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瀾背著已是一具冰涼尸體的穆未朝來到幕府門前，眸里的哀戚之色很是濃郁。

冬日里的穆府并沒有往些天晴朗時來得巍峨磅礴，飛檐斗角都浸潤著濕冷的暗光。

相反，北風呼嘯下多了幾分難言的冷意與蕭索。

屋檐下的燈籠早已破舊不堪，偶爾疾風吹過，燈籠里藏著的蠟燭還會露出禿嚕了的小半截來。

視線轉移到身側的石赑屃，都說赑屃最為長壽。

可它為何不護佑奉主平安順遂，長命百歲？

“家主！”

守門的侍衛瞧見了她背后之人，冷不丁瞳孔驟縮，忙跑過來將夜凌瀾背后的穆未朝接回去。

“不好，家主怎的沒了心跳脈搏！”侍衛連連搖頭，不可置信的倒退了好幾步，一個不及防備，自己絆倒了自己。

“怎么可能，早上家主還同我一起用了早膳！這怎么可能！”

某個侍衛剛剛走出來便聽到如此噩耗，驚慌失措地地推開發愣的另一名侍衛，伸出手指顫抖地按在穆未朝頸動脈處。

“是你對不對！是你殺了家主，對不對！”侍衛沖上前來。

手指指著垂著腦袋，讓人看不清神色的夜凌瀾，怒火在一瞬間燃起。

“小八，別亂說話！”家主之死雖然極其突然，可她們也不能喪失理智的隨便冤枉人。

不然，穆家的威儀可就全都落到地上去了。

斜刺里一人伸手攔住了氣憤暴走的小八。

“哼！”小八一噎，氣鼓鼓的將腦袋撇開。

然后掙開了揪住她衣襟的大掌，目光如同帶電的光線，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夜凌瀾。

“想來你們也知道本殿的身份，穆家主之前也同你們商量過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比如投靠新的主子，如今事已至此，無可挽回。

穆家主是為了救本殿而故去，本殿既然應允了穆家主的懇求，以后這侍穆家便由本殿掌管。

三日后，會有持著本殿手諭之人來將你們帶走。若是不想穆家主以命搏來的機會白白浪費，還請管事者好好管好手底下的人。”

清瞳里帶著一抹惋惜和憂傷。

穆未朝的逝去實非她所料，如今噩耗傳來，她也有些措手不及。

穆家主為人爽快做事，干凈利落，且一身武力無人能匹。

而今，意外英年早逝，實在是一件人間憾事。

擦了擦手上的斑駁血跡，夜凌瀾轉身離開，不再將目光放在穆府之上。

“你看她那傲氣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們穆府欺負人了呢？癱著一張臉，嚴肅又冷滯，哪里像是一個好人了……”小八不服氣的逼逼了好久，突然，冷不防的被人捂住嘴巴。

轉頭看向那些平日里處的很好的姐妹，不服氣干瞪眼，“嗚嗚嗚嗚嗚？！！”

你到底上哪一邊的人啊？

不是那個最丑的吧。一張面癱臉，長得足夠叫人難以忘懷。

小八在心里狠狠地吐槽。

“別惹她了，家主之前也同我們商量過這件事。

如今五殿下前來，說明家主已經將計劃完成了一大半。家主不在了，咱們可不能惹五殿下生氣才是。”

真正掌控全局的人總算是出現了，穆清朝著夜凌瀾拱手傾身做出一個還算標準的動作。

“好好做事，日后會有用到你們的地方。穆家主苦心孤詣許久，你們可不能辜負穆未朝的良苦用心才是。”

頭也沒回，離去的腳步如此匆匆，只是說話的聲音有些哽咽……

穆清深深的嘆了口氣，望著那抹匆匆離開的身影許久許久。

總有希望不是？

既然穆家還有生機，那何不如順水推舟，好好利用這個突然而來的人情？

如此一來，家主生前的遺憾也算是有了個圓滿……

穆清將穆未朝抱進了穆府，長街空曠凄清。

偶有一陣涼風拂過，卷起殘碎葉片，直直地飛向天際，最后消失無蹤。

有的人在路上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還在路上……

家主，顯然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