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金陵暗潮
- 月明金書
- 波西米婭
- 4574字
- 2020-02-04 13:41:58
金陵的夜晚有睡得香的人,也有睡不著的。
在金陵鏢局的華麗府邸里。一群婦人哭哭啼啼,跪在大廳里。孫鷹的夫人和小妾,孫鷹那八十歲的老母親,趴在地上呼天搶地:“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要去找書香劍府的賤人拼命!”
孫鷹的夫人黃氏道:“老爺呀!老爺呀!你怎么能放過害我堅兒的兇手啊!”
孫雄也跪地道:“爹!我們絕不能這么善罷甘休,二弟不能白死了。”
孫鷹把桌上的茶壺茶杯全都砸到地上,一拍桌子道:“哼!林小魚,此生不殺你,我孫鷹誓不為人!”
一眾侍衛門生見主子們發話,也跟著喊話道:“對,不殺林小魚,誓不為人!”
金陵城的各大門派之間從來都是表面風平浪靜,暗里亂流涌動。這次書香劍府因為林敏林小魚和金陵鏢局結仇,林國棟心下也煩悶還有半個月就要在泰山派舉行的一年一度的武林大會,書香劍府要如何自處。他凡事都欲求個平衡,無橫無以治天下,可如今這個平衡不斷被打破,江湖風云再起,書香劍府和他終究無法獨善其身。
第二日,林小魚很早便起來,一個月不見師弟們練劍,她心里也癢癢,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師弟們的劍法可有進步。書香劍府的弟子講究道法自然,都是早睡早起,大家晨起練劍練功都是慣例。見林小魚走過來,紛紛道:“大師姐早。”
林小魚也覺得師弟們多日不見,特別親切,道:“師弟們早,你們的劍法練得如何?快給大師姐看看。”
大家都使出最拿手的劍招給林小魚檢閱。
林小魚見師弟們武藝見長,心下安慰。只是見到安生之時,她覺得有點奇怪,安生雖然從小就木訥不善言辭,可是練功也不敢偷懶,可是今日卻未見他在校場。林小魚轉頭問了二師弟劉賽鑫,道:“安生怎么沒來校場。”
劉賽鑫道:“喔,大師姐,安生這一個多月都沒來晨練,也很少和我們一起練劍。”
林小魚道:“這是為何?他偷懶嗎?”
溫超一邊出拳一邊道:“大師姐,也不是,聽說師傅單獨訓練他,所以他不用和我們一起練劍,就連夫子的課,師傅也準他不用去了。”
林小魚道:“是嗎?師傅單獨教他是好事啊。不過夫子那邊不罰他背《三字經》嗎?”
劉賽鑫道:“現在都是師傅親自教他,估計更嚴苛。”
林小魚心下覺得奇怪,又說不出哪里奇怪,也不再多想。用過早膳后,她去看林敏。
秦燕霓擔心林敏鼠疫之溫病未盡除,非要找大夫抓藥給她調理。還要她臥床休息。
林小魚一進房,林敏就想爬起來。林小魚道:“快躺下,你病沒有全好,還是要調理好身子,不管怎么樣,大病一場,身子多多少少有損傷。”
林敏道:“師姐,我都好了。”
林小魚柔聲道:“我知道,師娘和我都想你再好透點啊。吃了這么多苦,師姐想想都掉眼淚。”
林敏道:“不會的,有師姐在就不苦。”
林小魚道:“好師妹,你先休息,師姐去看看廚房給你做了什么菜,我再給你多做幾道菜補補身子。”
林敏道:“好!我想吃碧海青游。那日在康城吃的不地道。”
林小魚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好,師姐去給你做啊。”
一連七日,林小魚都不見祁戰蹤影,感覺有點納悶,書香劍府的師弟們照常練功讀書比劍,師傅依然每日打坐練劍,夫子每日也還揮著他的青銅戒尺教四書五經。但是林小魚總覺得書香劍府似乎有些不同了,但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她搖頭一笑,不置可否,可能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和祁戰并肩作戰多了,生出許多默契導致。而書香劍府的不尋常,林小魚也歸結為自己連日來經歷了太多事,精神過于緊繃了,還是要放松一下。于是這日,她決定一人出去散散心,因為殺了孫堅的緣故,為了避免再和金陵鏢局再起沖突,她今日穿了林敏侍女的衣服,梳了兩根侍女的小辮子,也沒帶瑞雪劍,就獨自出了門。
金陵的大街還一如往昔般熱鬧,來來往往的客商絡繹不絕,她看沿街叫賣的板栗很香,就順手買了些,想著一會拿回去給林敏吃。
在金陵的大街上閑逛,餓了買點小吃,再擺弄些小販的賣的風車、娃娃。林小魚感覺好像過去的悠閑嬉鬧的時光又回來了。不知不覺她就走到了城南的鎮海樓,轉進去,那大堂依然是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看客,人群之中一張三尺方桌后站著一個胡須花白的說書先生。
只聽先生道:“諸位客官,今日大家想聽寫什么奇聞軼事?”
“博老先生,您說啥都好聽。”“來一段金屋藏嬌吧。”“還是說那西域奇兵吧。”“我看都不好,還是來一段逢賭必贏吧。”人群中的看客紛紛七嘴八舌道,整個鎮海樓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林小魚挑了一個靠大門的位子坐下,叫了一壺碧螺春,一邊品茶一邊聽書。
只聽那博老先生道:“話說這暹羅古國,有一種邪術,叫養小鬼。”
“什么?鬼也能養?”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只聽那博老先生用那醒木趴的一聲拍在桌上,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皆鴉雀無聲。“這萬物皆有靈,鬼亦然。”博老先生捋著白花花的胡須道。
“這小鬼魂魄未成形,死后找不到去那黃泉之路,于是在人道和鬼道間流浪盤桓,若有人娶死嬰之油煉制尸油招魂,善于供養,那被養的小鬼就可幫寄主實現愿望。”
眾人又七嘴八舌道:“真的假的?那我也養一只,保我逢賭必贏。”
“其實我們江湖上亦有茅山之術的養鬼之說。”
“什么養不養的,都是邪術,歪門邪道罷了。”
博老先生又用那醒木猛拍桌下一聲,道:“所謂邪不壓正,養小鬼雖然能實現宿主之愿,但養的人需以血和財帛供養,稍有不慎,便會玩火自焚。正可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勸君三思而后行。話說距離此地千里之外的南疆之域便有一位莊主養過小鬼,后來......”
林小魚自顧自地斟茶,聽著博老先生講鬼故事,她亦不害怕,只是覺得這江湖趣事不過是看客們下酒的小菜,她這個茶客滿足好奇心的佐料罷了。
去泰山月余,再聽到博老先生抑揚頓挫的說書聲,她覺得格外親切。
她手里的茶杯快要見底之時,一只手伸過來幫她把茶杯倒滿。一個人在她一旁坐了下來。
林小魚抬眼一看,正是兩日不見的祁戰。祁戰眼睛笑盈盈道:“魚兒,在聽什么書呢?”
林小魚道:“你怎么跟來了?這兩日你去哪里了?”
祁戰自顧自地斟了一杯茶飲了一口,又打量了她一番道:“你今日怎么換女裝出來了?”
林小魚道:“不想再生事端。”
祁戰突然一本正經,左顧右盼,道:“跟我來。”說罷抬腳大步往外走,林小魚不明所以也跟著往外走。兩人一出鎮海樓的大門,就見孫雄帶著一隊侍衛迎面而來,祁戰瞬間轉過身抱著林小魚道:“娘子小心。”
孫雄見是一對夫妻,并未停下腳步,竟是與他們擦肩而過。
祁戰拉著林小魚繞過幾條巷子后,在一間客棧前停了下來,那客棧的挑旗上的四個字林小魚卻覺得似曾相識:“還來客棧”。
進了客棧后,一個瓜皮小帽的少年上前作揖道:“公子。”
林小魚看了祁戰一眼,又看看那個少年,道:“原來這鄞州城的還來客棧是你開的?”
那少年靦腆一笑對林小魚作揖,退了下去。
祁戰一步一步往二樓走,邊走邊道:“是啊,就是我開的。”
林小魚跟著走上去,二人進了二樓的一間廂房,祁戰關上門,轉身神色凝重道:“滿大街都是金陵鏢局的眼線,你怎么還敢大搖大擺在街上晃悠,也不帶瑞雪?”
林小魚道:“那孫堅本就萬死不足以辭其咎。再說禍已創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祁戰道:“這兩日我連續打探了書香劍府和金陵鏢局,那金陵鏢局出了千金要那黑道刺客霍憐取你項上人頭。”
林小魚一挑眉道:“還買黑道買殺手,他們自己不就夠黑的嗎?自己上唄。”
祁戰道:“霍憐此人武藝高強,據聞他還沒有失過手。最關鍵的是江湖上沒有人見過他,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多大年齡。買家只需要到他指定的地方放上千量黃金。他收錢辦事。并不與買家見面。”
林小魚一挑眉道:“想不到我的腦袋值這么多錢?”
祁戰笑笑,道:“現在你的腦袋可是黑白兩道都想要啊。孫鷹孫雄父子見過你的事應該很快就傳到了泰山,我猜武林盟主現在正想著用什么法子取你的腦袋。今后可能有越來越多的殺手入金陵了。”
林小魚道:“怕他們作甚,想殺我的人太多了,排隊都要排到泰山。不過也要問問我的瑞雪劍答不答應?”
祁戰道:“魚兒,我知道你不怕死。不過這兩天我看書香劍府也不對勁。你師傅每天都是徹夜練劍,而且還是關起書房的門來練劍。通宵過后才從書房里出來。這書房附近也加強了守衛。”
林小魚的眉頭皺起來道:“祁戰,你會不會弄錯了,我師傅最注重養生,講究道法自然。他向來都是早睡早起,從不熬夜,他應該不會逆這自然之法的。”
祁戰搖搖頭道:“我也希望我弄錯了,不過他這七日來每日如此。我有一次聽到你師傅師娘拌嘴,他可能自打你去泰山后就一直這樣。所以你師娘有諸多不滿。”
林小魚更驚訝了:“你偷聽我師傅師娘講話?”
祁戰苦笑道:“無意間聽到的。我見你師傅每日都是深夜帶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進書房,第二日太陽出來后才回房休息。”
林小魚道:“那少年是不是看起來有些木訥?”
祁戰點點頭。
林小魚道:“那是我最小的師弟安生,奇怪師傅以前都不會親自教他的。這泰山武林大會在即,師傅日夜練功倒不奇怪,增強書房的守衛也不奇怪,畢竟金陵鏢局覬覦我書香劍府已久。只是師傅對安生的態度有些匪夷所思。不過祁戰,我一直沒問你,你為何會潛入書香劍府的蓮花湖?”
祁戰道:“二十年前,一群黑衣人沖入御水山莊,把我父兄、姐姐、弟子全部屠戮殆盡,空蒼師叔抱著我跳入御水飛瀑逃生之時,跟那黑衣人打斗,從他身上扣下這個東西,說罷祁戰拿出一塊玉佩。那玉佩是上好的白玉所制,下面墜著藍白的穗子,玉佩上正面刻著一個書字,背面刻著一個劍字。
林小魚呆呆愣在原地,道:“這是我書香劍府的通行玉牌,怎么會在黑衣人的身上?”
祁戰雙手抱著她的肩,道:“魚兒,不一定是書香劍府,有可能鐵幕華嫁禍給書香劍府。我也是在鐵幕府看到三哥后確認黑衣人是鐵幕華所派。所以當時我去了書香劍府打探,沒想到遇見你。我也去了幽冥鬼府,證實非慕云星所為。”
林小魚道:“祁戰,我師傅師娘對我恩重如山,而且我師傅雖然對我嚴苛,但是為人正直,御水山莊一案定與他無關。”
祁戰道:“魚兒,你別多想,我也沒有證據,只是當時去查探。不過我預估明里暗里金陵鏢局和泰山派都會想置你于死地。你千萬要小心提防。”
林小魚聳聳肩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命硬得很,他們殺不死我的。”說罷轉身下樓,祁戰跟了下來,臨送出門前祁戰又叮囑道:“我這幾日要去幽冥鬼府確認一件事,你小心那刺客霍憐,他.....”林小魚打斷他道:“哎呀,我知道了,你怎么婆婆媽媽的,像個大姑娘一般。走了。”
祁戰嘆了口氣又道:“魚兒保重。”語氣間滿是關切難舍。
出了還來客棧,林小魚雖然覺得金陵城不像平日里這般太平了,卻還是轉到城北的偏僻巷子里,她平日里如果有閑錢,總喜歡來這里給那些乞丐買點吃食。
不過一過巷口她就感覺不對勁,這條長街似乎多了很多生面孔的乞丐,而且他們都不似殘疾。她也不著急和那幾個臉熟的乞丐打招呼,而是坐在一旁的餛飩檔口要了一碗小餛飩先吃起來。幾個手持長劍的錦衣蟒袍的侍衛也在她背面坐下來。其中一人道:“老大,我看那林小魚不會來了吧,我們都在這守了七日了。”
另一人道:“不知道,大公子有命,死守在這里不能撤。說她平日里最喜歡給這些乞丐賞錢。我們很多弟兄都扮成乞丐在等著她。”
“其實我覺得林小魚也不算壞人,能給乞丐打賞的人,能壞到哪里去。”
“你是傻了吧,她殺了二公子,金陵鏢局出了一千兩黃金要買她的人頭。”
“咱們兄弟自己人就別窩里斗了,真遇上她還不一定有命回府呢。我可聽我那泰山來的兄弟說了林小魚一人對戰泰山三千侍衛,泰山派死傷無數,她都沒傷一根頭發呢。還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泰山回了金陵。”
“老大,那林小魚長得什么三頭六臂啊?”
“她總是以男裝示人,偏偏公子的相貌。”
......
林小魚慶幸今日幸好沒有穿書香劍府的白衫出來。她快速吃完那碗餛飩,付了銀子后快步回府。她想把金陵鏢局的動向盡快告訴林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