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艾倫的第一反應是弗蘭克的那條杜賓犬溜進了車庫，可它怎么溜進去的呢？

“不，不是露娜。”女兒又說道，“露娜的叫聲不是那樣的。”

要傾聽，艾倫，聽聽瑪麗怎么說。

“嗯？”艾倫將車停回車庫，這里可不會被弗蘭克看到。“那你聽到的那個叫聲是怎樣的？”

“車庫里的狗叫聽上去可怕極了，”瑪麗關上車門，然后主動要牽艾倫的手（感謝那狗叫，艾倫心想）。“我總擔心下一秒就會有狗沖過來咬我……”

就算女兒沒有和自己出去玩，艾倫也覺得無所謂了，因為此刻他正拉著瑪麗的手。就算出去玩了，也不見得女兒就會有愿意拉著我的手吧。

“哦寶貝兒，你也許只是太累了。”

“也許吧，我要回房間睡一會兒。”

沒準我可以趁著空去找弗蘭克，艾倫心想。雖然剛才在車上的時候，艾倫曾有過那么一瞬間開始對弗蘭克感到不滿，但是現在他又重新冷靜了下來——這一切都歸功于女兒牽了他的手。

“中午想吃點什么？”艾倫想起來家里其實也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吃了，除了一些菜和雞蛋，似乎沒有什么讓人“想吃的”東西。

“都行，爹地。”女兒說完便上了樓。

好吧，艾倫心想，趁著午飯時間還沒到，不如去趟弗蘭克家。

“大概又要定外賣了。”艾倫嘟囔著，悄悄關上房門。

正如剛才在車里看見的那樣，弗蘭克正坐在藤椅上抽“紅娘”牌香煙。茶幾上的水杯里已經空了，看樣子他并沒有喝茶的心思。他甚至都沒發現艾倫已經在面前站了很久了。

“哦，艾倫。”弗蘭克眨了幾下眼皮，緊接著掐滅了手里的香煙。

“我以為你……”

“瑪麗不舒服，所以我們沒有出去玩。”艾倫故作輕松地回答道，他希望自己的心情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這樣輕松。

“不舒服？”

“對……她現在回房間睡著了。”艾倫生怕弗蘭克一時興起會去看望女兒，所以他要先把弗蘭克的打算“扼殺在搖籃里”。

“弗蘭克，我知道你有事情要和我說，對吧？”

“對，對。”弗蘭克連忙給茶幾上的杯子里倒上水。艾倫看到茶幾上擺放著兩個茶杯，就好像弗蘭克事前就預料到艾倫會來拜訪自己似的。

“看樣子是件很重要的事？”艾倫覺得弗蘭克的表情過于嚴肅了。

“好吧，艾倫。”弗蘭克把盛有三分之二茉莉花茶的茶杯遞給艾倫。“我就不繞圈子了。”

那最好，艾倫也希望弗蘭克可以直奔主題。

“雖然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別指望我會做出什么具有說服力的解釋。”弗蘭克繼續說道，“就像老一輩常說的那樣，如果你晚上玩水，那么你就會尿床。”

“所以呢？”艾倫喝了一口茶。

“我的意思是說，你可能會不相信我接下來要說的話，甚至可能會生氣，覺得我這個糟老頭子簡直是要瘋了……”弗蘭克越說越激動，他放下水杯開始邊說邊打手勢。

“弗蘭克，”艾倫打斷弗蘭克，“你知道我們之間不用客氣的。”

雖然艾倫不愿意承認，但是他的確越來越把弗蘭克當作成朋友了。盡管如此，艾倫還是沒做到直視著弗蘭克說這句話，他一直盯著弗蘭克放在茶幾上的水杯。

今天是個刮風的天氣，三四級的風從海岸線吹向內陸，把弗蘭克家的房門吹得“哐哐”響。有時艾倫甚至不知道弗蘭克的話還有這“哐哐”聲，哪一個更能吸引自己的興趣。

“你說得對，艾倫。”弗蘭克喝了一口茶，穩定了一下情緒。

突然間，風吹動房門的聲音好像停止了。不但如此，風都如同屏住呼吸聆聽弗蘭克的話一般。

“艾倫，瑪麗的額頭是怎么回事？”

“弗蘭克？”艾倫不知道弗蘭克要講的話和瑪麗的額頭有什么關系。

“我是說，她的額頭是怎么弄成那樣的？”弗蘭克又問了一遍，他的語氣更加堅定了。艾倫似乎無法再逃避這個問題。

“瑪麗她……夢游了。”

“夢游？”弗蘭克并不怎么吃驚，就好像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艾倫點點頭，他又能感受到風在耳邊吹過的聲音。

“你是說，瑪麗是在夢游的時候……”

“對，她用頭不斷地撞地下室的門。”

艾倫不去確定他剛才在有沒有聽錯，他仿佛聽到弗蘭克說了聲“該死”。

“什么？”艾倫問道。

“哦……哦不是，”弗蘭克說，“我想……能否去你家的臥室看看。”

弗蘭克再次提出這個要求，這讓艾倫覺得弗蘭克似乎隱瞞著什么。他看到弗蘭克端茶杯的手在顫抖著，雖然看上去要喝茶，可弗蘭克明顯心不在焉。

“弗蘭克，你還好吧？”艾倫不希望這老家伙會突發什么心臟病之類的，然后暴斃在自己面前。艾倫可不想經歷那樣的事，他覺得自己一定會抑郁的。

“沒事，艾倫……沒事。”

可艾倫不這樣認為，因為他看到弗蘭克手中的茶杯里撒出來了好多茶水——他的手抖動得更厲害了。

“也許你們這些年輕一代的人不知道，”弗蘭克干脆放下了茶杯，“小孩是很容易夢游的，尤其是在一個全新的環境里生活時。”

艾倫沒有插話，因為他覺得弗蘭克說的總是能讓他相信。仿佛只要是從弗蘭克嘴里說出來的話，你就沒有理由不去相信。

“所以當我看到你把瑪麗領過來地時候，我就在想那個小天使也許同樣會夢游……就像我的女兒那樣。”

“你的女兒也夢游了？”艾倫問道。

“對，是的。所以當我發現自己孩子像老一輩人說的那樣，在搬進一個新環境時會夢游時，我就開始努力回憶我父母告訴過我的所有道理。

我想你現在也多少開始考慮了吧？”

“考慮什么？”艾倫還沒有領會弗蘭克的意思。

“我送給瑪麗一個鈴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