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飄在半空。

蘇恒眉頭皺的很深，一眼能看出來心事重重。

比起十年后，他在夢境中看到自己的樣子，現在的他長相俊美，皮膚白皙細膩，沒有絲毫被生活摧殘過的痕跡。

包括性格也是溫文爾雅，待人寬和，恪守大家子弟的風范。

但想到多年以后，自己不僅被唐家退婚，連關系最貼近的小凝，也把他丟到一棟偏遠的別墅，任由他自生自滅，蘇恒的俊臉忍不住一陣扭曲。

“我讓小凝預知未來，讓她的人生少走彎路，可又有誰幫我一把？”蘇恒握了握拳頭，“她夢醒之后，照樣會對我無比冷淡，我根本無法挽回這段親情！相反，借助未來歌曲賺錢之后，她會更快的離開我的身邊。”

蘇恒知道三年后，趙小凝會憑借八百萬的年收入，躋身音樂人收入排行榜。

而讓她經歷夢境，聽到她未來創作的歌曲，配合她過人的音樂天賦，或許不用三年時間，只需要一年，甚至更短，她便能賺到一筆買房的資金。

蘇恒陷入迷茫，撐著下巴，不知道自己捏造夢境的意義。

趙小凝倚靠著老舊鋼琴，拿起一張五線譜，審視著上面歪歪扭扭的音符。

在蘇恒觀察她的時候，趙小凝又拿起一支鉛筆，嘗試著填入一段歌詞，修改了幾分鐘后，開始低聲哼唱。

聽到旋律的瞬間，蘇恒微微失神。他聽出來，這是他女兒的出道之作——《海鳥》，一首帶著輕快氣息的民謠。

……

“小凝，快坐過來，該吃飯了。”

本體的一句話，把蘇恒從失神中拉回來。

他看著趙小凝被打斷思路，眸子明顯閃過一抹不耐，但還是放下五線譜，緩緩走到餐桌旁邊，一語不發，坐在蘇恒替她擺好的椅子上。

她面前放著一個小巧的瓷碗，上面堆積如山的菜品，幾乎要頂到她鼻尖的位置。

趙小凝秀眉一擰，抬頭盯著對面的蘇恒，沒來由的心生煩躁。

“蘇恒，我早就說過，不要替我夾菜了！以后再這樣做，我一口飯都不會吃！”

她喉間發出一聲低哼，看到蘇恒還未動筷，便直接和他互換了碗。

飄在半空的蘇恒，看著底下的自己，正滿臉賠笑，小心翼翼的點頭保證。

“好好，是我的錯，以后不會再給你夾菜了。”

半空中。

聽到這句話的蘇恒，臉色絲毫未變。

他知道，以后每次兩人吃飯，他還是會像現在這樣，不斷給女兒夾菜，直到放不下為止。

站在上帝視角，他把自己卑微的一幕，全部盡收眼底。

餐桌上十分安靜，只能聽到筷子撞擊瓷碗壁沿，發出一陣“叮叮”的聲音。

過程之中。

他幾次看到自己給小凝夾菜，但又被她一個眼神逼退，臉頰閃過的心酸與無奈。

蘇恒咬著牙繼續看，幾次想提前結束夢境，但都強忍心中的沖動。

……

幾分鐘后。

趙小凝抿了口飲料，緩緩放下手中的空碗，舉止優雅的擦干嘴角的油漬。

蘇恒只吃到一半，碗底還剩下一撮白飯。

他以前在蘇云的要求下，培訓過就餐禮儀，吃東西一向細嚼慢咽，以體現蘇家良好的教養。

此時蘇恒緩緩抬頭，看了一眼趙小凝的空碗。

“小凝，你還在長身體，不能像以前只吃一碗了。”他探出身子，打算替趙小凝再盛一碗飯，“而且桌子上剩下許多飯菜，不吃就浪費了。”

聽到這句話，趙小凝攤開手掌，蓋住面前的瓷碗，微微嗤笑一聲。

“怎么會浪費呢？自從蘇家破產，我們有浪費過飯菜嗎？”她嘴角一揚，語氣帶著濃濃的嘲諷，“今天吃不完的飯菜，明天熱一熱，還不照樣被你端上餐桌。”

“哪……哪有？”

蘇恒的手僵在半空，俊臉陡然一紅。

他自以為女兒不會發現，此時被揭穿后，顯得有些無地自容。

“蘇恒，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在給唐家打白工？”

趙小凝抬頭說了一句。

蘇恒愣了片刻，才緩緩搖頭。

“不是，唐夢她每到月底，還是會給我一兩千的薪水。”

“一兩千？你真賤到骨子里了！”

趙小凝冷聲說了一句，看到蘇恒渾身一顫，眼眶蒙上一層薄霧，心知自己話說重了。

但她也沒向蘇恒道歉，只是緊抿著嘴，轉頭看向窗外的雨幕。

傭人從古至今，地位比起其他職業，確實低了一截，但單論工資，卻不輸于其他職業。

她問過彩虹姐的月薪，雖然遭到蘇云那潑婦的克扣，但每個月也能拿到一萬出頭。

可沒想到，蘇恒竟然領著一兩千的薪水，去給唐家當男傭。

放寬來講。

這比打白工更為惡劣。

諾大的唐家只開出千把塊的薪水，這不是對蘇恒的羞辱，又是什么？

蘇恒只是沉默，一語不發。

他不想告訴趙小凝，蘇云破產之后，還欠了唐家一千萬。

不僅如此，蘇唐兩家結仇數十年，暗地里都恨不得碾死對方。

蘇恒在夢境中，憑借到處游走的能力，悄悄探聽過許多隱秘。

他知道唐夢主動找到蘇云，說只要把他送給唐家，當滿一年傭人，便可以不追究這一千萬的事情。

而蘇云直接點頭答應，選擇賣子求和，把兒子推給唐家擺布。

唐夢也沒料到蘇云會答應她。

蘇恒更傾向于一點，那就是唐夢找他母親提起這個要求，只是單純的想報復多年前，蘇云對她的一次羞辱罷了。

在他高中時期。

曾經陪著蘇云，參加唐夢的成人禮。

而唐母也領著年輕的唐夢，走到蘇云面前敬酒。

當時唐母看著蘇恒，說過一句玩笑話：“蘇云老姐，我看你家兒子長得越來越俊秀，等兩人成年，就把他許配給我家唐夢……”

本來一句半真半假的話，誰都沒放在心里，卻被喝的微醺的蘇云當真了。

“呵呵，你也不照照鏡子，唐家能挑出一名女人，配得上我家小恒嗎？”

當著上千來賓面前，蘇云輕笑的說了一聲。

現在蘇恒回想起那一幕，都還清楚的記得，唐母臉色由晴轉陰，直接摔碎手中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