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途講到外星人就要撞上女人的肚子，然后賣了個關(guān)子：“猜猜，最后它到了哪？”

“哪？”宿舍里另外三個人都他的故事吸引，被異口同聲地問道。

“哪……？我也不知道。作者還沒寫。”陸一途笑笑說。

“我去！”幾個人真想按著他揉搓一頓。

“別聽他瞎遍了，睡覺。”王小炎拉了拉被子，閉上眼睛。自己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宇宙這么大，想那么多干么？

……

“今天開始培訓(xùn)了，吃完飯在食堂外面集合……”有人在宿舍區(qū)大聲吆喝。

王小炎興奮地從床上彈了起來，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開始培訓(xùn)了？”

小顧“撲通”一聲從床上跳了下來:“快起，快起，是要開始培訓(xùn)了！”

可宿舍里的另外倆人：陸一途一拉被子，蒙上了頭；老楊墊了墊枕頭，懶洋洋地說：要是能不去，就好了。

“啊？為什么？難道你不想快點上班嗎？”王小炎難以理解，傻傻地問。

“我干了十幾年電焊了，還用的著培訓(xùn)？”

“那為什么你還要培訓(xùn)？”

“我……”老楊被問的一下沒拐過彎來，揉了揉鼻子，“必須培訓(xùn)。”

“不管你以前會什么，技術(shù)多牛逼，到了這里，都得再上一次‘流水線’，懂了吧？”小顧看著仍然一知半解的王小炎，“你不會從來沒進過工廠吧？”

“恩，這還是頭一回。”王小炎老實地回答：“而且，二保焊是什么，我一點都不知道。”

“那他們也要你？！”小顧顯得有些吃驚，“我就比你強，我干了一年小工了，什么焊機都見過摸過，就是不會焊，這次我一定要學成大工。”

老楊聽了搖了搖頭，呵呵一笑，根據(jù)他多年的經(jīng)驗提醒道：“小伙子們，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別抱太大的幻想，一個星期學成的大工我從沒見過，你們呀，一個星期后，也就是打打下手，最多能焊個薄鐵板就不錯了。”

“打打下手？你不要騙我老楊，打打下手，跑這里干么來？那不還是個小工？”小顧有些憤憤不平地說。

“這里工作環(huán)境好啊，在室內(nèi)，不怕刮風下雨，冰凍日曬，還有電視機，衛(wèi)生間，洗澡間……這些條件要是在工地，想都不要想！”老楊頗有些感慨：“工地環(huán)境太惡劣了，又要走南闖北，我年紀大了，就想進個廠子，穩(wěn)定下來。”

聽了老楊和小顧的對話，王小炎的心里，又沒個著落了，咬了咬嘴唇，心里暗自說道：不管怎樣，先認真學習。

……

很快整個宿舍區(qū)變得聲音嘈雜起來，大伙都是精神煥發(fā)，穿衣洗漱，滿滿地期待，離可以掙錢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吃完了早飯，有工作人員在食堂外面的小廣場上集合了所有新來的員工，點名之后，確定人數(shù)為七十二人，且清一色的男工，年齡小的，剛滿十八，年齡最大的，已經(jīng)四十五六。

大伙排成一條散亂的長龍，陸陸續(xù)續(xù)走進了廠里的多功能大廳，因為今天要進行的是安全培訓(xùn)。

大廳里擺滿了廉價的塑料小板凳，有方的有圓的，有紅的有藍的，大伙可以根據(jù)自己的喜好任意選擇，如果不想選，就隨便坐，反正決不會不夠坐。

等大伙全部選好了坐位，一個工作人員滿臉帶笑，“各位新員工，請歡迎我們廠的韓總經(jīng)理訓(xùn)話！”

在大伙熱烈的鼓掌聲中，韓總經(jīng)理挺著威嚴的大肚子，面無表情地走上講臺，深不可測的目光把大廳掃視了一遍，開口講道：

今天，我只有簡單的兩句話，首先我歡迎你們，我這人不喜歡虛的，我知道，你們沒有太多的文化，也沒有太多的人脈，不然也不會來到這里。

既然來了，廠里就給你們一次機會，一次可以掙大錢的機會，你們?nèi)巳硕加袡C會靠自己的雙手，買房，買車，娶媳婦，希望你們都能把握這個機會。

在大伙熱情熱烈的鼓掌聲中，韓總經(jīng)理離開了大廳。

接著，外聘的安全管理講師打開了筆記本和投影儀，為大伙兒上了一場感觸很深的安全課。

安全課的內(nèi)容當然是圍繞“安全第一、預(yù)防為主、綜合治理”來講。

講師跟大伙兒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扯了幾句閑篇，然后切入正題說：

安全是一個大課題，我們?nèi)烊挂仓v不完，所以只能撿重要的講。

安全是天，不重視安全，就是忽視人命，就是放任事故的發(fā)生，不重視安全的企業(yè)，永遠不可能持續(xù)發(fā)展。

生產(chǎn)的過程中，就算是領(lǐng)導(dǎo)下達的生產(chǎn)任務(wù)，只要存在安全隱患，你們也有權(quán)拒絕執(zhí)行。

最近許多工廠和工地都打出這樣一句標語，我很喜歡，也拿來和你們分享：一個男人上班不注意安全等于是給另外一個男人打工，一個女人上班不注意安全等于是給另外一個女人騰地方！

你們想想在不在理，在坐的你們都是工廠最前線的，我也不怕說話太粗，假如你死了，單位可能給你賠償很多錢，可這錢，你能花到一分嗎？

說白了，假如你死了，就會有另一個人，花著你的票子，開著你的車子，睡著你的妻子，打著你的孩子。

現(xiàn)在你們想想，你們愿意嗎？

不愿意！

那你們今后會重視安全嗎？

會！

好，記住，作為一個普通人，你只有為你的崗位流汗的義務(wù)，沒有賣命的義務(wù)！

這時，大伙都默默地把“安全”這二個字，刻在了心里。

……

安全講師又結(jié)合視頻和課件，講解了許多的具體的安全知識，比如起重，登高，井下，密閉空間，受限空間，臨時用電……等等。

期間還講了焊接的職業(yè)危害和預(yù)防措施，一開始嚇得王小炎差點就放棄了，后來聽到只要按規(guī)定穿戴好防護用品，并做好防護措施，就能基本避免職業(yè)危害，才從新建立起信心。

大伙兒感覺都還沒聽夠，可下班時間到了，安全講師離開的時候，大伙兒都忘記了鼓掌，只是不舍的目送他走出大廳。

他才一出大廳，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胖子，一邊走一邊笑，笑的讓人直發(fā)怵，還沒走上講臺，就說開了：

我是咱們這的行政部門經(jīng)理，你們可以叫我大劉總。

啊，我知道，你們早就聽的不耐煩了，早聽得瞌睡了，也沒聽進去對不對？

其實我當初也是這樣，沒關(guān)系，這不過是走走過場，不用太當回事，工作中注意點就行，沒那么復(fù)雜。

只要認真服從車間主任的安排，保質(zhì)保量的完成車間主任交給的任務(wù)，一切好說，好說，啊哈哈……

不過，家有家法，廠有廠規(guī)，你們要是違反了，呵呵，那可小心你們的口袋！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

欸……

都給忘了，咱培訓(xùn)部的張經(jīng)理還沒發(fā)言吶，來來來，你來講兩句，張經(jīng)理？

張經(jīng)理看起來三十六七歲，不胖不瘦，看起來很健壯，臉上棱角分明，很有男子漢的味道，他聽了胖大劉的話，知道是故意奚落他，但并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冷冷地搖了搖頭。

胖大劉自討了個沒趣，話語里帶著明顯的不高興說：“散場。”

大伙兒剛要走，又聽工作人員喊：明天早飯后，還在小廣場集合，張經(jīng)理會帶你們到培訓(xùn)車間。

……

廠里的食堂大廳還是不錯的，空間寬敞明亮，地上貼著地板磚，墻上不久前才粉刷一新，桌椅餐具也都有專人清洗。

王小炎打完了飯菜，四下看看人雖多，卻也沒個認識的，還是跟同宿舍的幾個人湊到了一張桌上，他放好飯盤，隨口問道：“今晚上的菜，能吃不能？”因為中午的面條，實在是咸的難以下咽。

“你自己嘗嘗。”陸一途用筷子劃拉著飯菜，仿佛要在米飯里挑出一塊肉來。

王小炎拿起筷子，見飯盤里有一個紅燒豆腐，一個炒大白菜，而大白菜里竟然真的有兩塊肥肉，他夾了一塊白菜葉子嘗了嘗：“還行，可以下飯。”說著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

吃過晚飯，王小炎坐在床邊上，想到今天的培訓(xùn)，一會這個領(lǐng)導(dǎo)，一會兒那個主任，還有印象最深的安全講師，心里總覺得沒法把他們的觀點融會貫通，于是就問道：“老楊，你說今天我們聽了一天的課，到底該聽誰的？”

老楊深沉地一笑：“誰的都別聽，聽你自己的。”

“這……”王小炎更摸不著頭腦了。

“我也不會說，也給你說不明白，你還太年輕，社會閱歷太少了，多經(jīng)歷經(jīng)歷，自然會懂的。”老楊說。

王小炎吐了吐舌頭，雖然還是沒懂，依然誠心誠意地說了聲“謝謝”。

“謝什么謝，都是干活的人，用不著張口閉口的說謝謝，要是幫點忙就說謝謝，一天光說謝謝就把你累死了。”

“哦，我知道了，謝……”差點又說出個謝謝，王小炎連忙住了嘴。

可還是被陸一途看在眼里，哈哈笑起來。

“哎！你別笑，我問你，你昨晚說的那個小說，我怎么搜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