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冀！”莊笙站起身，經過上次探監，她總覺得一絲尷尬徘徊在二人之間，沒有了往日的自然。

文冀走向莊笙，準備在她左手邊坐下時，剛才還趴在窗臺邊欣賞歌舞的桃酒忽然竄了過來，一屁股坐在莊笙左邊，從果盤里拿出一顆荔枝，扔進莊笙懷里。“幫我剝，我剝不動！”

莊笙看看桃酒修長靈敏的手指，再看看自己纖細柔軟的手指，他是看誰的指甲長誰比較會剝荔枝殼嗎？一邊埋怨著，一邊麻利地剝掉荔枝堅硬的外殼，露出里面晶瑩的果肉。

文冀被這一打斷，只好悻悻地坐在桃酒旁。

門外兩個男人的談笑聲傳來，文虎撩起簾子道：“王爺請！”只見曹奐率先邁步進入。

眾人起身，各自行禮。待入座，曹奐四下打量，笑道：“萬斛，如今你這嬌靨帳可比當初在洛陽的規模大多了。”

“王爺取笑了，當初若不是王爺有意扶持，又怎會有嬌靨帳的今日。”萬斛夫人拍了拍手，美貌的侍女依次舉著托盤進入，頓時誘人的飯肴香味充斥著四周。

侍女們替眾人滿上一杯酒，莊笙看著酒杯有些頭疼，桃酒那酒品哪里能沾酒。

萬斛夫人率先舉杯，“今日在場的各位尤其是王爺對嬌靨帳有著莫大的恩情，在這奴家先干了這杯，幾位隨意。”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其余眾人也客氣了幾句舉杯飲酒，只有莊笙一邊飲酒一邊疑惑，貌似自己對嬌靨帳沒有任何恩情吧，反而是她間接導致嬌靨帳的姑娘下了監牢。

酒入口純綿甘甜，并不是平日酒肆里賣的烈酒或是寡淡的米酒。味道有點像娘親以前釀的果酒。那時雖年幼，神志也不清楚，但最喜歡娘親拿著小盞喂她幾口新釀的果酒。

這酒度數不高，飲上一壺身體也不會有什么反應。她瞄了眼神態正常的桃酒，偷偷松了口氣。

此時一樓的鼓樂聲停下，蘇婉婉攜眾舞女朝臺下行禮退下。臺下的男人們還在喝彩，高聲喊著再來一段，可見蘇婉婉受歡迎的程度。

萬斛夫人喚來旁邊的侍女，低聲吩咐一聲，侍女很快退了出去。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剛舞完一曲的蘇婉婉同另外兩位花魁和眾多美貌的女子涌了進來。四個男人身邊頓時圍上一群鶯鶯燕燕，除了曹奐淡定地笑著，其他三人被這架勢整懵了，有想拒絕的，卻馬上被無數溫柔纖細的手臂擋下。

這些女子好像特別鐘情桃酒，一個個都要圍上去喂他一杯酒。莊笙想阻攔，萬斛夫人卻笑著說：“讓他們玩吧，姐妹們自有分寸，莊姑娘，請隨我到內室一敘。”莊笙注意到她不再自稱奴家而是用我。

說完牽過莊笙的手領著她出了環佩叮咚，鶯歌燕語的雅間。莊笙只覺得從她手中傳來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那不是單純的力氣，更確切的說從萬斛手中傳出的是精神方面的力量，讓她不由自主跟著走。

喧囂已遠，又是那間放著巨大香爐的屋子，想起上次發生的事，她警惕的盯著那香爐，今日并沒有燃熏香。

莊笙的動作落入萬斛夫人眼中，她捂嘴輕笑一聲，說道：“昨日的事是我們唐突了。”

說著請莊笙坐下，添了一杯香茶繼續道：“那位桃公子應該告知姑娘我和四位花魁并不是人類吧！其實從你們進入長安開始我們便有感應了。食夢貘雖然法術不入流，不過感應卻是一等一的靈敏。”

“長安雖大，精怪卻不多，唯一的幾個也是大家心照不宣，各過彼此互不打擾。突然間來了個千年桃精，我們姐妹五人也著實惴惴不安。偏巧兩位一路尾隨婉婉來到嬌靨帳，我便有意請二位進來用幻境試探兩位到底是否心存歹念。”

“你們這么做未免太過分了！”莊笙一想到自己的內心被別人扒了個干凈就出奇的憤怒。

“我知道這么做不對，可是嬌靨帳是我們苦心經營多年，而我們的戰斗能力并不強才出此下策。”萬斛夫人滿臉愧疚。

“誰知在幻境中我看到你小時候的一些事，讓我心頭添了幾絲疑惑。直到早晨你做的那個夢，我吃掉了你的噩夢，才知道你是她的女兒！”

幻境中的女子莊笙看不清樣貌，而那個噩夢可能是被萬斛夫人吃掉的緣故，已經記不清了。

“你認識我娘？”莊笙驚訝道。難怪剛才喝的果酒同當初風曉月所釀的味道極像。原來二人早就認識。

“你對你娘有印象？那時你還那么小！”萬斛夫人微微詫異。

“當然有，我娘風曉月，不管分開多少年我都不會忘了娘親！”莊笙想到不知在哪囚禁的娘親，眸子微微一暗。

“風曉月！是她！”萬斛夫人一愣，又轉為古怪的笑。“沒想到是她！”

這回莊笙被她的表情弄糊涂了，她的娘親是風曉月為何讓萬斛夫人如此表現。

看到莊笙疑惑的表情，萬斛夫人收斂心神溫柔一笑，這一笑完全沒有平日的嬌媚明艷，也收起洞悉人心的鋒利眼神，連眉間那點血痣都閃動著柔和的光澤。

“我與你娘親曾有過數面之緣，十九年前我才入洛陽不久根基不穩，你母親也不嫌棄我們風塵女子的身份，幫助我良多。所以確定你的身份后我想找機會報答你娘親當初的恩情！”

也不知風曉月大大咧咧的性格幫助過萬斛夫人什么，讓幾面之緣的人都感念在心將近二十年。莊笙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如果萬斛夫人知道要報恩的那個人被囚禁，只有交出神燈才有可能救出她，那么萬斛夫人會不會交出神燈呢？

“夫人，您知道武帝時留下的八盞神燈嗎？”莊笙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問出了口。

“知道！”

莊笙本來不抱希望，沒想到萬斛夫人如此爽快的承認了。

“如果我說我需要點燃神燈換回我娘親的自由，夫人會同意嗎？”莊笙屏住呼吸，她在等答案，等一個她想都不敢想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