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玄捏了一個隱身訣,出了門就往會客堂走去,卻見有小廝帶著少年也往會客堂走去,不由心生疑竇,跟在了少年后面。
少年似有所察覺,微微向后點了點頭。
聞玄有些意外,不想這少年的靈力如此高強,別的法術不敢說,為了保全性命,父親和叔父可是逼他將隱身術練到了爐火純青之境。
三人前后腳進了會客堂,卻見孟懿端坐于上賓之位。
少年微垂眼睫,略施了平輩禮,孟懿微微起身回禮。
聞玄看到孟懿,心里還是老大不痛快,既然隱了身,就沒有必要隱藏憤怒,所以一直站在少年身后,怒氣沖沖地看著孟懿。
只聽盧子安道:“懷民兄,這位便是那古畫里走出的少年了?!?
孟懿道:“名不虛傳啊,頗有古風?!?
少年略施了禮,以示回應。
盧子毓笑道:“只是他現在也不行古禮,也不寫古字,更不著古裝,所以看著沒有剛來的時候那樣好玩了?!?
盧子安用眼神示意了盧子毓,盧子毓就悻悻地閉了嘴。
孟懿道:“果真?難道真是從古畫里走出來的人?”
盧子安笑道:“非也,只是這位公子沒有了記憶,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才被稱為從古畫里走出的少年?!?
孟嘉在了一旁盯著少年許久,方才開口:“這位公子,似在哪里見過。”
聲音雖不大,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盧子安、盧子毓、還有隱了身的聞玄,皆是一驚。這是第四個說見過少年的人,大家一下子把目光都集中在孟嘉身上,等待著他說在哪里見過。
孟嘉一下子有些慌亂,忙說:“可是我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他。”
盧子安、盧子毓、聞玄又是一驚,怎么如出一轍,他們四個人都覺得在哪里見過這位公子,卻又都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
孟懿輕咳了一聲,說:“敬堯,不可妄言?!?
孟嘉便閉了口,眼光卻一直有意無意地往少年的身上打量。
孟懿道:“這位公子,確有過人之處。”
聞玄心想,“直說啊,就說有靈華痕跡就好了。”
盧子安點點頭,孟懿又說:“請屏退左右,我想問問子安并這位公子一些事情?!?
屋里的仆待小廝一齊退出,只留得盧氏兄弟、孟氏兄弟、少年和隱了身的聞玄。
孟懿方才道:“我華陰孟氏有一重器,大家都知道?!?
盧子毓道:“知道,伏羲爐?!?
孟懿點點頭,道:“這伏羲爐的用法,只我孟氏世代相傳,為不傳之秘?!?
盧子安道:“懷民兄可是遇到了棘手之事?”
孟懿嘆了口氣,接著道:“確如子安賢弟所言。千年前,我孟氏先祖不知當時以何為交換條件,將伏羲爐借于他人使用?!?
盧子安驚訝地問:“伏羲爐已不在府中?”
孟懿道:“在,只是千年來一直熊熊燃燒不止,祖訓要不惜性命確保伏羲爐的安全,不可使其熄滅?!?
盧子毓問道:“為何人所借?所燒鑄的又是什么?”
孟懿道:“不知為何人所用,但歷代孟氏家主,都有守護伏羲爐之責,亦可以看到伏羲爐中所燃之物?!?
隨即,他的眼光直直看向了少年,“那所燃之物是——靈華。”
眾人大驚,伏羲爐是上古神物,靈華更是修行之人難得的天華地寶,竟然遇在了一起。
盧子安最先平靜下來,道:“令尊瘋癲,可與這燃燒的伏羲爐有關?”
孟懿并未直接做答,停了片刻道:“那爐中靈華,難免會使人生出貪念來?!?
盧子安心下明了,又問道:“這不傳之秘,懷民兄為何今日告知我輩?!?
“因為”,孟懿繼續直盯著少年道,“那爐中之火,熄滅了。”
盧氏兄弟更加駭然,燃燒了千年的靈華之火熄滅了?這火是誰在爐中燃起,又為什么會在千年之后熄滅的呢?
盧子安也看了看少年,少年依然低垂雙目,看不到任何情緒起伏的波瀾。
盧子安問道:“敢問懷民兄,這爐是何日熄滅的?!?
孟懿道:“寒食節。那日是我出關之時,便有人急急來報,千年傳承到我這里出了這樣大的紕漏,讓我如何有顏面去見孟氏祖先?!?
聞玄算了算時間,也低頭看了看少年。
“那爐中靈華的氣息“,孟懿一字一頓地說,“與這位公子身上的靈華痕跡,完全相符”。
第三波驚駭如海浪一般席卷而來,盧子安覺得自己幾乎都要坐不住了。盧子毓更是直接掉落了拿在手里的白玉茶杯,清脆的玉碎聲蔓延開來。
聞玄心內也如波濤翻滾,他第一眼見這少年時,便知不凡,但萬萬沒有想到,會與四海重器伏羲爐,以及燃燒千年的靈華有關。
少年一直微低著頭,不管孟嘉的眼光如何打量,不管孟懿的目光如何像利劍一樣刺來,也不管盧氏兄弟驚駭的目光,還是身后聞玄那饒有意味的目光,始終安坐如山。
但此刻,他的內心,早已如暴風雨過境一般,混亂不堪。
伏羲爐,在盧氏藏書樓的《古今重器》一書中,排名第二,相傳上古時期為伏羲氏所造,可鍛山川,煉溟海,為世間珍寶。
這珍寶熊熊燃燒了千年靈華,卻在自己帶著小嬰孩離開之日熄滅了,且孟懿一定極熟悉那燃燒了千年的靈華氣息,才這樣篤定與自己身上的靈華之氣完全相符。
是誰,又是為什么,在那伏羲爐中燃燒靈華,又與自己究竟有什么關系呢?
少年一想到那燃燒了千年的靈華,便不覺心中巨慟,只是未表現出來。
盧子安長出了一口氣,方才轉過頭,用平緩的口吻道:“公子,你可知此事?”
少年默默地搖了搖頭。
孟懿的敵意如刀槍劍戟一般射來,“說,是不是你盜走了靈華,熄滅了我族伏羲爐中的圣火?”
少年依然默默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