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維爾的潛行能力也得到了提高。
一開始維爾努力想要發現潛伏在黑暗中的尸鬼。他通過視覺、聽覺甚至嗅覺和觸覺,捕捉能夠感知到的一切信息。捕捉不到尸鬼的信息,他就繼續集中精神,尋找更加細微、更加難以被發現的信息。
逐漸地,他發現平日被自己遺漏的信息竟然有如此之多。石頭上的一個棱角、石磚上的一片灰塵、遠方的一個振翅,甚至是光子撞擊空氣的微粒。
人平時感受到的一切東西,都是經過感官和大腦過濾的。經過一片森林,不一定會注意上面一片葉子的形狀;進入一間豪宅,不一定會注意地磚是什么花紋。世間有數不清的信息,但人會自動選擇其中一部分,過濾掉其余的;因為信息量實在太大,人的精神力與其相比實在過于渺小。
盜賊尸鬼就把自己隱藏在那些會被過濾的信息之中。為了尋找尸鬼,維爾需要一個一個排查。
在某個時間點,維爾忽然感覺自己精神進入了一個狀態,他感覺自己好像處于浩瀚的海洋之中,海洋里面每一滴水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必須一滴一滴地看過去。
相比以前,維爾確實更容易發現潛行在黑暗中的盜賊尸鬼,但只是相對而言。維爾的精神力有限,他依然需要一點一點尋找,只不過和之前相比更有目的性,現在他明白該怎么尋找。
忽然有一天,維爾發現自己也能潛行了。
如同浩瀚海洋的大量信息里,維爾可以像盜賊尸鬼那樣藏身其中。首先他得看清楚那些信息,才能明白自己要如何才能身處其中而不顯得違和。
他逐漸明白,要怎樣踏出步子才不會讓巖石和塵土發出震動,要怎樣呼吸才能讓呼出的氣體迅速融入空氣,要怎樣行動才能讓陰影如同水一般把自己的身體覆蓋。
潛行就是要不斷閱讀周邊的信息,一邊行走一邊把自己的信息隱藏在背景中。這就需要很強的精神力。所以潛行也是一種十分耗費能量的技能。
在黑暗中潛行,維爾感覺自己仿佛行走在世界的另一個位面。同樣的場景,在潛行狀態看到、感受到的就截然不同。
潛行需要盡可能減少自己暴露的信息,因此動作越少越好。靜止就是完美,需要行動時則盡量保持身體不動,盡量以雙腳作小幅度移動。任何多余的動作都會暴露更多的信息,想要隱藏起來就更加艱難。
因此,要做到潛行中刺殺敵人難度十分的高,比單純潛行要高出一個數量級。刺客是盜賊的進階天職,盜賊都能掌握一定程度的潛行,而只有熟練掌握了潛行刺殺才能進階為刺客。
即便掌握了潛行刺殺,也無可避免在刺殺中更容易暴露自己。也因為如此,維爾提高注意力的時候總能在被刺的瞬間察覺到危險。
維爾的潛行能力還比不上這只以盜賊為天職的尸鬼。但是兩個潛行中的人戰斗,并不是比誰的潛行能力更高,而是比誰能先發現對方。
潛行能力更強的人,或許能夠更快分析信息,但信息實在過于龐大,提前找到對方還需要一點運氣。
不過,維爾和盜賊尸鬼戰斗,并不需要這樣。
維爾可以提前進入潛行,接近還處在待機中的盜賊尸鬼。
因為尸鬼還沒注意到敵人,所以沒有進入潛行狀態。于是尸鬼就暴露在維爾眼前,而潛行的維爾還沒被尸鬼發現。
維爾盡可能接近尸鬼。在靠近的時候,維爾不能讓自己的緊張反應到身體上,因為心跳的加快、呼吸的變化都會增加自己隱藏的難度。
維爾感覺自己進入一種奇妙的狀態。他在死寂的海水中悄然滑行,海水沒有任何波動。他是個活生生的人,大腦會思考、感情會波動,但在這種狀態下自己仿佛是在另一個地方思考和感受。在此時此地,只有身體默默前行。
很快維爾來到了尸鬼的身后。他抬起了手,但手仿佛是自己抬起的,中間沒有任何屬于自己的意志。
在就要得手的瞬間,他的精神才忽然接通了自己的身體。精神上的緊張、興奮傳達到手上,他在手臂上注入力道,狠狠揮下了劍。
體溫的變化、呼吸的加快、空氣的波動一下驚動了尸鬼。但在尸鬼躲閃之前,劍以落下,劍刃斜砍在它的脖頸上,把它細小的脖子一下砍斷。
盜賊尸鬼如同玩偶一樣癱到地上,徹底失去生命。
這位黑暗中的潛伏大師,最后被終結于潛行中的突襲,這讓維爾感到頗為諷刺。
但維爾完成這次擊殺并不容易,其實在之前他已經嘗試過許多次。有時在靠近前就被發現了,有時是接近時過于緊張而被察覺,有時則是攻擊不夠隱蔽而暴露。
這次依然不是完美的刺殺,因為他在劍砍中尸鬼前被發現了。不過留給尸鬼的反應時間不夠,結果上還是解決了尸鬼。
也因為維爾的武器是長劍,對手又是個尸鬼,他需要用力揮砍才能有效果。如果是用匕首,攻擊的動作就能更隱蔽,刺中毫無防備的人類很容易造成傷害。
結束戰斗后,又是搜刮戰利品的時間。
從盜賊尸鬼的身上并沒有找到錢包。維爾猜測可能帶上錢包會影響潛行,所以盜賊干活時都不會帶著錢包。
尸鬼的緊身衣已經老化,而且維爾也看不上。他從這只盜賊尸鬼身上得到的唯一戰利品是他的匕首。
這是一把非常樸實的匕首,幾乎只有柄和刃,沒有多余的紋飾和部件。就好像潛行一樣,要盡可能減少自身的信息。
不過匕首揮起來倒是挺順手,應該不是那種隨便量產的玩意。匕首的材料和教練以及那件胸甲是一樣的,不會像普通金屬那樣生銹。這種金屬似乎在古時候頗為流行。
對于維爾來說,匕首可能不常用。不過他還是把它收起來,畢竟匕首小巧容易攜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