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出租屋里，康權良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滿臉沉思。

段豐，竟然結婚了。

這小子，結婚結的這么早，害的自己都沒法借錢了。

算了，再看看別人吧。

下一個，安排！

“秦哥，你在嗎？”

秦哥，就是秦少川。

秦少川是普通的小康家庭，不算大富大貴，但是也絕對不缺錢，身上平時的零花錢在一眾同學里算多的了。

以前上學的時候，康權二就跟秦少川走的比較近，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哥哥，叫的比親哥哥還要親切。

秦少川也不是小氣的人，有什么好處都會給他一點，他當弟弟也就當的更心甘情愿了。

果不其然，對面很懂他的心思，直接就發了一句：“怎么，又借錢？”

“你錢花的挺快啊。”

康權良看到這句話，心底有些羞愧。

他花錢花的確實快，主要是正應了那句話，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

其實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富貴人家，家里很貧窮，哪怕是自己的學費都是勤工儉學來的，以前的他，也很節儉，什么都省著用。

對于未來，他抱有很大的期望，也一直都在為之奮斗，認為自己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

不過……出來幾年間，他的想法已經變了，花錢也變得大手大腳起來，有多少就用多少，先滿足自己在說。

奮斗？

都是笑話。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才對。

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熱血少年了，他知道即便他再奮斗再努力，也不會出現什么本質的變化，也許日子會變得好過一點點，可也就一點點而已，別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可以超過自己。

他親眼看到過，別人秀出自己一個月的零花錢，一百萬。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凝滯了。

馬德，一個月零花錢一百萬？

這中間巨大的鴻溝，不是他這樣一個普通人可以跨越的。

他慫了。

或者說，認命了。

一輩子不過幾十年，隨便混混就過去了，奮斗個什么勁，再奮斗，也是給別人當狗而已，他才不要。

他寧愿平庸的老去。

承認自己平庸，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他臉皮厚，別人愛怎么說就怎么說，自己活的舒服了，還管別人生死閑話？

搞得好像一個個活的都比他舒服似的。

這些年來他算是看清楚了，但凡喜歡嘲諷別人的，自己過的就不怎么樣，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壓根不會多看你一樣。

對于那些人，互相嘲諷唄。

別人看他覺得可笑，他看別人也同樣覺得可笑。

都是一個垃圾筐里的垃圾，誰比誰高貴來著？過的說不定還沒他滋潤呢。

“秦哥，真不好意思，我最近工作沒了，確實挺缺錢的，要不然也不會跟你借了。”

秦少川：“老弟啊，不是我說你，你之前零零總總欠我六千塊錢還沒還呢。”

“現在又借，我很為難啊。”

“我現在也是有對象的人了，也不寬裕了，你就體諒一下吧。”

康權良看到這個消息，沉默了一會兒，打了一行字：“行。”

“那這次就不麻煩秦哥了。”

“我再找別人看看。”

叮咚——

突然，對面發來二百的紅包。

“給幾百塊意思意思吧，別的幫不了你什么了，出來這么多年，你還要經常借錢度日，你得反思反思了。”

“趕緊找工作吧，人可以平凡，但是不要混。”

“基本的生活最起碼要有保證。”

“生活雖然艱苦了些，但是不要逃避，逃避是沒用的，只會讓你覺得更加艱難。”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畢業之后，秦少川一開始和康權良交流也算多的。

早年間，也聽了他發過不少感慨，后來感覺漸漸變了一個人，自那之后，他就很少再跟他聯系了。

所以他現在多多少少也能明白康權良的想法和處境。

對于這樣一位老同學，他不知道該怎樣評價。

以前上學的時候，也挺努力的一個人，除了臉皮厚了點，喜歡貪小便宜，其他方面都算不錯的了。

可是現在……

沒想到變化會這么大。

這真的是他以前沒有想到過的。

這么多年過來，感覺自己身邊唯一一個沒有出現太大的變化的，就只有段豐那小子。

不，不對。

段豐那小子最近好像也不對勁，出手突然就闊綽大方起來，錢說扔就扔，這跟他以前認識的段豐……不一樣。

因為段豐也是農村家庭，上學的時候也很節省，這種事情要是擱以前，那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作為老同學，他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給予康權良一點幫助，希望他能早點醒悟，不要再渾噩下去了。

康權良收到紅包之后，還是有點感動的。

他如鯁在喉，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打了幾個字：“秦哥你放心吧，這錢我會還你的。”

秦少川：“你自己明白就好。”

“有時候說的再多，倒不如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要快些。”

康權良坐在床上，深吸一口煙，良久，一個煙圈，從嘴里慢慢冒出來。

他有些呆滯的看著這個煙圈，成型，消散，仿佛生命一樣短暫，心里不由掀起一陣波瀾。

秦哥的錢，是要還的。

不過，那也得先借完再說，反正那些能借出來錢的，都是本身不缺錢的，不缺錢的人給缺錢的人一點錢用用，不過分吧？

他把沒吸完的煙頭按在床邊的桌子上，肉眼可見，那個位置，已經有了一個黑乎乎的印子。

這是他自己買的桌子，可以肆無忌憚。

“繼續吧。”

他找上同學名單，挨個的去借。

一番努力之后，他又借了一萬左右。

這么多錢，可以暫時讓他好過一些了。

只是……用完之后，也確實得去找個工作了，這一次，爭取晚點被辭退。

康權良又點了一根煙，噴云吐霧，怔怔出神，想了很多。

……

……

出租屋里，段豐也很苦惱。

本以為打發了康權良之后，他就能快樂起來，后來他才知道，他想多了。

蔣興業這位老哥又來找他來了。

而且，還真的來預訂了。

消息如下。

“段哥你好，我今晚準備繼續拜訪一下你，請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