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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婆娑4

白晚一個轉(zhuǎn)身,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躲過他的致命一擊。

饒是她再好的脾氣,此刻也不免跳腳:“他媽的林睦,要是以前,姑奶奶早就把你碎尸萬段了!”

跳完腳才發(fā)現(xiàn)破壞了她慣常維護(hù)的形象。

但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她一把扯掉眼上的破曉,一張白凈的臉氣的發(fā)紅。

林睦緊皺著眉頭,劍氣歸一,回到他手中:“你剛才真的打算放了妖物?”

“不行嗎..”白晚本來怒氣沖沖的心情轉(zhuǎn)念,心態(tài)平和了一點:“那些仙子中有你家親戚?”

“白晚!”林睦怒喝。

“真有啊。”白晚心道這下倒霉了。

按理說煮雪遇到她后光顧著和她說話,笛聲停了,她名義上還拯救了一批即將赴死的大好青年。

誰能想到前頭死的仙子中有林睦家親戚?

“有你家親戚我又不知道,吃都吃了,你殺了煮雪他也回不來了。”

“而且我又沒有阻止你殺她,我只是自己不能動手。”

林睦快被氣死:“沒有就不能鏟除妖邪?”

“沒有你氣什么,生生死死,天意難違,除了自家人,便沒什么好生氣難過的。”

怪不得她只能和琉璃之流同道為謀。

三觀歪到極致。

他氣極反笑:“你堂堂神君,和妖物有何區(qū)別?”

白晚愣了半天,旋即笑道:“煮雪為惡與否是妖族的家務(wù)事,你把她捉住讓云墨君處理便罷了,你自行殺了她,彼時添麻煩的還不是少贏。”

林睦被噎得心肌梗塞,哼道:“我有物證有人證,諒云墨沒話說。”

白晚道:“你有何物證人證?”

“這支妖笛和仙子證言。”

她以往過于恣意,如今在這方面的外交上可能比少贏還要精通些。

“你怎么證明這支妖笛是煮雪的,又如何證明仙子證言未經(jīng)威壓串通?”

林睦被堵得說不出話。

在少贏身邊待久了,對外交多少了解。

他一時沖動殺了煮雪,即便有確鑿的物證人證,也很難保證妖族不借題發(fā)揮,更何況這種三言兩語便能問得人啞口無言的情況。

“煮雪雖然死了,但魂魄尚在,收集起來交給妖族,加上仙子人證,尚可搶救一下。”白晚道。

看林睦愣著,白晚綁上破曉,擔(dān)心他想起那件事,催促:“你還不快去?”

林睦反應(yīng)過來:“我剛才似乎聽到你和妖君約法三章?”

白晚白了白臉。

“是武神!”

“玄武真君!”

“玄武真君救了我們?!”

“玄武真君!”

“玄武真君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

“玄武真君,你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我們自當(dāng)結(jié)草銜環(huán)!”

白晚趁著林睦被仙子山呼的時候回到浮屠塔,總算舒了口氣。

十天十夜,能全須全尾回浮屠塔者寥寥無幾。

勝者組有機會提一個要求,大多數(shù)仙子都會要求成為名門仙徒,入室弟子。

“留影門小仙女浮歡想問感成真君一個問題。”

王識斟酌的說:“我自然告訴過她,真君不是他區(qū)區(qū)一個小仙能見得。”

白晚笑道:“她問什么?”

神君一向高傲,沒想到她這么爽快的答應(yīng)了。

王識冷汗如雨,捏了捏手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她說真君一出身便貴為上神,而她修煉百年只能初窺仙道,憑什么?”

白晚慎重考慮后誠懇的說:“命由天定,事在人為嘛,小仙女有志氣,別灰心。”

王識早在幾百年前就聽說感成真君第一次正式封神那天便看不慣天庭的諸多做派,還說出了我命由我不由天這等豪言壯語。

雖說他實在想不通她這等天之驕子有什么好改天逆命的。

但這才過了多少年,便命由天定事在人為了?

王識頻頻點頭認(rèn)可:“真君說的是。”

即便他心中一點也不認(rèn)同。

論劍盛會一過,仙門陸續(xù)撤離。

白晚離開浮屠塔那天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小雨。

她一摸身上半個銅板也無,連把傘都買不起,眨巴眨巴眼,準(zhǔn)備等雨停了再走。

臺階下一個青蔥少年撐著一把紅色油紙傘。

“我冤枉。”他幽幽的說。

白晚微微低頭,想要看仔細(xì)他。

少年一抬頭,半邊腦袋咚的一聲滾在地上。

饒是白晚也吃了一驚。

雨如珠簾,越大越大,黑壓壓的云層塌下來,沉悶的雷聲使人呼吸都透不過氣。

她下臺階捧起那半邊腦袋,腐爛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屏住呼吸,凝視了半晌。

“我冤枉。”

那些幽深的聲音浮浮沉沉,令人耳朵發(fā)麻,牙齒打顫。

白晚嘶溜一口氣,壓住心頭彌漫的不詳之感。

浮屠塔外的妖孽鬼魅都是上不入天下不落黃泉,作惡多端,走火入魔之輩。

他們即便冤死也是罪有應(yīng)得。

她如今金盆洗手,慈悲為懷,本可管一管這等閑事,不過仙門撤了,她的酒又沒了著落,心里仍惦記著婆娑宮白玉桑下的珠子。

管還是不管,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雨下了一天一夜。

她坐在屋檐下,風(fēng)雨交加,陰氣深重,酒癮犯得很不是時候。

這正是人生最擰巴的時刻。

妖魔鬼怪想吃她魂魄,奪她修為,卻不敢靠近她一臂之間。

近年來她的睡眠逐漸黑甜,偶爾午夜夢回,半睜半閉間一只斷骨連筋的小鬼吐著一根粉嫩的舌頭在她眼前好奇的晃來晃去,她怔忡了半晌,向他做了個鬼臉,又惺忪睡去。

雨水連綿,始終沒有停的跡象。

如此渾渾噩噩的過了兩日,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多。

高喊冤枉的聲音如浪潮般在她耳朵里卷來卷去。

問他們到底冤枉什么,又什么都不說。

她琢磨著連冤情都說不清的鬼不理他們也罷。

她知或者另有內(nèi)情,但她酒癮上頭,這幾日著實忍得辛苦,再待下去也是有心無力。

第三日午夜,雨終于小些,夜黑風(fēng)高,她整理了裙擺,朝浮屠森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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