危險所以她決定找個方法幫著緩解一下。

盯著他乖乖吃完飯，楊心卓沒有把劇本還回去而是握在自己手里嚴肅地靠在沙發上問：

“臺詞都記下來了嗎？”

“記下來了。”

嚴云凱不知道她是何用意，還在想怎么突然變得正經難道是為了替他模擬試戲的情景，所以馬上進入狀態如實回答。

“那我可得好好檢查一下。”楊心卓找了一段看起來不太長的段落點出來，沒想到他說的一字不差還有點戲中角色的意思，又隨機抽查好幾段甚至是對手角色的也都記得分毫不差，這讓她感到十分驚奇。

“你怎么連其他人的詞都記得？”

“這應該不算什么，我看的采訪他們有這樣做的，具體要不要一定這樣也不清楚……”他也沒辦法找到專業的描述解釋原因，總歸是多準備比沒準備到好，“對了，還是需要你幫我搭著過一下，不然可能只會說詞不會演。”

終于感覺到自己被需要了，楊心卓興高采烈地點頭答應，能體驗一次女主角可不開心嘛。

她對著劇本把椅子搬過來排開，假裝成劇里的書架布置，然后又從書房拿出來幾本書當道具，最后沖著想象中的攝像機打板喊了聲開始又偷瞄劇本照著行動。

他的指尖最后停留在一本書上，旁邊該是相同的書現在卻空出了位置，也許已經被人買走。

于是懷著珍惜又慶幸的心情拿起它翻開第一頁，此時有人從身后經過，等他發覺時背影已經消失在書架的盡頭，第一次的相遇就這么遺憾錯過。

他找到位置坐下閱讀那本書無意間抬頭與對面的人對視，那雙眼睛好像曾經在什么地方見過卻又記不起，只見她難掩驚喜又不想太明顯地微笑，兩個人手里拿著相同的書。

“……你也喜歡看玻依安德的作品？”

“嗯，他的《未接來電》很有名。”

兩個人分明覺得眼前這人有種奇怪的熟悉感，卻在記憶里完全找不到對方的痕跡。

也不便和陌生人過多的交流，于是各自在心里想著要不要再多說一句，卻坐到書都翻完了天也黑了還沒能開口，直到一前一后去收銀臺買了單出門分開。

走出幾步后兩人心照不宣都回頭看，瞬間目光交錯后都害羞地急忙轉身，步子是放慢了可相反的方向終究會越走越遠，所以他終于下定決心再一次轉身回來，千言萬語被割碎后重生在喉嚨里拼出一句斷續不完整的話：

“我……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