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前輩你沒事嗎？”月見站在商陸邊上，用手指戳著商陸的頭。

兩人此時正站在天臺，位置剛好可以俯視學校的門口。

不過此時的商陸像是軟泥般癱倒在地，一副已經燃燒殆盡的樣子。

“還好……。我在思考人生……，只是不太明白為什么，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唉，”對此月見露出滿臉的唾棄，“是頹廢模式的前輩呢，看起來比我家的女仆還要廢物的樣子。前輩你不是跑去設置陷阱了嗎，在廁所里面發生了什么？”

“……”沉默了好幾秒的時間，商陸才抬起一只手指，隨即一個全息投影就展示在眼前。那是在樓下正在進行的電視臺采訪，通過圓環的功能把信息截取到這里現實出來。

在畫面中，女記者正強行憋住笑意一臉嚴肅地進行新聞播報，只是她那時不時翹起的嘴角出賣了她。

“……在上午9時十五分左右發生了爆炸事故。經初步的調查暫時認定為沼氣爆炸所致，具體的事故分析仍然在進行中，但基本排除了人為蓄意制造爆炸的可能性。至于在事故現場發現的傷者，傷者他……”女記者臉上的肌肉收緊，過了好幾秒才勉強把笑意憋住繼續說下去，“傷者有一名，被發現時候以一臉震驚的表情在排泄物中被救援人員救起。萬幸的是被卷入到爆炸中的傷者并沒大礙，馬上就能辦理出院手續出院。只是傷者在爆炸過程中受到了過度驚嚇導致了全身肌肉僵硬，校方承諾將會根據后續的治療情況提供心理治療的援助。哦，哦。”

一名工作人員快步小跑到攝像機面前，遞了一張紙條給女記者。

女記者看了幾眼之后終于憋不住，笑了起來。

“咳咳，失禮了。剛剛收到了關于事故的最新消息，在事故現場發現了點燃過的煙頭和打火機，上面有傷者的指紋信息，基本認定事故原因正是在廁所吸煙引起的沼氣爆炸，校方亦準備停課兩天對全校所有場所進行一次安全隱患的排查。陳校長，請問你對這次事故有什么看法？”

攝像機一轉，一名頭發有點油膩的中年大叔有點緊張地出現在鏡頭面前。

“關于這件事……關于這件事，剛剛電臺記者也已經說到了是在廁所吸煙引起的，我早就強調過‘吸煙有害健康’，看吧人都差點炸沒了，這事故中學生自己就負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責任！”

“那陳校長認為在這件事當中學校所負有的責任應該如何劃分呢？”

“我們這是里全市最好的學校！師資雄厚，學風優良，每次考試成績都名列省市前幾，是……”

“陳校長，我們還是說回正題吧。”女記者一聽話頭不就就趕緊打斷。

“啊，當然。我是說在這起事故中我們學校是負有一定的、管教不嚴的責任。我們學校一向尊重學生的自主能力，強調自律，所以一直都沒有對學生進行過于嚴厲的管教。現在學校領導已經召開針對學生的思想品行出現不正之風的緊急會議，商討新的應對措施，同時也會邀請專業人士對校內所有場所進行徹底的安全隱患排查。”

“非常感謝陳校長愿意在繁忙之中接受我們電臺的采訪，再見。”

結束采訪之后女記者忘記把麥克風關掉，傳來了一陣哄堂大笑的聲音。

“哈哈哈哈，我是第一次看到這么一臉生無可戀的人。”“哈哈哈哈，救援人員看到現場后全換上生化防護服才敢進去撈人。”“看到救護車司機那便秘一樣的表情了嗎，精彩啊。”“那學生早就應該吃點教訓了！”“陳校長這可是你的學生啊，怎么笑得比我還放肆，哈哈哈哈，我也忍不住了。”

隨著通訊的截斷，月見嘆了口氣。

“在廁所里面發生了什么我大致是猜到了，但我還是完全無法理解前輩你這么失落的原因。”

“……”商陸張了張嘴，以手掩面用悲痛的聲音發出鳴泣，“我那個超超炫酷的十二聯動電磁陷阱，多重傳送裝置兼觸發系統，為了顧及各種情況而精心準備的一百多種組合形式的自動設計，……被一個傻子搗亂瞬間全·炸·沒·了。”

月見的表情僵硬，一臉的無法理解，延遲了好幾分鐘后她才發出了“哈？！”的一聲表示困惑。月見根據一直以來的經驗，果斷做出了當作聽不到的決定。

“前輩，比起糾結這件事我們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沒完成呢，剛剛你也聽到了，學生們馬上就要放假回家咯。”

“我剛剛也在思考這件事。”

“你剛剛趴在地上的是……草履蟲式思考法？”

“是茅塞頓開式，”商陸總覺得這小姑娘對自己的敬畏似乎莫名清零，于是趕緊為了挽回聲譽思考對策，讓一個坑貨給看不起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從剛剛你先前監聽到的對話錄音中得知，那個叫王光明的小子可不是什么簡單人物，恐怕在他的資料里有隱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沒有標明，所以有必要對戰術做出調整。”

“你是說有重要的信息被隱瞞？”

“……我們的部長就會這樣做。只要不涉及到危險事項她經常會這樣坑部下，并且以此為樂。”

月見回想了一下自己和部門老大兩次見面的場景，馬上便同意了商陸的說法。

“確實，如果是她的話很可能會這樣做。”月見看著開始從校門陸續離開的那些學生群體的背影，“只是接下來我們有什么打算，還繼續伏擊嗎？”

“我們凡人代理官有一套專門的戰術來對付這種疑似難搞的份子，叫做卡車戰術。只需要一條馬路，一個路口，再加上一輛特殊定制的卡車就可以使用。在車頭安裝震撼傳送裝置，能夠感應三百米之內的目標信息并且自動尋路，一腳踩在油門上面就能實現沖撞目標的功能。保證他在和車頭接觸的瞬間便會徹底昏迷不醒，同時被傳送到拘束裝置里頭。到時候目標能保有的記憶頂多就是自己遭遇車禍了，如果連這段記憶都不想留存拿個失憶器敲幾下就行。對旁觀者而言我們只是一閃而過的強光，他們甚至連發生什么都不會記得的。”

實在不行就只能拿車撞了，商陸的態度非常明確。他就不信那小子能抗得過轉生卡車的碾壓。

“前輩前輩。”月見突然拉了幾下商陸的衣袖。

“怎么了？”

“那個王光明，可能是喝下了我準備的瀉藥，正在往C棟教學樓的方向跑呢。”

C棟教學樓，也就是說就在這里樓下。

聽到月見這么說，商陸趕緊確認地圖。現在全校所有廁所都被封鎖了，能不為人知地進入的廁所就只可能是一開始被徹底檢查過的C棟教學樓。

“做得好！”盯著王光明跑進廁所之后商陸露出了笑容。終于有一件事是按照計劃進行的，這讓商陸老淚縱橫。

“前、前輩？”上一秒是笑容下一秒卻幾乎是要哭出來般，商陸的表情變化嚇得月見瞪大眼睛。

“沒事……，只是有感而發。好勒，我們點個外賣吧，中午想吃點什么？我請客。”

“呃？”跟不上節奏的月見歪著頭，“怎么回事，請問工作呢？不管了？”

“邊吃邊等，這事急不來。那個王光明既然能輕松干翻那種練家子的大塊頭，即便換我上去估計也撐不了幾秒，既然如此還不如等瀉藥發揮作用，讓他蹲上幾小時等雙腿發麻全身無力的時候再出手。越是不簡單的家伙，越是不能簡單出手。耐心是非常重要的品質，特別對我們這行而言。”

“但前輩你身上不是也有一堆危險品嗎，甚至還把廁所給爆破了的。我想你完全不虛吧，再不濟用那個藥劑噴一下也完全沒問題啊。”

“若是能這么順利就好了……。看今天的情況，我怕事情有九成九是到最后都無法順利進行的。再者那些東西的使用管制比你想象中要嚴格得多，有機會得教教你有關危險品的管理和行為準則了。因此——”商陸拿出手機準備點餐，“這是午飯之后的事情。你的午餐決定好要點什么了嗎？”

“那就就恭敬不如從命，”月見用手指托著下巴思索了一會，“中午吃點簡單的吧。來一份蘆葦糖心蛋配黑松露，蘋果蜜汁烤野鴨胸，再加個龍蝦沙拉差不多了。酒的話我沒特別偏好的酒莊和種類，最好是十年左右的新酒，我不怎么喜歡喝年份在三十以上的。”

“……。”商陸低下頭看了一眼手機里顯示的均價二十塊錢的快餐，汗水止不住地猛流，“中、中午吃這么多你不怕浪費糧食嗎？”

“為什么？”月見的表情毫無惡意，在她的觀念中吃不完就應該直接扔了，她是真的不理解何為浪費。

“唔……，我是說……，”商陸思考了一下資本家和工人階級之間的差異性到底在哪，“對，這樣做不環保。”

“噢，原來如此。畢竟環保是現在主流社會的觀點呢，我家最近幾年也是不得不向那些環保基金會捐了好大把的錢，還得設立一些游說部門去專門處理相關事務。”

沒想到會意外地得知一些關于有錢人的事情，商陸打趣地問道：“那大小姐您對此所持有的觀點是？”

“浪費錢財。我認識一個號稱全球環保大使、是眾多相關法案和運動的倡議者，他的別墅一個月的用電量光是大門的防盜系統就比得上兩百戶家庭，而房子里那幾萬盞從不熄滅的燈泡就更不用說，整個房子各種電器的耗電量加起來堪稱工業區。若是投資到相關產業上作出什么貢獻倒是無所謂，只要有發展便會有生意，繼而反哺回行業的發展上成為良性循環。把錢交由這些說一套做一套的偽君子政客只是單純的浪費，但——”

“但不交這錢就連業務都無法正常展開是嗎？看樣子你們有錢人也不容易啊。不說這個話題了，你看這個如何，豪華雙人套餐，有炒飯有雞腿有鹵水還贈送飲品。”

“鹵水？”

“地方特色菜系，值得一試。”

“那就它吧。”月見點了點頭，隨后環視整個天臺，“你們也是直升機送餐嗎，這里的位置是不是有點不太適合？”

“……。”商陸頓時覺得語塞。明明知道一般家庭的用電數據卻不知道一般外賣是怎么送餐的，這個奇葩的知識體系真無法想象是在怎樣的生活中建立的。

觀念的不同源于價值觀的不同，然而價值觀所造成的溝壑才是最難以填補的。他苦思冥想了一會，最后才從嘴角憋出幾個單詞：

“不，我們這里大多數是依賴機動車運輸，兩個輪子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