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錦焯算是默認，目光冷冷撇向一旁，等待秦玉笙后面的話。

秦玉笙吐了口氣：“據我所知，蕭云煌此人生性放浪，私下曾與后宮妃嬪有染，太子若是從此處入手，想必會收獲良多。”

“你放心，蕭云煙和蕭云煌很快也會過來陪你。”蕭錦焯默默握緊戴著玉戒的手指，冰冷的眸子閃過一瞬間的憤恨。

說完，她并不去看秦玉笙那憔悴發白的臉，轉身徑直離開。

“太子就不怕我將你的身份泄露出去？”秦玉笙低著頭，臉上掛著一絲陰冷的笑。

蕭錦焯腳步微微一頓，并沒有回應什么，反而加快腳步越走越遠。

蕭錦焯的身份乃是皇家秘辛，就算是揭曉，也只能是被皇室內部的人揭曉，外人誰若知曉此事，想必不用蕭錦焯來動手，皇帝也不會放過此人。

除非秦玉笙想以他秦府全家人的性命來冒險，這也是為什么前世直到死，秦玉笙也未曾親自揭開她女子身的秘密。

蕭錦焯從天牢出來后，便直接上了馬車回宮。

返回的路上，驅車的人換成了小福子，于是陪同蕭錦焯坐在馬車內的人變成了小祿子。

這小祿子為人比較開朗樂觀，比小福子外向許多，一路上與蕭錦焯雖然沒有說上什么話，但狀態明顯要比小福子寬心自在。

馬車進了宮門，眼看太子殿就快到了，蕭錦焯一抬頭便瞧見小祿子背靠在車廂上，打起了瞌睡。

蕭錦焯沒吭聲，低著頭繼續自顧自地尋思些什么，等到馬車停下來，到了目的地，蕭錦焯抬頭再看，發現這小祿子仍是睡得不省人事。

蕭錦焯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倒也沒有急著打攪他，起身兀自下了車去。

待到蕭錦焯人已經進了東宮，小福子這才猛地跳上馬車，一巴掌拍在了小祿子的帽檐上。

“醒醒！還睡！”小福子招呼了一聲。

小祿子驚醒，忍不住嚎了一聲：“主子！”

“主什么主？主子早走了！”小福子又好氣又好笑，這是太子好說話的，若是換成別的人，這小祿子的腦袋不知道還能不能保得住。

“走了？”小祿子看了看空蕩蕩的馬車，又掀開簾子看了看馬車外的景子，這才下意識地用手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

“主子都走了，你怎么還不走？”小祿子懶洋洋地問了一句。

“等你啊，還不快下來！”小福子伸手對著小祿子的帽檐又是“啪嗒”一下。

小祿子吃痛地叫喚了一聲，跳下馬車，哥倆肩并肩離去。

“你最近有沒有覺出什么異樣？”小福子趁著四周夜深人靜，小聲問向身旁的小祿子。

小祿子不知何時取下帽子，一邊放在手中把玩，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指哪方面？”

“你不覺得，太子對你我二人，有所不同？”小福子向來是兩人當中心思較為細膩的那一個。

“有何不同？太子為人憋悶的狠，跟他待在一起確實怪難受的。”小祿子想也不想，便接過了話茬。

小福子一聽這話恨不能拿塊雞腿趕緊將小祿子的嘴巴塞緊：“主子的是非你也敢提？簡直膽大包天。”

“這有什么？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就不信太子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樣兒。”小祿子不以為然。

小福子搖了搖頭，輕輕吐了口氣：“我覺得沒那么簡單，太子居然連在飯菜中下藥這種事情都讓咱們兩個來做，可見殿下對于你我二人十分信任。”

“飯菜？下藥？”哈欠打到一半的小祿子一聽這話直接來了精神，“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小福子突然想起那日下藥的時候小祿子偷懶沒在，這事兒對方一直不知情的，原本這事兒他是想自己擔著，畢竟給云煙公主下藥這種事情萬一哪一天被人發現，就算不死也得半條命。

他和小祿子自然是能逃一個是一個。

想到這里，不小心說漏嘴的小福子自顧自伸手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便一聲不吭起來。

“哎，你把話說清楚死太監！”

……

蕭錦焯回到寢宮，整個人累的有些神志不清，她捏了捏眉心，喚來程嬤嬤給她寬衣沐浴。

東宮有專門備來洗浴用的浴池，水池的溫度暖的恰到好處，足夠洗去一身的疲倦。

蕭錦焯雙臂趴在池子邊，墨發猶如瀑布一般隨意飄散在池水之中，氤氳的霧氣半遮掩著那張矜貴而又精致的臉頰。

分明是一張嬌艷動人的女子臉龐，卻無端生出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與冷漠。

“殿下若是困，便先歇息歇息，老奴為殿下按摩，解解乏。”程嬤嬤緩聲關心道。

蕭錦焯半瞇縫著雙眼，良久，忽然漫不經心地開口：“明日便是本宮回京以來第一次上朝的日子。”

滿朝文武都在等著看，前有都察院夏鴻益咄咄逼人，后有燕國公張覆城托他后腿，下有大皇子蕭云煌虎視眈眈，上有皇帝對她忌憚不已。

“殿下何必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明日的事明日再想便是。”程嬤嬤安慰。

蕭錦焯沉默半晌，忽然轉頭看向一旁的程嬤嬤，一臉慎重：“本宮希望嬤嬤能答應本宮一件事。”

“太子有話盡管說，老奴必定赴湯蹈火。”

“本宮并不需要你赴湯蹈火，”蕭錦焯眸光定定落在那程嬤嬤的臉上，眼神變得銳利，“本宮需要你在本宮和皇后之間做一個選擇。”

程嬤嬤按摩的手指猛地一頓，一雙充滿溝壑的臉上滿是驚訝：“太子這是為何？殿下和皇后可是親生的母女。”

蕭錦焯背過身去，臉色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本宮是為了顧全大局。”

雖然前世許多事情，程嬤嬤也曾替她隱瞞，但終究在她的心底里，東宮的太子和皇后是一家人。

想讓程嬤嬤徹底放下對皇后的忠心，轉而一心歸附于她，這絕非一句兩句話能做到的。

至少有一點蕭錦焯可以確定，程嬤嬤絕不會背叛她。

夜色闌珊，蕭錦焯合衣躺在榻上，聽著窗外淅淅瀝瀝下起的細雨，腦海中的心思卻是越發沉重。

仔細盤算，蕭錦焯回到燕京后，周遭的局勢如何，她至今不算明了。

且不談蕭云煌和夏鴻益會如何針對她，就是當今圣上也對她諸多忌憚，再加上皇后和燕國公處處監視、控制著她，蕭錦焯想要在這種腹背受敵的環境下發展自己的勢力，根本就是難如登天。

前世的教訓，讓她明白，除了自己，任何時候任何人都不可信。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將自己的命運和皇后綁在一起，她必須擺脫這種困境，走出一條只屬于自己的路來。

吱呀！

黑夜中的聲音顯得突兀而又尖銳，原本緊閉的窗戶被風吹開了，在夜色里一陣亂舞。

寢殿外面守夜的小太監聽了動靜，急忙走進了里屋，悄然關上窗戶，唯恐將熟睡的太子吵醒。

望著黑夜中的小太監躡手躡腳地關上窗戶，卻沒有立刻返回殿外的意思，蕭錦焯不由得蹙起了眉，因為那小太監竟是徑直朝著她的床榻過來了。

蕭錦焯瞇起了眼，試圖看清黑夜中的那張湊近的面孔，然而帽檐遮擋著半張臉，借著殿外的一絲燭光，只能隱約瞧見那邪魅勾起的薄唇以及那光滑白皙的下頷。

小太監在蕭錦焯的榻旁蹲下，輕淺的呼吸無意中敲打在蕭錦焯的額頭，對方將手朝著蕭錦焯的脖子伸來。

蕭錦焯隨即一把抓住那人手臂：“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