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艾倫能隱隱約約意識到眼前的賽琳娜，竟然發(fā)出了本不是她的聲音時，那陣朦朧的困意便又籠罩了上來。

“醒過來！”賽琳娜繼續(xù)用那種嘶啞，又深沉的嗓音喊叫——她的聲音怎么聽上去這么……

等等，艾倫努力把快要閉合在一起的眼皮分開。平時眨眼這種事情，根本就是本能下意識地在做。可現(xiàn)在艾倫發(fā)現(xiàn)控制自己的眼皮，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就像有些人能動耳朵一樣。

他終于睜開了一道縫。之前的賽琳娜竟然從副駕駛的車座上消失了，艾倫記得剛才她還在這……

“艾倫！”艾倫感到自己的肩膀劇烈晃動著，可他不想動彈絲毫——他只想搞清楚賽琳娜去哪了。

“賽琳……娜……”

“是我，艾倫。弗蘭克！”

“弗蘭克？”艾倫雖然嘴上說著弗蘭克的名字，但是他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誰是弗蘭克。他只是單純重復(fù)著這個耳朵捕捉到的詞匯。

艾倫想要繼續(xù)把眼皮睜開一些，他覺得只要自己睜開眼睛，就會發(fā)現(xiàn)賽琳娜還坐在自己旁邊。

蓋在他眼前的那團肉色的迷霧開始消散，他能感覺到有越來越多的陽光射進自己的瞳孔。在一下短暫的刺痛后，艾倫感覺眼前明亮地看不見任何東西。

“艾倫，你的手機呢？”

艾倫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右口袋。他就像一個任人擺布的玩偶一般，把手伸進去——就在這時，艾倫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他又把手拿了出來。

弗蘭克已經(jīng)知道了艾倫把手機放在了哪里，他想要把艾倫捂著口袋的手挪開。

“干什……么？”

“艾倫，是我。天吶，你快把手拿開。”弗蘭克不知道艾倫明明快要昏迷過去了，胳膊還是這么有力氣。

“賽琳娜……”

“是我，弗蘭克。”弗蘭克已經(jīng)出了不少汗。他本來計劃的是從右邊副駕駛的一側(cè)打開車門，然后把艾倫拖出去——但是他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自己連艾倫的一個胳膊都挪動不了。

弗蘭克又從車里出去，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這條道路雖然并不熱鬧，但平日里也會有一些行人陸陸續(xù)續(xù)從這經(jīng)過。

可偏偏在今天，弗蘭克看不到周圍有一個人影。可他要想把艾倫從車里救出來，就必須得打電話找救護車。

等那團刺眼的光輝散去后，艾倫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在車里。他稍微用力推推車門——還是沒有辦法打開。

我剛才怎么了？他又重新感受到了額頭處如烙鐵摁在上面似的疼痛，艾倫不知道已經(jīng)過去了多久——難道我昏迷了？

“哦，感謝上帝。”弗蘭克放棄了從行人那借到手機，他轉(zhuǎn)身準備繼續(xù)把艾倫的胳膊挪開時，他驚喜地發(fā)現(xiàn)艾倫已經(jīng)醒了。

“你剛才嚇死我了，我差點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弗蘭克……弗蘭克？”艾倫不明白為什么坐在副駕駛上的不是賽琳娜，而變成了弗蘭克。

“你……咳咳……”

“別說話了，艾倫。”弗蘭克說，“我需要你的電話，你的樣子看上去不太好。”

電話？由于剛才艾倫固執(zhí)地想要把眼睛睜開，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力氣繼續(xù)支撐著沉重的眼皮。

艾倫想重新閉上眼，這樣也許就能看到賽琳娜了。電話什么的……弗蘭克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就在艾倫上下眼皮的睫毛剛要開始接觸到彼此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肩膀再次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別睡過去了！”是弗蘭克。弗蘭克看到艾倫又要意識不清醒了，他趕緊晃著艾倫的肩膀。

“手機！”

知道了在自己身邊的人是弗蘭克后，艾倫漸漸放下了好奇心。他慢慢把手從右口袋里挪開。

艾倫還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在他閉上雙眼之前必須完成的事。

可留給艾倫的清醒意志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他完全沒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但盡管如此，艾倫還是要告訴弗蘭克:

“第二……道，瑪……麗——”艾倫如同長嘆息一般，然后頭一歪——暈過去了。

弗蘭克總算把艾倫的手機從他的右口袋里掏了出來，然后就像是急于完成任務(wù)的機器一般，迅速按著手機上的按鈕——他要盡快把救火車叫來。

“什么？”弗蘭克正全身關(guān)注地等待醫(yī)院接通電話，他忽然聽到艾倫那邊傳來了一聲嘆息。

“哦上帝啊……”弗蘭克發(fā)現(xiàn)艾倫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不管他怎么晃動艾倫的肩膀，艾倫都沒有做出任何回應(yīng)。

“喂？是醫(yī)院嗎？”電話終于接通了，弗蘭克立馬說道，“這里出了……出了車禍！”

和弗蘭克想象的不同，他本以為自己會很鎮(zhèn)定地告訴醫(yī)院，自己所在的位置發(fā)生了一場車禍。

可自從看到艾倫昏迷了過去以后，弗蘭克的心情便開始忐忑起來。他不希望艾倫會像當年……

“您好，請不要激動。”電話那頭傳來了聲音。

讓我不要激動？艾倫可都已經(jīng)昏迷過去了，我怎么可能不緊張。但弗蘭克又想起一些什么，他明白自己此時此刻必須要鎮(zhèn)定。

“有人員傷亡嗎？”

“有，有……司機昏迷過去了。”弗蘭克一五一十地回答著，他知道自己一旦撥通了醫(yī)院的電話。那么救護車一會兒就會開過來。

“地址……”

“第二大道，請快一點。”

“具體位置？周圍有什么商鋪或者什么明顯的地標之類的？”接線的小護士似乎沒有理解弗蘭克所說的。

但這條路的周圍并沒有什么商鋪之類的可以用來當作地標——就算有，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就在那條相對較小的馬路上。”他確信電話里的人一定能聽明白了。

“哦……哦，好的。”接線的護士仿佛終于明白了，“請在原地等待，救護車馬上就到。”

弗蘭克長舒了一口氣，他坐在了艾倫車邊的路基上。

他說了些什么？弗蘭克已經(jīng)完成了所有他想要做的事情，當他準備稍微喘口氣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艾倫的那聲長嘆。

弗蘭克有一種預(yù)感，艾倫絕對不僅僅是嘆了口氣——

他是想要告訴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