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預定計劃，這次出行直抵海角灣，然后繞入青蛇山脈間的河道內，往盤蛇谷進發。

水手們和青叔帶來的村民有條不紊地搬著一應物資，淡水，拖網，叉魚桿等器具悉數在沐羽言身前運過。

“看來咱們帶的這些反而有點多余了。”青叔看著被搬上船的各種器物道。

他和村民們也都各自攜有平時使用的討海工具，都是用來吃飯的家伙。

“不會，能用得順手就行，有備無患嘛。”沐羽言說道。

“反正我也閑著，帶上我好不好？”青曉這丫頭也跟過來了。

“不行，船已經滿人了，你就照顧好你娘和弟弟，乖乖地待在家等咱們的好消息吧。”沐羽言略帶嚴肅的語氣道。

這也是他選擇親自走一趟的其中一個原因，雖然準備得還算充足，但凡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自己絕對不會讓青曉去冒這種潛在的未知風險，更何況青叔也在船上，自己不隨同前往，萬一出了什么事，也不好面對青曉。

即使自己同意，青叔也不可能點頭，直接一點拒絕青曉，是最好的回應。

“是啊，這船上都是一幫大老爺們，都擠不下了，你就聽沐公子的，在家守好就行，要是順利的話，天黑前咱們就能回來。”青叔接話道。

“我知道了，那你們早點回來。”青曉有些失望地說著，但也沒有鬧別扭。

“聽話就對了，等我回程的時候捉幾只大龍蝦給你。”沐羽言看她不怎么精神的模樣，給她打了打氣道。

“嗯。”青曉沒有往日興高采烈的反應，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可以登船了。”玄千白上前道。

“這邊就交給你了，先把她送回去。”沐羽言拿出身上帶著的縣令腰牌遞給對方。

“是。”玄千白雙手接過腰牌回答道。

說完沐羽言和青叔走上小船，桑闖和一名侍衛左右劃槳。

頭發依舊糟糕的青泉先一下一下地轉著經過改裝的船首滾輪，把一網石頭從水里收了上來。

幾人跨步走上修復過的漁船后，一旁的水手拿起固定在船尾的一段細鐵鏈將小船系住，并把船上的槳帶走。

“想得還挺周到，帶了兩艘救生艇。”沐羽言看著船尾系著兩條漁民出海常用的小艇道。

船體這一方面的工作全都交給青泉先操辦，水手們也被吩咐一切都聽他的安排，看來這個大個子是一個很有經驗的水上能手。

青曉朝沐羽言揮舞著雙臂，沐羽言也舉起手以示回應。

風向正好，船艙內的人收起了大槳，漁船借著風力前進逐漸遠離了岸邊。

直到青曉所在的位置消失在視野里，沐羽言才回過神來，走到船艙內坐下。

身上早已替換了以往的著裝，現在穿著的衣服連袖子都沒有。

用青泉先的話講，穿的衣服越臟越好，這樣才不會心疼。

“這船拿來抓海妖怎么樣？”沐羽言問向青叔，后者正在和其他村民整理著吊鉤。

“只能說勉強可行，船沿離水面還是太低了，這不算是大船，那些個怪物會跳出水面來。”青叔的看法和沐羽言并無太大差別。

“我也是這么覺得的，不過總比沒有好，而且修復強化過，問題應該不大。”

“沐公子，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這海妖禁令可是官府下發的，你這樣做不怕被追究嗎？”旁邊一個村民忍不住問起緣由，其他人也聞聲朝這邊看了過來。

“不怕，有事我擔著，你們注意安全就好，咱們這趟的目標是滿載而歸，我只要把鯪魚抓夠就行，其它能吃能用的也別落下，多出來的全算給你們。”

沐羽言把話一說，村民們就熱鬧起來了，一副干勁滿滿的樣子。

他們大都是像青叔那樣的年紀，但有幾個還是比較年輕的，仍然守在村里打算延續老一輩的經驗和技巧。

船外的水手們看風向很順，空余出來的人手走進艙內拿出特制的拖網，打算順路先撈一把現成的食材。

青泉先則拿過一個木桶，往海里打了一桶海水，然后走進船艙，看了看周邊堆放的木箱。

“炭粉在哪？”青泉先問道。

村民們互相看了看，他們不知道這大高個說的炭粉是什么東西。

“在這里。”桑闖往身旁的箱子間探了探身，拿出一個小木桶，上面扎有布塊封好。

青泉先一把扯掉布塊，大手抓了兩把放進桶里的海水，用一根木棒攪拌了起來，不時還小抓一把往里撒。

眾人不禁好奇看著他手上的動作，不知道這是在干什么。

只見青泉先一手托著的木桶里頭的海水經過攪拌后，竟然慢慢變成糊狀。

沐羽言也好奇地觀察著，桶里裝的就像是黑芝麻糊一樣的粘稠物。

“奇怪，頓竹炭我也見過，我知道整塊放在水里是不會這樣的，為什么磨成粉可以有這種效果。”桑闖忍不住發問道。

青泉先沒有接話，脫下了身上單薄的衣物，靜靜地盤坐在船艙正中間，默默地在攪拌著。

這攪著攪著不會變成水泥了吧，沐羽言看著這神奇的操作，不知道這是物理現象還是化學反應。

難不成這是膠水一樣的東西，可以在漏水的時候拿來修補？

見他不說話，沐羽言也就不再作過問，走出艙外欣賞風景，再呼吸一下這里的空氣看有沒有不一樣的地方。

然而這是在繞著海岸走，經驗豐富的水手們憑借地面作為參照，可以估算船只與岸邊的大致距離，保持在已知的暗礁范圍外航行。

有了船帆和風力的加持，半個時辰就到了海角灣。

所謂的海角，實際上是一片大面積的礁巖亂石群，組成石山石島的巖體就像一個巨大的號角，鎮守著這一片平靜的水域。

在沐羽言的眼里這也算不上什么風景，就是一堆大石頭而已。

當漁船繞過這一往海里延伸的石山后，沐羽言才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覺。

不遠處的水體儼然有著清晰的分割線，那是海水與河水的交接界限劃分。

往遠處眺望，散落著大大小小數不清的綠島。

就像是坐落在熱帶雨林里數不清的迷宮陣入口般，令人心生對大自然的敬畏。

“那邊的是紅樹林嗎？”沐羽言大聲說道，希望周圍能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那邊是鮫鱷林，生人勿近。”一名水手一臉漠然地回應道。

“鱷魚？”沐羽言沒聽明白。

“反正不要往那邊走就是，有去無回，以前還偶爾有不怕死的，現在沒有了。”

沒等沐羽言細看，漁船很快便繞進灣內，遠處的景致很快就消失不見。

拖網被提了上來，收獲頗豐，魚蝦蟹應有盡有，豐富了一行人的午餐。

風力漸漸弱了不少，只聽青泉先命令收帆，改為人力操槳。

經過協調配置，五名侍衛和五名水手各自輪換，畢竟這是極大消耗體力的重活，得安排好人手換班休息。

船體邊緣新設了溝槽，五名水手按照青泉先的吩咐嵌裝著竹編的密集柵欄。

而青泉先則拿起那桶“黑芝麻糊”二話不說一把一把地往自個臉上抹。

“你，別傻站著，回去穿甲。”青泉先喊道。

沐羽言正想問他是不是在做美容，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對方大喝了幾句。

侍衛們的部分裝備也帶到了船上，青泉先只說有用，有什么好的裝備就帶上，也沒說清原因。

待到沐羽言穿戴好與侍衛們一樣的護甲后，青泉先食指在下巴來回摩擦了幾下。

“唔……你們的頭盔呢？”

沐羽言看向一旁的桑闖，后者搖了搖頭表示沒帶。

青泉先左看右看，拿過一個合適尺寸的竹簍，大手一扣，把沐羽言的頭部連同脖子都套了進去。

“你干嘛呀？”沐羽言不明就里道。

“船艙裝不了那么多人，你待會也要在外面幫忙。”說完青泉先把手里的木桶遞向沐羽言。

“又怎么了。”

“幫我把后背涂滿，快點。”青泉先催促道。

沒辦法，從水手們的反應看來大家都指望著他，這里還是讓他說了算吧，沐羽言接過木桶，快速地給對方后背抹著海水炭漿。

在外的五名水手也穿戴好侍衛們帶來的皮甲，他們本來也帶著自制的竹甲，但看了看船艙內盈余的護甲，征得桑闖同意后，果斷地一臉嫌棄扔下了手里的竹制品。

“侍衛長，請大家戴上這些吧。”一名水手拿著一堆厚木片串聯成的物件道。

桑闖看著這幾名水手，大腿和脖子上都系著這些東西以作防護，心里不禁警戒了幾分，但也很快禮貌接過，吩咐著在艙外的四名侍衛穿戴好，并拿過一副幫沐羽言裝戴起來。

如果說青泉先是一個巨人，那么現在的他就是一個黑巨人，炭漿抹遍了全身，桶里剩下的一些被他毫不猶豫地倒入褲襠里頭。

黑色的漿液在胯間滴下，在他背后看著這一幕情景只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

河道的入口很寬，岸上及人高的綠植繁茂，枝葉叢生，擋住了更進一步的視線。

仿佛蛇纏一樣的紋路一直往上盤旋繞在一人環抱粗的樹干上，讓人心生幾分詭異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