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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建寧(11)

  • 巫月祭
  • 木尉
  • 2592字
  • 2020-01-02 00:16:20

神族不能容忍這些放浪形骸的人,便將這些人從神族永久除名。他們稱這些人為魔。神又如何,魔又如何,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那些人在決定叛出神族的時候,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又怎會吝惜一個好聽的稱呼?

可惜,黑水南岸的好日子并沒有延續多久。墮神入魔的人越來越多,在魔界各立山頭,互相爭斗不止,很快引發了魔界的動蕩。為了阻止動蕩的蔓延,神界派兵鎮壓。那場仗打了數千年,誰也沒能征服誰,無數神魔血染疆場,魂歸混沌。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神魔之間的戰爭永無止盡,生存的意義就是殺戮的時候,一個人在這片傷痕累累的土地上橫空出世。她就是鳳音。

鳳音出身魔界巫月族。那是一個下等的族群。他們的魂力并不強,若論沖鋒陷陣,給人提鞋都不配。巫月族之所以在魔界能有一席之地,不至于淪落到社會的最底層,就在于他們的魂魄有一種異于常人的能力。

常人的魂力天生如何,便能使出幾分力量。只有祁風那樣的為數不多的翹楚,才能感知和牽引自然力,駕馭超出自己魂力的力量。但巫月族人的魂魄,天生便有感知其它魂魄的能力,魂力稍微強些的巫月族人,亦能牽引其他人的魂力,他們稱這種能力為血魂術。血魂術雖然聽起來挺厲害,但若真的與人對陣,是一點用都沒有的。因為血魂術需要用施術之人的魂魄催動,可謂傷人一千,自損八百。巫月族人的魂魄本來就弱,還沒等傷到人,自己便先魂飛魄散了。

雖然血魂術打起架來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但是為平常魔界大人物們享樂助興,還是有些用處的。巫月族的女子們千嬌百媚,男子們眉目含情,眼波流轉間,便能把那些找樂子的人的三魂七魄都勾去了一半。

巫月族人便靠著這樣小小的伎倆,在那戰火紛飛的世界,小心翼翼地活著,直到有一天,族里一個沒人記得名字的舞女在臨死之前,生下了鳳音。

鳳音天生便有一個遠超族人的強大魂魄,沒有知道這是為什么。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只是忽然有一天大家發現,魔族的軍隊中出現了一個紅衣長發的女子。她手握一桿七彩的經幡,經幡一動,便能瞬時吸走對手的魂力,讓對方魂飛魄散。幾場戰爭之后,那個紅衣長發的女子聲名鵲起。一時間,天上地下,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個女子叫鳳音,手上的兵器叫血魂幡。血魂幡一動,天地神魔皆化為齏粉。

魔界諸人像看到世界未來的主人一樣,迅速圍到了鳳音的身邊。不過短短數日,她便一躍成為了手握重兵的一方魔君。

這樣毀人魂魄的妖術,自然為神界所不容。于是神帝下旨,讓祁風率兵征討。

那場戰爭的經過,青玄在書上仔仔細細地讀過了。祁風從來沒有問過她這一段,她覺得祁風大概永遠也不想再提起。

祁風的修為在神界是數一數二的。南征北戰這么多年,他雖然不是百戰百勝,但罕有敗績??墒呛网P音的一戰,他一敗涂地,幾乎全軍覆沒。若不是當初重華拼著命把他從鳳音的手里奪了回來,他差點在血魂幡下魂飛魄散。

雖然他活了下來,但為了救他,幻羽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他和血魂幡之間,用自己的魂魄殉了那面誅神弒魔的經幡。她是重華的未婚妻,也是祁風唯一的妹妹。那一刻,祁風眼中流下的不是淚,而是血,心中升起的不是火,而是恨。

祁風戰敗的消息傳到昆侖之巔,諸神顫抖,連巍巍昆侖都似乎震動了。神帝不能容忍朗朗天地落在一個滿手血腥的妖女手中,便決定御駕親征。那是一場孤注一擲的戰爭。神帝帶著神界眾人在正面抵擋鳳音的魔軍。他們傾盡修為,引得天雷地火,九州震蕩,才勉強抗住了血魂幡的強大威力。

而祁風、重華和司堯率兵繞到了鳳音的身后,忽然發動進攻。當九天驚雷,熾焰烈火和千丈寒冰同時落在鳳音身上的時候,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緊接著眼神便暗淡了下去。

在她倒下的瞬間,血魂幡爆發出了血一般的紅色,尖利的嚎叫聲像是來自黑暗世界最惡毒的咒怨,穿透了神帝和眾神的魂魄。血色之后,天地間一片寂靜。血魂幡消失了,與它一起消失的,還有十之八九的神明。

魔軍帶著鳳音迅速退卻了。祁風沒有追,他也沒有能力追,因為神帝倒在他的面前,瞬間變成了一個垂暮之年的老朽。神帝被祁風送回昆侖之巔,調養了許久,才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

魔族戰敗之后就一直沉寂了,再也沒有鳳音的消息。祁風派人去打探鳳音的下落,得到的只有她下落不明的消息。

神族恢復元氣之后,派兵四處搜索鳳音的下落,可是一無所獲。為了防止這樣毀天滅地的災難再次發生,神族在廣陵君的幫助下,把巫月族人都抓了起來,準備將他們在黑水北岸全部處死。昆侖諸神一向自視清高,從前對這種亡族滅種的瘋狂想法,一慣嗤之以鼻,認為只有濁濁紅塵中的魔族中人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扇缃瘢鎸P音的族人,所有倫理道德,天地良心,都已成為了廢紙上空洞的字跡。

行刑的前一天,一個紅衣長發的女子忽然到了昆侖之巔,差點嚇得守門的小神尿了褲子。

鳳音毫無反抗地任憑祁風用神帝親授的金絲混元鎖,將她綁了起來。她說,她深知自己讓無數生靈殞命,罪孽深重,她是來自首的。

她告訴神帝,她愿意承擔一切罪責,用最慘烈的方式,向死于她手的諸天神魔謝罪。她唯一的請求,便是神帝能饒過巫月族人的性命。她說,她是個不祥之人,生來克父克母,六親斷絕,本就不該留存于世上。巫月族人只是茍活在世上的卑微之人,為神界所不容,也為魔界所輕賤。她們不該為她這個族中的異數承擔罪責。

神帝慈悲為懷,答應的鳳音的請求。第二天,黑水北岸寒風凜冽,大雪紛飛。鳳音在一片皚皚白雪中,敞開了雙手,將自己毫無抵抗地全部暴露在了祁風的面前。祁風以凌日劍指天,瞬間電閃雷鳴。在一片驚雷和沖天大火之后,鳳音的鮮血染紅了整條黑水,一襲紅衣化為了煙塵,飄散在天地間。

鳳音雖然死了,這場亙古未有的大戰卻動搖了整個世界的能量平衡。災難接踵而來,整個世界日漸支離破碎。

在世界即將消亡的時候,剩下的神魔終于擯棄了前嫌。他們齊心合力,抽取了整個世界全部的力量,在昆侖山巔打開了一個通向平行世界的通道。他們穿過這個通道,到達了一個嶄新的世界。隨著他們的離去,他們身后那個曾經七彩斑斕的世界,永遠陷入了死亡的黑暗和寂靜,成為了死亡之境。

青玄原本聽暮生念叨多了,一直覺得人間平靜而美好的生活,是被那些從天而降的神魔毀了的??赐炅藭?,她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原來這些看似風光的神魔,只是被迫背井離鄉的浪子。她忽然覺得,他們不再是冷冰冰的力量的象征。他們也是和她一樣有喜有悲,有血有肉的人。

這便是青玄在昆侖之巔的生活。無數個日日夜夜,她形影不離地跟在祁風的身邊,走著他走過的路,讀著他讀過的書,練著他寫過的字,仰慕著他高山仰止的絕世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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