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命運的玩笑接連不斷。既然否極泰來已經達成，那么樂極生悲，也就不遠了。

我早該猜到的。

———————————————

我只是賭了一把，賭在了弒血盟上作為傭兵組織的特性上。我并不知道穆明洋多少事情，也完全沒聽說過他竟然是弒血盟的名人之一。

但是，傭兵大概率不會接賠本買賣。若我真的與陸璐相識，那她殺了我們，無異于是自斷財路，甚至是自尋死路。

朱西起初一臉不相信，只是露出嘲諷的表情。但對方也不敢打包票，便當著我們的面給陸璐打了電話。

電話很快便撥通了：“那個，您好！請問是陸璐大人嗎？啊，沒錯是我，博山的朱西。我想問一問，您認不認識一個叫江昕攸的人？”

那邊在說什么，我這里基本聽不見。但過了一會兒，朱西的瞳孔立即放大，仿佛是聽說了不敢置信的事情：“啊，是的，我明白了，謝謝您，打擾您了！！”

沒想到剛打完電話，朱西便立即跪在地上：“多有得罪！沒想到真的是陸璐大人的朋友！我真是罪該萬死，居然想要占您的便宜，真是該死！”

“還希望您能高抬貴手，不要向陸璐大人告知此事！請務必饒我一命！”

沒想到，僅是知道我與陸璐是朋友，朱西就有這么夸張的反應。我猜測，陸璐已經不是普通的名人了。

朱西不斷討饒著，整個人相當卑微，與剛剛那個驕傲的女性簡直不是同一個人。作為人類來說，恐懼比自己更加強大的存在，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合理手段。

我故作高冷，語氣瞬間變得淡漠起來：“立刻消失在我的面前，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

“啊，是，是！我這就滾，滾得遠遠的！”朱西瘋狂地點著頭，為我的仁慈而感激涕零。

“啊，對了！這枚戒指是我今天得來的，還是嶄新的，A級品質，還希望您收下它，當作我歉意的證明！”

她用手把地上的土打掃干凈，隨即把精致的包裝盒放到地上，甚至不敢當面拿給我。我走過去打開盒子，一枚閃爍著銀光的戒指便呈現在我的眼前。

“嗯，還算識相。走吧，下不為例。”

朱西得到了我的允許，立刻站起身來。沒多久，蒼白漩渦把她卷了進去。我猜想這應該就是直接退出副本時的特效。

宮神凜緩緩站起身來，把那名刀?櫻花也收回到虛空中，十分虛弱地說道：“我們也離開這里吧，昕攸。我需要趕緊休息，否則可能再次陷入昏迷。”

我點點頭，立即與她點擊退出副本。與朱西相同，蒼白漩渦再次出現，把我們兩個卷了進去。

———————————————

我們剛回到校門口，宮神凜便輕聲而鄭重的對我道歉：“今天的事情，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才讓局面陷入了如此混亂。我不應該去查看那些銀色碎屑的。”

我趕忙回答道：“不要自責了，反正我們已經出來了！再說這也是怪我不好，是我不應該走神的，不能怪你。”

無論是誰的責任，事情都已經結束了。二人還算是安全歸來，目的已經達成，沒有什么比這更加令人高興的了。

宮神凜繼續說道：“我被那個吸引了視線。那堆銀色的碎屑，雖然與地板幾乎融為一體，但細節上還是有所區別。而那個特殊技能，是不屬于任何術式系統與戰法的秘術。”

“據我所知，能夠召喚那銀色碎屑的只有一個人。她就是當今蒼穹頂的小宗主，整個游戲世界的最強者——洛蝶子。”

———————————————

第二天早上，我的眼皮都快要睜不開了。昨晚直到23：40，我們才算是正式結束了游戲。

宮神凜又問了許多關于我體質的事情，而我也如實相告，目前已經能夠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使出術式了。但她也不太懂這些事，很快就回到了宿舍。

今天就是那赴約之日。前往星垂山，與師傅進行一場試煉，這些事情也就全部告一段落。無論是否通過，無論能不能得到那稀有道具，事情也都要在今日結束。

嗯，終于，一切都變得好起來了。只要再完成這件事，我就能夠放松下來，享受正經的游戲生活了。這幾天為了自己體質的問題，可真是好費勁啊。

只是，命運的玩笑接連不斷。既然否極泰來已經達成，那么樂極生悲，也就不遠了。

我早該猜到的。

———————————————

正當我幻想著接下來的生活定會無比輕松時，手機卻滴滴的響了起來——那是我收到短信的鈴聲。

可我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仿佛那短信上寫滿了些不吉利的東西。

我迅速拿起了手機，打開了那條短信。而那令我后悔萬分的內容，就這么展現在我的眼前：“雪生病了。征求了店長的同意，店鋪暫時停業幾天。她還沒醒，便由我代為轉告，請勿掛念。”

發信人，宋恩可。

……

她還沒醒？停業……？

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還沒有轉過彎來。

此時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不斷加速，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狀態。怎么了？究竟發生什么了？

我本想給白雪兒打電話。可直到按下通話按鈕的前一刻，我才反應過來——她不會接電話的。

或許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我只覺得頭暈目眩。我并不知道她怎么了，但從宋恩可的信息來看，這絕對不會是感冒。

她還沒醒的意思，直白點來說就是昏迷。總覺得這個詞不應該出現在我的世界里。也許只是睡著了吧？也許只是在跟我開玩笑？

可我明白，這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白雪兒不是會把這種傷害感情的話當作玩笑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有信心。

我的雙手顫抖著，真的很想抽自己一巴掌。過了一會兒，我狠狠地用右拳砸向墻壁，整塊骨頭都有強烈的痛感。可自己不配說疼。

沒錯，是我的責任。為什么我昨天沒有陪她一起回去？為什么我選擇的是沉浸于游戲世界，而放心讓白雪兒自己回家？昨夜那么冷，連沒感冒的自己都覺得不舒服，更別說作為病人的白雪兒了。

明知道不行，明知道她已經那么難受了，自己為什么還是察覺不到？她的聲音虛弱到那種地步，我卻還是充耳不聞，為了履行所謂的約定，我失去了更多的東西。

那個虛擬世界，即便扔掉了也無所謂吧？虛假的姓名、虛假的父母，所有人都戴著面具，躲在那安全的電子屏幕后面。

可是，白雪兒是伸出手來就能摸到的、真實存在著的人。

或許她的心里并不恨我。可真正不能原諒自己的，正是這個選擇了錯誤選項的我。

———————————————

過了十分鐘左右，我終于鼓起勇氣給爺爺打了電話。作為店長，他一定知道更加詳細的情況。

果然，爺爺很快便接通了電話：“喂，小天？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看樣子你已經知道了？”

“嗯，我知道。白雪兒昨天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據說還沒有蘇醒過來？”

我強裝鎮定，可語氣卻有些顫抖。爺爺并沒有發覺我的異常，繼續說道：“已經蘇醒過來了。她昨天發燒到四十多度，直到今早晨才算是退燒了。據說走到半路的時候，她就昏倒在地面上了，真是多虧好心人路過，趕緊把她送到了醫院里啊。”

爺爺嘆了口氣：“唉，這個天氣就是容易生病啊。再加上現在的年輕人不太注意，覺得自己身強體壯不長病，才疏忽大意了。醫生還是建議留院察看，小雪也沒推辭。”

“那過路人真是心地善良啊，連住院費和醫藥費都給墊付了。”

“總之，我已經在店門口掛上牌子，就說暫時休業幾天，等她康復后再說。小雪說你昨天替她干了所有的活，可是努力了一把。也好，小天也趁此機會休息休息吧。”

“人嘛，總不能一直勉強自己。雖說有壓力才有動力，但壓力過大導致的后果，或許是不堪設想的。當遇到困難的時候，就該停下腳步，待到準備萬全再出發，那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小雪沒出什么大事。要是倒在路中央，那可就真說不準了。”

聽到這里，我無言以對。

又跟爺爺寒暄了幾句后，我得知了白雪兒所在的醫院與病房號。順便他也一再囑咐我，一定注意身體，不要太勉強自己。

掛斷電話，用手機的前置攝像頭看了看頭發凌亂的自己，只覺得自己的模樣滑稽可笑。可我笑不出來。

人在選擇時總會面臨微妙的困難。那困難時多時少，或許問題復雜，也或許容易克服。

后來我明白了，并不是每一道題都有正確答案。

既然已經蘇醒，估計也不會有生命危險。我長舒一口氣，感覺心情平復了許多。

收拾了收拾衣裝，我便前往了天行市人民醫院。至于慰問品，我從醫院門口買了箱牛奶與二十來塊錢的水果，應該也算不上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