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刻，本該是工廠里一天中最放松最熱鬧的時刻，可王小炎的工友們一點也熱鬧不起來。

因為辛苦了一天，啥也沒撈著，就掙了一天三頓飯，想想就來氣，有人在食堂不滿的發起牢騷：當初，真是瞎了眼，上了這艘賊船！

有人接話說：人家可也沒騙你，提前都跟你說了，你還要自己硬要上來，上來了再罵自己眼瞎，那可真不止是眼瞎，而是腦子瞎了。

哈哈……哈哈哈……

食堂里一陣歡樂的笑聲。

……

晚飯后，老楊愁眉苦臉的坐在床邊，“小顧啊，你不是都干了一年電焊小工了？怎么……？”

小顧一臉的埋怨神色：“可我只看別人焊過，我自己一次也沒焊過啊！我都按你說的弄一天了，可還是點不到焊縫的位置，還把我眼睛給閃了，唉！”

王小炎聽到小顧的對話，才想起自己也被閃了一下，連忙眨巴眨巴眼睛，沒有一點酸澀的感覺，應該是真的沒事，就長吁了一口氣，然后提醒小顧：“閃了眼很疼，你還是去診所看看吧，”

“疼算啥，我不怕疼，去年我不小心摔斷了胳膊，我連一聲都沒吭。”小顧不屑地說。

王小炎聽了也不好再說什么。

“小顧，你這樣的態度可不行，你今天拿我焊的板子糊弄過去了，明天咋辦？你想過沒有。”老楊語重心長地說。

“我想過了，我明天讓陸一途教我。”小顧輕描淡寫地說。

“我？”陸一途正坐在床邊看手機，突然聽到提自己的名字，就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的技術，跟老楊比差多了，哪教的了你？不行不行。”

“王小炎還不如我，你咋把他都教會了，我去看了他幾次，他焊的比一般師傅都好！”小顧說。

“他有基礎的，什么都不會，那是他騙你！”

“小陸，我看這樣吧，明天你帶小顧，我帶小王，你看行不行？”老楊有點受打擊。

“嗯……好，既然老哥你都發話了，那就好歹試試吧。”

“那好，眼睛有些難受，你們聊吧，我先躺了。”小顧揉揉發紅的眼睛說。

“你不要揉它，越揉就會越難受的。”王小炎看著小顧的眼睛，聯想到自己那次的痛楚，還是忍不住提醒他。

小顧躺在被子里輕輕的“恩”了一聲，算是回答。幾個人也不好再說話，就各自玩起手機來。

王小炎習慣性地刷了刷朋友圈，還是沒有他想看到的，瞬間就沒了心情，把手機往充電器上一插，往枕邊一扔，然后就躺倒被窩里，閉上眼睛睡覺了。

……

王小炎睡得正酣，被一陣“哎呦”之聲吵醒，看看時間已是半夜時分。

“我要瞎了！”小顧凄慘地叫著。

原來他被焊光閃到的眼睛發作了，在那忍不住地叫喚起來，疼是一方面，主要還是第一次經歷，失明的恐懼心理更可怕。

“你別揉了，我去給你弄個涼毛巾來，你敷上就會好的。”王小炎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著亮光從自己的板床上下來，穿好拖鞋，披了件外套，拿上小顧的毛巾就往外面水池跑。

半夜的自來水嘩嘩的流出來，冰涼刺骨，王小炎也顧不得這些，把毛巾濕了個透，然后感受著由毛巾傳過來的冰涼，心想這正好。

“好了，你敷上試試！”王小炎一路小跑到小顧的床前，拍拍他的手說。

“在哪……我……我掙不開眼睛。”小顧帶著哭腔說。

“你把手拿開。”王小炎把毛巾折疊起來，輕輕地蓋到小顧的眼睛上。他從來也不知道該怎么照顧別人，只是不忍看室友這么痛苦，就變的有些無微不至。

小顧的眼睛被涼水一冰，疼痛立馬減輕了許多，到了可承受的范圍，他心有余悸地說：“謝謝了，王小炎。”

“不必客氣。等一會兒捂熱了我再給你換。”王小炎覺得能夠幫助別人，心里十分快樂，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快樂，因為他以前從來沒有這樣認真的幫助過別人。

陸一途悶在被窩里搖了搖頭，然后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幾個意思。

……

“小顧！你怎么還不起床啊？”一大早王小炎洗漱回來，見小顧還在被子里捂著。

“我不行了，我要請假。”小顧在被子里說。

“請假？！按廠里的規章制度，培訓期請假，就只能當小工了。”

“小工就小工吧！實在不行，大不了就走人唄。”

“那……你好好休息吧。”不知道為什么，王小炎感到有些失落。

……

培訓室里大伙都沒太大的精神，懶散地等著張培訓官的訓話。

“今天有幾個請假的，我替他們感到惋惜，他們人生中向上的通道就這樣阻斷了。他們可能現在正在感嘆命運不公，可我想說的是他們不夠爺們，沒有男人該有的堅韌！”張經理依然表情冷峻，語氣鏗鏘。

“你們今天來到這里，并不能證明你們夠爺們，完成了今天的任務，明天再看。”

“現在我來公布，今天你們將要達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