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即使不依靠法器，依然能夠腳踏虛空，瞬間來到百米外。這等速度，別說同境界中，輪海境修士也沒幾個可以比的。

牧青踏著大地，在內圈中如履平地，數息的功夫，已經穿梭到千米距離。

“若是我能夠修煉到輪海境，一步千里也不是夢。若是嬰變境，縮地成寸，能達到世間極速！”

“嗯，前面有人。”

牧青遠遠望見，在漂流的大陸碎片中，有一道盤膝端坐的身影，他穿著一身明黃衣衫，好似年有九旬，老態龍鐘。

“牧青！快退！”老忘驚恐道。

牧青下意識的后退，但就在后退的霎那間，黃衣老者睜開了眼，他好像沒有動一般，但是牧青卻感覺自己在飛速靠近他！

牧青駭然發現，自己與周圍的環境脫節了，瞬移都不起作用，甚至，連腿都抬不起來。

不！不是自己在靠近他，而是他在靠近我？！

老者用一雙渾濁的眼睛端詳著他，牧青這才發現，老者的頭發、胡子實在太長了，徹底遮住了他的臉，好像好久好久沒有打理了，仿佛他在這虛空之中坐了上千年。

“天人合一。小小年紀，就有此悟性，可惜，仙根品質太差了。”

牧青不敢出聲，他發現，自己就連進入體內世界都動不了，哪怕一個念頭都無法生起，就感覺全身的靈力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壓制著，無法運轉。

“好大的道臺，要不是靈力境界，還以為是輪海境呢。我問你，你是怎么進來這里面的？”

牧青打著寒顫，道：“是空域戰場五十年一次的開啟，宗門送我進來的。”

“哦，開啟時間到了，你跑到內圈來干什么？”老者滿臉滄桑，眼神疑惑的看著他。

“晚輩……想進來尋找機緣。”

“如果你是輪海境，進入內圈探尋還能自保，你一個筑臺境，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老者一副教訓的口吻，想到了什么：“你小子哪個宗門的？現在外面幾時了？”

牧青道：“晚輩，青牛洲縹緲宗弟子。”

“縹緲宗！”老者似乎有點訝異，道：“你是何時加入的縹緲宗？入宗幾年了？如今的縹緲宗有幾個嬰變境？”

牧青詫異，這個老者聽到自己的宗門語氣就松了一點，難不成？

“弟子入宗修煉已五年，家師是云溪，是輪海境師祖，門內的嬰變境老祖，我并不知情。”

“云溪，是哪個？你一個七屬性的廢仙根五年就能筑臺，謊話也不是怎么編的吧。”老者一臉狐疑。

牧青施展出青霄御劍訣，又施展出了各脈的功法，這已經是鐵證了。

老者這才收起疑惑的念頭，望著牧青，感慨頗多：“宗門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牧青感到沒有了壓力，這才大膽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老者突然眼露奇芒，道：“小輩，跟緊我，讓你見見什么叫真正的天人合一！”

下一刻，他緩緩踏出一步，這一步，讓周圍的空間都極速變幻，讓虛空裂縫都不斷拉長卻未破壞，就連周圍的罡風都崩潰四散！

牧青驚駭無比。

這一刻，他仿佛懂了，什么才叫真正的斗轉星移！

牧青情急之下拉扯到他的衣袖，然后，星空偏移，乾坤倒轉，他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只是覺得他和老者正在一個獨立的空間，緩慢移動。

是周圍的星空在動，還是他在動？

牧青感覺到自己找不到參照物，一時也分不清。

終于，老者的腳步落地了。

牧青在一望去，周圍的環境徹底變了，好像來到了另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難道就是縮地成寸！”牧青無比的驚駭，這位前輩的修為當真是深不可測。

他想起來瘋乞丐，牧青沒有和瘋乞丐這樣接觸，無法做出對比，但此刻他才明白，真正的強者是什么樣的。

老者再度坐下，道：“小輩，你可懂了？”

牧青望向老者，欣喜萬分，恭敬的彎下腰：“弟子明悟，多謝前輩指點。”

牧青這時候注意到，剛才的移動，掀起了他的衣衫，似露出了他枯瘦如柴的黝暗色身體。

仿若，油盡燈枯。

“前輩，難道您……”

“走吧。”

牧青不理解，他為什么要指點了自己，又突然一副這種狠心樣子。

“還不趕緊走！”老者大喝，輕輕一揮手，牧青就感覺到一股狂風襲來，將他吹倒十萬八千里遠。

他早就大限將至，剩不了多久了，甚至是動用一絲靈力都在折壽。

牧青心中一絲暖流，耳邊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

“老夫陸長生，縹緲宗，切記不可斷了傳承。”

吹走了好遠，牧青轉了不知多少個圈才停下來，也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前輩……”牧青能肯定，他應該是縹緲宗的某位太上長老，甚至是老祖。

這份修為，這份心意。

弟子，銘記。

老忘嘆道：“他應該是嬰變后期大圓滿，距離斬身境只有半步之遙。不過，就他的壽元來說，想渡過這一關實在難如登天，破不了境，就是真的煙消云散了。”

“他能把縮地成寸的感悟傳給你，只怕接下來，他就要在這虛空之中，迎接他最后的生死關。”

修煉就是這樣殘酷，破關，在延壽千年；失敗，就徹底化作灰飛，身隕如星。

牧青朝著遠方深深地一禮，也就在此刻，他的心中生出了一根發芽的種子。這根種子，名叫恩情。

……

司明海和曲書恒分開后，來到一座大陸上參悟秘法。

“兩大秘法看似毫不相關，但我為什么感覺，有什么地方類似？”司明海心里產生這樣一個古怪的想法，雖然只是猜測，但那么多年來，他就是靠著敏銳的直覺，能活到現在。

“當時，我跟牧青說道宗派傳承的時候，他問了我一句話：于是，她懷疑傳承在你身上。之后，他就提起了宗派秘法，他想學秘法，回宗以后就可以去參悟了，何必現在要我們教？”

“于是……她懷疑……于是！”司明海仿佛恍然大悟一樣，難以置信他的猜測：“他為什么要說‘于是’？為什么會是這種正常的語氣，正常人不應該說難道，她懷疑……”

“這種仿佛堅定的口氣，就好像他知道傳承在哪里一樣？不會吧！”

司明海不可置信的駭然道：“他，拿到了宗派傳承不成！”

“不，怎么可能呢？師父跟我說，咱們縹緲宗自開宗師祖以后，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傳承了，這個已經不復存在……”

“等等，假設縹緲宗真的是遠古宗派之一，也是屹立在東域上的一座龐然大物，在經歷了那么多年的變遷，縹緲宗開宗師祖將宗派定遷到了云瀾國，也就是說，開宗師祖以后沒有，以前就有過啊！”

司明海入宗很久，聽說過縹緲宗的一代開宗師祖，很久以前，縹緲宗遭逢大難，甚至差點斷了香火，后來，開宗師祖橫空出世，重新建立了縹緲宗，之后就游行世外，宗門也就交于其他人打理。

在傳聞中，開宗師祖，是一個追求長生不死的前輩，活的異常久遠，據說現在還存活在世。

“如果說傳承之事是真的，那么開宗師祖的傳言也是真的！”司明海覺得也太天方夜譚了，千年之前的開宗師祖居然還活到現在？

嬰變境修士的極限壽元是900年，想要破那千年大關，是不可能靠著一些壽元丹能做到，除非能夠破境斬身境！

凡人窮極一生不過百歲，開竅境能強身健體，也只是比凡人能多活個幾十年。

唯有筑臺境，能夠讓人的身體以及靈魂產生第一個蛻變，能破百年關卡。

輪海境、嬰變境也只是能夠讓壽元再翻一倍，輪海境能活四百年，極限是五百年；嬰變境能活八百年，極限是九百年。

修士就是在逆歲月而行，奪天地造化。

為什么每一個宗派都喜愛關注麒麟子，都愿意把資源給他們分享，就是因為他們都知道，只有這些麒麟子才有可能活得更長久，才能保證宗派的興衰。

這也是為什么，牧青在知道瘋乞丐活了上千年那么震驚。

能夠活那么久的人，本身就已經是大陸的頂端了。

“就算牧青得到了傳承又跟我什么關系。他是我的師弟，是縹緲宗弟子，只要宗門不負他，他能夠活下去，縹緲宗就還一直存在。”司明海想著，而他說的話，恰恰就是縹緲宗建宗以來，傳承下去的不朽精神。

在名為歷史的歲月記憶中，只要有人還記得宗門，宗門就不會消亡。

“再者，我倒是想看看，縹緲宗真正的傳承，和我的暗之傳承相比，哪個更厲害。”這一刻，司明海的眼底閃爍一抹深紅。

內圈中，黃衣老者剪了胡子和頭發，又換了一身干凈點的衣衫，仿佛像是給自己收拾好準備上路。

剪下毛發后的他，露出一具宛如骨頭架子般的枯瘦的臉龐，仿佛是在象征他的衰亡。

“不好在這里破關啊。”老者緩緩踏步，好似跨越宇宙，蒼穹變幻，周圍的一切都好像隨著他的步伐加快了移動。

“不可回去，否則，他們絕對會發現的。”

老者仿佛是跨越了數萬光年，斗轉星移，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一座土黃色的遼闊大陸。

老者抬頭望天，眼眸中的神采好像是要窮極蒼穹的邊緣。

“走不出去，就再此地吧。”

沒有人知道有一個老者會在一座貧瘠大陸上破關，也許又是數十年，數百年。等他出來，就已經是滄海桑田。

當然，這些是后話。

牧青走走停停，一步一步的感悟老者指點他的法門。

在外人眼中，他的身形仿佛消失了，又在大陸的另一邊出現，簡直就跟瞬移沒什么兩樣。

走著走著，他撞見了一個熟人。

歐陽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