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用力地點點頭，他道：“我還是想同你一起離開這里。”

成衍聞言，釋懷一笑，她輕笑道：“這次，我們一定能夠離開這里。”

慕言一笑，順勢抱著成衍的腰身，用力往上一躍，伴隨著言氏一族督學武功秘籍千絲鏈的威力，旁人自是不能輕易追上去。

芮謹庭似是預料到了什么，拿起右手旁邊的弓箭，奮力地朝著他們逃跑的方向射了幾件，天上的箭慢慢墜落，仿佛少了一支箭。

成衍臉色慘白地望著下面的風景，水清水秀，人影諾諾，慕言很久沒有這樣抱著她了。其實，慕言知曉自己有一腔怨憤，他知曉自己想要搓搓芮謹希的銳氣，是以，他才會留在那里。

最后，他沒有放棄自己，這便足夠了。

倆個人一路向前狂奔，待到一個樹林處，慕言才將成衍放下來。驀然，他瞪大了眼睛望向了成衍，成衍慘白的臉色頓時嚇著他了。他這才發現成衍的背后插著一支箭，他滿目慌張，哆嗦著手，唇角蠕動，半晌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成衍笑著搖搖頭，她安慰著說：“其實……我……挺……挺高興的。”她倚靠在慕言的身體，小聲喃喃：“最后一刻，你……都沒有放棄我。這說明，五年前，若是沒有那顆藥丸的話，你也不會放棄我的。我這輩子被人放棄的次數太多了，最恨的是在你的婚宴上，我聲嘶力竭地質問你，而你茫然懵懂的眼神深深刺傷了我。”

慕言擔憂地望著她，似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那個時候的他顯然太過冷漠了，想不起來她是誰，更是怨恨她毀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婚禮。

陳嫣果真是一個狠角色，給自己下了一個套，讓自己忘記了喜歡的女人，還誤以為喜歡的是一個人。在他過猶不及的情況下，又讓他想起了那些事情。

而慕言卻只能生生承受住這些。

成衍卻笑了笑，她費勁地將手往上抬，露出了自己手肘處的一顆朱砂，那是慕言親自點上去了，也是教主為了防止慕言色令智昏點上去了。她哽咽道：“師父，若是當初……你沒有去取寶藏該有多好啊！”

成衍此舉意在表示她并沒有同芮謹庭發生什么，她在表真心。若不是此等危急存亡之際，她淡然不會表露這些。

慕言聽到這一句話，自愧不已。當年的他認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事情的發展趨勢，他首先算漏的便是自己的感情，在無聲無息的情況下陷進去了。其次，他太過自信，總認為自己安排的就是最好了，殊不知人算不過天。

慕言近乎哽咽，“瓏兒，是為師對不起你。”

瓏兒這個名字是慕言親自取了，她已經有五年沒有聽過了。曾在無數次午夜夢回的時候，她懵懵懂懂地聽到了這個名字。每每醒來，不過是空歡喜一場罷了。

倆個人錯過的那五年不知道是天意還是人為了。

慕言看著成衍恍惚的眼睛，他哽咽道：“瓏兒，師父帶你去找大夫。”

成衍一個激靈頓時瞪大了眼睛望向慕言，現如今城里必然大亂，到處都有人在找他們倆個。成衍笑著說：“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知曉自己的情況。”她用眼神示意讓慕言將她荷包里的東西拿出來。

慕言秒懂，躡手躡腳地將荷包里的東西拿出來后，竟是一個藥瓶。正當他茫然之際，成衍一本正經地說：“其實，我血漬沒有毒，我只是偷偷使用了毒藥而已。”

成衍一時之間有些羞愧，她并不知道該怎樣描述這種感受，她只感知自己是一個小人。

慕言安撫般地摸了摸成衍的前額，將成衍眼中的愧悔看在了眼里，頓時心疼不已。他哽咽道：“瓏兒，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會怪你的。”

成衍聽到這句話，暫時安心地閉上了眼睛。她太累了，想要睡一覺，暫時休息一會兒。

慕言雙眼蒙上一層水霧，控制不住地掉了出來，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成衍的臉頰。他仔細地看了一眼周圍，幸好有止血的草藥。他快速地抓了一把放進嘴里，任由苦澀的味道刺激自己的味蕾。

許久，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將成衍放在一棵大樹旁，讓成衍側身依靠在旁。慕言似是鼓起了很大的決心，左手禁錮住慕言的身體，右手緩緩攀爬上了成衍背后的那支箭。倘若找不到大夫，現在拔下這支箭便是最好的時機。

慕言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用力一抽，成衍背后的箭快速被拔起。當然，慕言的臉上迅速被噴了一臉的血液，那血液的灼熱怕是要刺疼了他。他緩緩垂下眼淚，小心翼翼地撕開成衍的衣物，將剛剛準備好的止血藥草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成衍的身上。

在這一整個過程中，唯有拔箭的瞬間，成衍疼得輕哼了一聲。

慕言卻失了神，在他不知道的這五年里，成衍究竟經歷了什么。即便是遇到拔箭這樣的痛楚，她只是悶哼了一聲罷了。那是否說明她曾經歷過的痛苦較之現在更甚呢？

慕言說不上來有什么感受，他覺著堵得慌，像是被一張秘制的網重重包裹住了，半天也透不過氣來。

他并不知道成衍是否得救了，他更不敢輕易地移動成衍，他怕成衍因著自己的粗魯地移動讓她身上的傷口撕裂了。這樣的話，成衍更是危在旦夕了。

夜漸漸深了，而成衍深深地睡過去了。慕言隱隱之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知道在自己忘卻她的時候，成衍是否這般無望地等著自己，一夜又一夜，無數個綿長無望的夜當真會摧垮一個人的意志。

若是可以的話，他當真愿意以命換命，只要不讓成衍承受這種痛楚就好了。

人們都說歲月無情，悄然流逝必然無情。可慕言卻認為歲月自是有情，這么多年了，成衍并沒有忘記自己，而自己也將她想了出來。

天時地利只差人和，他真心地祈禱，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