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這情形實在太過詭異,急急忙忙將風燈拉起,那水柱似乎洞悉的我的想法!也飛快的沖了上來,我一甩腰帶,乘著風燈飛起,急忙將它撲到了懷里,迅速滅了燈。
那水流沒了燈光的吸引,很快就落入了洪流里沒了蹤影,但是此時的我,卻全身都失了血色,四肢僵直,重重的癱坐在了地上!
就在那水柱越過懸崖的一瞬間,我終于看清了那所謂的洪流!
那根本就不是洪水!而是千千萬萬條細麻麻的小紅蛇相互纏繞在一起組成的龐大蛇流!
這讓人毛骨悚然的場景讓我想起了那夜自己身上細細麻麻涌出小白蛇的恐怖記憶!絕望排山倒海的向我壓來,痛苦的感覺讓我幾近崩潰!
遠遠望去,黑色的蛇群望不到頭!甚至還有越聚越多的趨勢,坐以待斃的等下去,只怕那夜自己渾身被蛇鉆的情形還要在發生一次!上一次自己因為娃娃僥幸逃脫!但今日,只怕我和娃娃都兇多吉少!
我眼睛瘋狂的在四周掃過,想要找到可以脫身的辦法。
“砰!”
忽然有一個東西重重的撞到了我所在的崖壁上,我定睛一看!這不是我剛剛爬過的那棵大樹嗎?!
這棵樹居然像飄在水上的浮木一樣,被這群蛇帶著緩緩的往前走!我心下一喜,連忙抱起娃娃,跳上了浮木!
與其在這里干干的等死!還不如想些辦法逃走,說不定,還能求得一線生機!
夜漸漸變的深沉,但是明月卻亮的像一塊發光的寶石!將四周照的通亮,越往山上走,草木越是稀少,我的視野也就越寬闊,看的也越清楚。
一路上,被這群蛇無情碾壓的草木動物不在少數,就在我眼前,一只梅花鹿奔跑不急,活生生被淹沒在了蛇群中,不到一會兒,就看到那具鹿渾身漆黑的尸體從蛇群的某一處露出了頭,緩緩的被這群蛇移到了蛇流外圍黑漆漆的林子里,我看了那條鹿空洞的眼眶最后一眼,心下愴然,若是不小心跌落下去,我恐怕也會是這般結局。
我本以為這樣龐大的游行,是這些蛇的大型捕獵,但諸多遭殃了的動物,看起來都是這樣變成焦黑就撇在了路邊,身上沒有被咬傷的痕跡,也沒有皮肉撕扯的傷口,空氣里更沒有血腥味,所以這些動物更多看起來像是窒息而死的,依這樣的情形來看,這場游行的原因不是我想的那么簡單!
我所攀爬的這棵樹,許是因為太重,在蛇流里游得十分緩慢,可我還是怕娃娃被輕微的顛簸顛下樹去,很小心將她牢牢護在懷里。
前方是個寬敞的大緩坡,蛇流漸漸緩了下來,這棵樹的重量讓這群蛇覺的夠嗆,我們被緩慢的移動到了蛇流的外圍,眼看就要脫離蛇群,我心里欣喜若狂!
前面的若干蛇已經停了下來,只剩下落在后面的一小部分蛇還在窸窸窣窣往前爬,這里的大緩坡馬上就成了蛇的海洋,四面詭異的安靜,就只有我所在的這棵大樹被這些蛇們一點點的推向外圍,所有安靜的環境里,只有這棵樹是在緩慢移動!
我總覺的眼下的情景對我而言,本應該是個可以逃出生天的好征兆,但四周環境如此安靜,讓我總覺的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果不其然,蛇群將樹移到邊緣時,我只覺得腳下一震,原來這緩坡邊緣緊靠著的,是片陡急的樹林,想當然,我跟著樹一起從這片樹林里摔了下去!
醒來時,渾身猶如被碾壓過一遍,疼的我直打哆嗦,雙目落在了一片粉紅色的幃帳上,瞧的我竟有些出神。
“吱呀~”
門緩慢被人推開,我慌忙閉上了眼睛裝睡,但是耳朵卻伸得特別長!
我聽見來人在桌子上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輕輕的坐在了我的床邊,撫上了我的額頭。
“哎!”
我聽見輕嘆,像是個女人。
又有一陣凌亂又沉重的腳步聲傳來,有東西重重的放到地上,還有水聲。
“媽媽!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來了!”
是一個年輕的女聲!
“嗯,知道了!那邊現在怎么樣?!”
所謂的媽媽問。
“可算是把魂穩住不在散了!估計恢復起來還要一段時日!”
年輕的女聲回答。
“那就好!”
媽媽說。
“媽媽!你說,他的血真的那么有效?!”
“有沒有效,你看那條鬼螭就知道了!”
“咦?!他的眼球怎么在動?!”
那年輕姑娘的語音剛落,我一只手迅速伸出來,抓住了一只手腕!
“說!娃娃現在究竟在哪里?!”“登徒子!登徒子!來人??!有登徒子!”
那年輕的小姑娘尖叫著跑出門外!
一張床上,就只有我和那所謂的媽媽,尷尬的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才好!
好死不死!這位所謂的媽媽,就是當日青崀山客棧里我見過的花娘!
我原本閉著個眼想抓住個人的手腕,問問娃娃的下落的,好巧不巧,花娘就坐在我床邊!我剛剛醒轉,一下子把握不住力量,好巧不巧,一下子用力過猛,直接就把花娘拉到了懷里!再說,現在是秋日里吧!但是花娘穿著一身水綠色絲綢做的衫子,領口壓的低,露出雪白的肩膀,同時也探出了半截水粉色繡著團花的肚兜,好巧不巧,我這一拉,那肚兜的帶子居然就這么開了!
所以,我那心急之下的一拉,造成的結果就是,花娘衣衫半退,整個凹凸有致的身體全壓在了我的身上!也難怪那小姑娘會那么大反應!
風光旖旎,我一下不知道眼睛該放到那里好。
“看來陸公子已經大好了呢~興致很高嘛~”
花娘從我身上爬起來,不忘還調戲我兩句!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的臉騰的開始發燙,不禁言語有些結巴,怎么聽著都像做賊心虛!
“唔~我知道~”
花娘給了我一個曖昧的眼神,躲到屏風后面去整衣衫,這場面看著,怎么解釋都只會是一團渾水了!
我一下子不知道繼續該說什么。
“她的魂現在是保住不散了!但是畢竟受的傷太重,現在還是昏迷不醒!”
冷不丁的,花娘冒出這么一句話,我腦子一下子沒有轉過彎來,脫口而出,竟然問了一句“誰?!”
“看來我還寶刀未老啊!居然讓你把正事都忘了!”
花娘整好衣衫,從屏風另外一頭出來,又坐到了床邊,這次,還特意挨著我,坐的近了一些。
我慌忙往里面退了一些,緊張的眼睛不知道該盯到哪里是好。
“娃娃她到底怎么樣了?!”
我被子捂著半張臉,聲音悶悶的,怎么聽,怎么像做賊心虛!
“這會到想起你的小情人了?!她傷的很重!”
花娘不再戲弄我,往后坐了坐。
“為什么會這樣?!那個牛頭人到底什么來頭?!他為什么要殺娃娃?!”
我掀開被子,一骨碌從床上坐起,激動的問花娘。
“虧你還算讀過黃泉書!居然連他都不知道!”
花娘給了我一個責怪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黃泉集錄的事?!等等!牛頭……三叉戟……難道?!他是地獄牛頭馬面里的牛頭!牛頭不是主管拘生魂嗎?!為什么要抓娃娃?!”
難怪看到那個牛頭人后,我總覺的在哪里見過!
“黃泉書看來你讀的還不多!那書的事情現在還不急告訴你!有時間我自會告訴你真相!但是要知道,牛頭的職責可不光是拘生魂,地獄里逃出的鬼,他也是要拘的!”
花娘回答我。
“那與娃娃又有什么關系?!”
“呆子,說到這里你還不明白?!那個小女娃,是地獄里逃出來的鬼!”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接話,眼珠子骨碌一轉開始仔細考慮這件事情,當日見娃娃實在山里,她那一身襤褸的紅衣,神色慌張的樣子的確像是逃跑出來的,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牛頭是地獄里出了名的鐵面無情,今日那女娃能夠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
見我情緒低落,花娘撿著安慰我的話說給我聽。
“為什么娃娃之前跟我在一起那么久都沒見過他,忽然之間那個牛頭就冒出來了呢?!”
我很是不解。
“那是因為鬼氣泄出來了啊~”
花娘一雙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可在我看來,這雙眸子里流露出的神色,不光是調笑,隱約還有著一絲絲探究!
許是我傷的太重,有些眼花吧!
“鬼氣是什么?!”
“你這黃泉書??!真是白讀了!你們人不是常說“人氣人氣”的么?!人只要活著,必是有一口氣要撐著!沒有了這口氣,人只能是一副空皮囊,一副行尸走肉!所以有些靈修的人想要找一個人,一般不是去找他的皮囊存在,而是去感知他氣的存在,因為這是一種更為便捷準確的方法!畢竟肉眼會騙人而感知氣不會騙人!鬼也一樣,鬼也有氣,這股氣往往陰寒,被靈修者稱為鬼氣!牛頭是地獄高階的靈修,他想要找私逃的鬼,肯定是找鬼氣,那個小女娃一直躲在你身體里,肯定是用你的氣把她的鬼氣藏起來了!當時情形危急,她貿然從你身體里脫出來。又受了重傷,肯定很難再隱藏自己了!牛頭必是感受到了她的氣,才出現在你們面前,有了后面的事!”
“花娘,你騙我好歹打個草稿好不好!人常說鬼氣沖天!鬼氣豈是區區人氣就可以蓋得了的!怎么可能娃娃在我身上就可以讓牛頭察覺不了鬼氣?!你誆我好歹也誆的像一點好不好?!”我一聽這話,覺得荒誕不可經。
“你什么時候是普通人了?!”花娘斜著眼睛睨我。
“……”
我心下忽的有如一道閃電劈過。
有些事,我記起來了。
是的,我記得,小的時候剛出生,我娘就把我抱到神婆子面前算命,神婆子說,我是神官命,有神官血,將來肯定不凡,不過我這個神官命比較奇怪,應在死后,應當是等我去世后,才會修成神仙!而且據說我活不過25歲!
當然這是后話。
一直以來,娘出去和村里人拉家常的時候,時不時都會提起神婆子說我神官命的話,于是好多人在揶揄我的時候也會拿這話來嗆我,但我一直以來也把這件事沒放到心上,畢竟神婆子的話有幾句會是真的!
我家家窮,娘只能靠這些話和村里人聊天才能找到些優越感,所以我也不點破,只是由著去了。
沒想到,聽花娘這么一說,難道我有神官命,有神官血這件事,會是真的?!
這樣天方夜譚的事實在太過詭異!我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覺得自己睡夢一定還沒醒!“嘖嘖!看你這小伙子,這一會表情還真是有趣!簡直赤橙黃綠顏色都在你臉上跑遍了!我不管你現在腦子里想的是什么事情,我只有一件事情想問你!那紅衣服的小女娃子,你是救還是不救?!”
花娘沒有空理會我的小情緒,正了正身形,一本正經的和我說話。
“???!……哦……嗯……”
花娘的聲音有如從虛空中炸響,將沉浸在濃濃思緒中的我拉回到現實。
“……看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要么還是明天吧!”
花娘看著我呆愣的樣子,嘆了一口氣,起身要走。
“別!……該怎么做?!”
我急忙抓住了花娘的手腕。
娃娃雖然性子任性了一點,但多次救我于水火,我理應救她。
“哎……你還記的你看的那本黃泉集錄嗎?!我估摸著,上面應該有答案!”
花娘將我抓她的手輕輕的扯了下來,站在床邊,眼神被床簾留下的陰影擋住,明明滅滅的看不清。
“黃泉書?!之前帶到家的我看完了,沒有所謂的可以救魂傷的方法???!”
“黃泉集錄那么多卷,你才看了幾卷???!”
“啊!對,也是……咦?!你怎么知道黃泉集錄的事?!”
“我知道的事情還很多,你只要知道眼下我對你無害心!那紅衣女娃對我來說也算是有恩!你若要就她,就盡快去!她現在傷的很重,你最多有三天時間找到救她的方法!”
秋夜的青崀山,寒風呼嘯有如百鬼夜哭,唯有安生客棧一燈如豆,昏昏橙紅色燈光有如鬼眼,在風中吱吱啞啞。
看著青衣書生挑著一盞風燈遠去的背影,客棧門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攏了攏披風。
“媽媽,讓他一個人去真的好嗎?你明知道,治療那女娃根本不需要去什么勞什子書上找答案,只要再休養幾天,那姑娘就變得活蹦亂跳的了!”
出聲的是先頭伺候人的小姑娘。
“說你呆,你一點也不聰明!那書生,經歷了這么多事情,還是這么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身邊發生了什么樣的事情!該是時候讓他自己了解真相了!”
“那他那副呆頭鵝的樣子,知道了真相,他受的住嗎?!”
“這種事情,任何人遇上,受得住,那將會是人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哎……一切,只能看他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