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羽睫輕顫，眼中并無笑意，“無牽無憂，自然安好。多謝師兄掛念。”

大約是師妹兩個字一出口，孟溪便懂了。

那是她歸不去的青衫，歸不去的流年。

“不知師妹此來都城，所為何事？”席子瞻拇指與食指的第二個關節輕輕摩擦，稍稍泄露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孟溪忽地抬眼，看著眼前分外熟悉，卻又格外陌生的如玉面龐。

她突然笑了，“本是為了尋人，如今……”故人已尋到，情分卻不再。

“如今，想為自己添一件趁手的兵器。”

既然尋不到，棄了又如何？

孟溪眼神明亮，還是那雙澄澈得沒有一絲陰霾的眸子，如濃墨頓點。

見狀，席子瞻安安靜靜的扯開一抹微笑。

卻在望向那雙眼睛的時候，心慌到手輕輕顫抖。

他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掌藏進寬大的衣袖之中，眼神中是自己未曾察覺的痛楚。

孟溪看了席子瞻半響，心情跌宕起伏，最終歸為平靜。

“既然如此，師妹不如現在我這里安置下罷。”席子瞻聲音中藏著不為人知的顫抖。

想了想，孟溪覺得自己沒有留下的理由，張口便要拒絕。

席子瞻似乎看出了什么，有些急促的打斷了孟溪還未說出口的話，“我、本王許久未見師妹，心中甚是想念，師妹可否留下，聊以慰藉？”

孟溪如今又有些看不懂了，只是師兄都已這樣開口，若是仍舊拒絕未免過分疏遠。

于是她抿著唇，點了點頭。

將孟溪安置好之后，席子瞻才松開手。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他雙手汗津津的，連純白平整的衣袖都被自己攥握得褶皺不堪了。

席子瞻并不知道為什么他會這么反常，更不知道為什么他會在孟溪想要離開的時候慌亂到連自稱都全然忘卻的地步。

他是不是，遺漏了什么東西？

席子瞻眼神暗了暗，慢慢的、一下一下的撫平自己的衣袖。

“暗一。”

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出現在他的面前。

“去查。”

在他身上，到底發生過什么……

穿過幽長曲折、雕欄玉砌的長廊，孟溪到了一處清絕雅致的院落。

竹柏交錯縱橫，玉蘭靜靜的盛放在枝頭，陽光透過交錯的間隙斑斑點點地灑落在地上，一切顯得靜謐而又美好。

孟溪抬頭看著蒼勁磅礴的“水云澗”三個字，有些說不出話來。

那株約莫兩三尺高的墨蘭，那把放置在院落中間的石桌上的古琴，屋內點著的娉娉裊裊升騰起的茶蕪香……

怎么都讓孟溪覺得熟悉無比。

這分明就是她在谷中時，自己小院的布置。

再想到方才席子瞻脫口而出水云澗時的場景，孟溪又有些動搖了。

“姑娘，就是這里了。”訓練有素的侍女將孟溪領到房間門口，便不再進了。

不是不想進，而是不敢。

水云澗是景王初一進府便立刻下令修建的，且處處用心。

大到整個院落的結構朝向，小到房內裝飾用香皆是由景王一手操辦，絕不假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