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愣了好一會兒神才緩過來。她反應這么大,完全是本能。那只赤眼青蟒讓她想起了司堯,才會倍感威脅。她想,天下之大,能人輩出,那未必就是司堯的魂魄。她道:“沒事,我一時不察,被殿下蘇醒的魂魄嚇了一跳。”說著,她便再次進入了宣懷太子的魂魄。
這一次,她剛剛進入,便看到了一只巨大的赤眼青蟒,守衛著他的魂魄。大約是因為他的魂魄已經被修復好了大半,青蟒金光閃閃,毫不留情地擋在了她的面前,不讓她再侵入。青蟒周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冷意,即便她的玄鳥之魂都被冷得哆嗦了一下。
她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也許世上除了司堯確實還有人具有青蟒之魂,但是如此強大的魂魄,幾乎可以與祁風的應龍之魂匹敵。這樣的魂魄怎么可能屬于一個籍籍無名的凡人?她想,站在她面前的,多半就是司堯的魂魄。
趙青猶豫了。司堯其人雖然同她沒有半點交集,但他與青玄有著殺父滅族之仇。若不是他咄咄逼人,青玄和祁風也不會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若說趙青心中對他沒有半點芥蒂,是不可能的。他一個外人,有什么資格對青玄指指點點?憑什么對她的人生橫加干涉?他的魂魄被鳳凰石震傷,那是他的報應,她憑什么救他?
趙青睜開眼,不死心地望著周稷,問:“殿下真的想我治好宣懷太子嗎?”
周稷疑惑道:“什么?”
趙青說:“陛下從來沒有廢掉宣懷太子的封號,若他恢復了康健,殿下要如何自處?”
周稷有些吃驚,似乎不相信這樣的話出自趙青之口。很快,他便意識到,正因為她信任他,才會說話如此坦率。他說:“我從小就以皇兄為榜樣,我的志向也一直是輔佐他,為他開疆拓土,踏平天下。如果他能好起來,我做不做這個太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對趙青笑了笑,“我們可以做一對神仙眷侶,瀟灑塵世,無拘無束,豈不快哉?”
趙青有些勉強地笑了笑,說:“好,如你所愿。”她全神貫注地朝著青蟒,迎頭而上。朱曦玄鳥和赤眼青蟒瞬間就戰到了一起,兩人在宣懷太子的魂魄中廝殺得難分難解。玄鳥雖強,卻只有青玄當年的一絲殘力。而青蟒也被血魂封印束縛,施展不出全部的威力。一來二去,兩人竟然分不出勝負。
趙青無奈,只好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鮮血按在了宣懷太子的額頭上。
周稷驚道:“公主,你不要為難自己。這事不急在一時。”
趙青道:“殿下不必擔心,我心里有數。”說著,玄鳥周身的血紅之光一舉蓋過了青蟒身上的寒氣,將它囚禁了起來。她重新探入了宣懷太子的魂魄,把剩下的傷損全部補好了。
宣懷太子的嘴角抽動了兩下,慢慢睜開了眼睛。他覺得自己似乎大夢了一場,入夢之前病重難醫,夢醒之后天翻地覆。他凝視著面前周稷的臉,那是一張熟悉的臉,卻長大了,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他不確定地看著周稷,問:“你是,稷兒?”
周稷喜極而泣:“皇兄,是我,你終于醒了。”
宣懷太子問:“我病了很久嗎?你怎么都長這么大了?這是在哪里?父皇呢?”
周稷疑惑地看了看趙青:“公主,我皇兄把這么多年事都忘了么?”
趙青解釋道:“這些年殿下一直渾渾噩噩,沒有留下記憶。對他來說,記憶停留在十五年前的那個大雪夜。我雖讓他恢復了神智,卻無法填補他這么多年人生的空白,這是現實所迫,無可奈何。”
周稷道:“我明白。”他轉頭又對宣懷太子說,“皇兄,你這一病就是十五年,神智全無,也不認識人。父皇將你搬來了南郊行宮靜養,又在全天下求醫問藥。皇天不負有心人,你終于醒了。我這就派人去回稟父皇,他一定很高興。”
宣懷太子虛弱地說:“我雖不知道這些年發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覺到自己在一片虛空的天地睡了很久很久。我甚至以為,自己已經死了,那就是身后的天地,沒想到還有醒來的一天。”
周稷道:“皇兄,你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宣懷太子又看向周稷身邊的趙青,問:“是你喚醒我的嗎?”
趙青道:“是殿下有鳳凰神力護體,才會逢兇化吉,平安醒來。”
宣懷太子有些迷茫:“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周稷說:“皇兄,這是趙國青公主,是稷兒的未婚妻。”
宣懷太子的眼神閃動著:“稷兒要成親了,真好,真好。”他的眼光落在趙青的身上,久久沒有移開。
趙青道:“殿下雖然醒了,身體還很虛弱,依舊需要靜養。我對藥石不精通,恐怕往后還需要太醫來照料。”
周稷道:“這是自然。我這就讓武平去宮里把李儀接過來,照料皇兄的身體。”
趙青說:“這樣安排我就放心了,那我就不打擾殿下兄弟敘舊了,我便同武平一起回去了。”
周稷說:“那公主在先在府里等我,我稍晚一點回去,再同你商量壽安的事。”
趙青點了點頭,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