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高偉就打點好了王小炎上工地的事宜，工頭老徐答應讓他去先練個兩三天技術，然后根據(jù)具體情況定工資。

這已經(jīng)是高偉全力以赴努力的結果了，王小炎倒是不在意先練幾天技術，而是追問高偉能定多少的工資，高偉心想一般新人去了能拿四千五一個月，可王小炎憑借著自己的關系，怎么也能拿個六千一個月，所以就告訴他應該能定到六千。

王小炎一聽這個工資就感到泄氣，六千一個月一年才多少啊，兩年都掙不夠彩禮錢，這跟他的心理預期差遠了，就有些不滿地說高偉：你不是常說你一個月能掙一萬多嗎？

高偉聽了，真為王小炎的幼稚感到擔憂，就解釋說：我初中畢業(yè)就出來干電焊了，你現(xiàn)在還沒開始學，那能一樣嗎？再說我那一萬也不是每個月都有，那是加班加點熬出來的。

王小炎大呼上當，可已經(jīng)把村里的安排推掉了，再退回去那就丟人丟大了。

高偉直勸：不要泄氣，去年我們這有個小子，跟這學了一年電焊，手藝進步是真快，今年就跳槽到一家石油公司，聽說現(xiàn)在一個月將近兩萬塊的工資，真是天才。說不定你也是個電焊天才！

天才？王小炎心里燃起一絲微微的希望，但愿吧。也只能這么安慰自己了。

這天，天光微亮，王小炎就打好了鋪蓋卷，和一應的生活用品，他要跟著高偉住到離家二十多公里外的工地，其實路程不算遠，也可以不住在工地。

不過高偉說平時大家都要干活，一般沒有空閑的電焊機，可能只有在大伙兒休息的時間才能教他學電焊。所以王小炎決定住到工地，以便有更多的時間用來學習。

等高偉開著工頭的面包車一到，他立刻就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坐到了車上，剛剛關上車門，就聽王媽追出院門喊：“炎哪，天涼，穿厚點！”

“嬸兒，外面涼，你快進去吧，他皮厚的很，你不用擔心?！备邆ゾ桶杨^探出車窗，“再說還有我哪，放心吧，走了?！?

說著高偉腳踏油門，面包車“嗡嗡”一叫，拉著黑煙就向前沖去……王媽一跺腳，“就是跟著你，才更不放心。”

面包車追逐著清晨的陽光，放著吵人的音樂，一路顛簸到了工地，高偉“嘎吱”一聲拉住手剎，說了聲，“就是這兒了?！?

王小炎懷著忐忑的心情下了車，看到剛過來的方向，漫天還飄著灰塵，隱約可見坑坑洼洼的路面和路的兩邊，一邊堆滿了各種建材，一邊停滿了各種車輛。

車的正前方，是鋼筋護欄圍起來的大院子，里面一排一排的移動板房，住著這個建筑工地所有的建筑工人，由于正好是出工的高峰期，所以人來人往，擁擠程度一點也不亞于傍晚的菜市場。

他們身穿各種顏色的工裝，頭戴不同顏色的安全帽，抱著不同的工具，提著不同的水杯，他們可能是泥瓦工，鋼筋工，電工，焊工，起重工……

“這是生活區(qū)，但我們的車不讓進，所以得把行李扛進去。”高偉看了一眼正好奇張望的王小炎。

“哦，那好。”王小炎答應了一聲，就從車里拎出了大包小包的行李。

“我跟你說過，里面條件差得很，你偏不聽，非要住進來，不過等會兒你可別后悔?！备邆ピ俅翁嵝选?

“不會，你都能住，我有什么不能住的，況且我現(xiàn)在只是個學徒。”

“這態(tài)度可以啊，徒弟，還不快叫師傅，嘿嘿……對啦，叫不叫師傅倒無所謂，晚上擺一桌好酒好菜，那才像個做徒弟的樣兒，哈哈……”

“行，沒問題，你今天把我教好了，晚上我請你吃海鮮自助?！?

“答應的倒是干脆，可還帶附加條件，看來我這師傅，也不好當啊。”

王小炎嘿嘿一笑，和高偉抬著行李進了生活區(qū)。

一進生活區(qū)，王小炎就聞到了一股臭水溝的味道，等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板房間不寬的小路上，到處都是積水，里面墊著磚塊，供人通過。

好不容易走到一個看起只有十來平方的營房前，高偉照著房門就是一腳，房門“咣”的一聲就打開了，一股難聞的滋味撲鼻而來，王小炎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差點吐掉。

“怎么樣？你還行吧？要不還是回去吧？”高偉看見王小炎尷尬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沒……沒關系，可能還沒適應，一會就好了?！蓖跣⊙卓酥浦胪碌母杏X。

高偉：“行，看來這會兒宿舍里沒人，他們都干活去了?！?

這里所謂的宿舍，就是一間十來平方，并且住著五六個人的移動板房，這種板房四壁全是鐵皮，冬冷夏熱，但可以折疊，移動方便，這個工地完工了，可以立刻吊上板車，拉到下一個需要它的地方。

王小炎把鋪蓋放到一張空著的板床上，展開鋪好，生活用品卻沒個專門的地方擺放，只能隨意地堆到床上。

“我得先去干活了，等中午休息時間，我領你進工地?！备邆フf。

“行?！?

“你一個人可不要進作業(yè)區(qū)，不戴安全帽，不穿工裝，是不允許進的，也很不安全?！?

“這點規(guī)矩我懂，沒事兒，你去吧?！?

高偉走后，王小炎趕忙跑出屋外，深吸了一口并不清新的空氣，然后再看看這間小小的宿舍，嘴里喃喃道：“適應，必須得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