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合初年，青延與古月合為一國，此消息通告天下眾人為之駭然。夙危以武力鎮壓了所有反抗的人，她的殘暴一時之間在兩國流傳開來，無人敢反抗。

天合二年，青延與古月的臣民皆習慣了友鄰的關系。之前的邊境線早就被抹平，開始了最初的通商。

天合五年，五年的時間一切都改變了。仇恨仍舊存在卻不再激化，被隱藏在了最深的地方。

年后的第一次上朝，夙危有些困倦，坐在龍椅上打著哈欠。下面左右丞相互相推諉著讓對方先行奏稟，夙危隨意指了一人。

左丞相上前一步，看看夙危又低下頭，猶猶豫豫的讓夙危不耐煩。

“愛卿若無事啟奏，今日便退朝吧，朕乏了。”

左丞相低著頭撇了撇嘴，一年到頭，隔三差五的就乏了退朝，就沒見陛下你哪天不乏的。哦，不，每次回宮之后精神的很。

乏？

陛下估計都不認得那個字了。

但是，后宮五年無所出，大臣們急啊，急的焦頭爛額的，每天送到他那的帖子都半人高了。偏偏每天還能不一樣的說辭，說的他都恨不得陛下趕緊生個孩子。

右丞相擠眉弄眼的給左丞相示意，讓他趕緊說，說完趕緊退朝，站的有點累。

“呦，朕看右丞相好像有話說啊。”

“回陛下，臣無話可說。”

右丞相往前邁了一步弓腰低頭，說完之后忙不迭的又退了回去。夙危覺得更好玩了，整個人都精神了幾分，身子也坐正了幾分，想看看左丞相能說出什么話來。

“那還是左愛卿說吧。”

左丞相咬了咬牙，給自己做了個心理建設。告訴自己不慌，近幾年陛下很仁慈，除了不怎么勤政之外沒有什么不好的，他就是小小的干涉一下陛下的家室，小小的。

“回陛下，陛下成親已經五年，后宮仍舊無所出。禮部上書，想重啟選秀。”

夙危也難啊，所有人都以為她和懷蒼成親是夫妻，但天可憐見的，他們就只是單純的師兄妹啊。嗯，或者說有那么一丟丟不單純。但師兄剛剛開竅，手都木得拉呢，哪來的子嗣？更何況，用別人的殼子做，夙危實在接受不了。

“怎的，尚書家是有合適的男兒嗎？”

夙危也不惱，她的面上仍舊帶著笑，讓大臣們弄不清楚她的意思。按照往常，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暴怒嗎？畢竟，她對后宮那人的上心程度可是人盡皆知。如今這副模樣，是厭了嗎？

前太女殿下也想到了這點，不停的在她面前飄來飄去，指責她渣。夙危有些好笑，揮了揮手，摯擎住了前太女殿下。

“沒沒有，讓陛下見笑了，臣家中只有一個女兒，不過豆蔻之年。”

“嗯。”

夙危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好像是沉思。站在下面的大臣忐忑不安，低著頭互通眼神。他們要是有單子，文書就不是送到左右丞相那去了，早就送到御案上了。

她的神魂已經脫離了這個殼子，如果有人敢上前的話就會發現這具身體的呼吸已經停止了，心跳驟停，體溫正在慢慢變冷。千千的身影變得越加虛幻，直到最后化為一抹流光融入到夙危的神魂之中。夙危的神魂披散著無法，穿了一身紅衣，雙手貼在身側，像是最完美的玩偶娃娃，毫無生氣。直到千千所化的流光融入她的身體，娃娃像是有了靈魂，睜開了雙眼。

那雙暗紅色的眸子像是沁了血，她抬起了手，白皙細長的手指點在了空中一個節點處，她的唇角緩緩勾起，艷麗的唇色像是染了血。

“要離開了啊。”

她的手指按住那個節點拖拽到了另一個節點之上，空間一波波的漣漪蕩了開來，夙危的神魂被排斥出去。

回歸那具軀殼，夙危的臉色有些病態的紅潤，千千并未再出現而是在她的神魂之中修養。

“這事就交給嗯”夙危的手指在左右丞相之間來回移動，看著兩個人的面色變了又變，誰都不想接下這個苦差事。特別擔心陛下是跟后宮的那位吵架，一時不開心。等真辦妥了，二人和好之后拿他們撒氣。不是他們亂想，想想天合這個年號，其中寓意不用多說啊。

“嗯，就右丞相吧。”

左丞相長舒了一口氣，用憐憫的眼神看右丞相，看著人苦著臉接下這個差事。

“嗯，還有何事要奏？”

夙危抿了抿唇，將涌上喉嚨的血腥氣又咽了回去。

“回陛下，無事。”

“那便退朝吧。”

夙危沒有讓大太監攙著，站起身來往后殿走的時候，她的身形有些微晃，步子有些踉蹌，還差點撞上了一旁的柱子。

安靜又乖巧的站在殿里等皇帝先走的大臣們見這個情況更是覺得這差事是個苦差事了，右丞相拉著左丞相差點哭出來。

沒走多遠，夙危便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喉嚨處的癢意再也壓抑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她低著頭雙眼茫然，手掌按在地上，因為疼痛攥緊了按到的一顆鵝卵石。

前太女殿下也顧不得指責夙危的渣，擔心的圍著她打轉，急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大太監慌不擇路的通知身后的去喊御醫來，有個不知事的還跑去后宮喊了懷蒼來。

懷蒼過來便看到自己的小師妹孤零零的坐在地上，聽到聲音抬頭看過來，往日明亮的眸子今日卻十分黯淡，她的眼神是空洞的，讓他有些心疼。總是把自己打理的十分干凈的人狼狽的坐在地上，衣裳都沾染了雜草污漬。懷蒼快步走了過去，半是攙扶半是擁抱的將人扶了起來。

“怎么了？”

夙危聽著自家師兄話語中隱藏不住的擔心，抬手摸上了懷蒼的手都股不得吃豆腐，只恨自己太過弱小又太過狼狽，讓師兄擔心了。她的雙眼雖然看不到，但她的心一直在告訴她懷蒼的一切。

“小事一樁，師兄不要擔心。”

懷蒼抿了抿唇，想說些什么，卻在看到那雙茫然無措的眸子時將千般指責萬般話語咽了回去。

“師兄，我們要回去了，好開心。”

夙危往旁邊靠了靠蹭了蹭懷蒼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