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提問讓辦公室里再一次陷入長久的沉默，包括皮埃爾主席在內的所有巫師都默不做聲。

此時坐在首相辦公室里的巫師有十五位，人數不足威森加摩委員會的三分之一，但已經能夠代表整個巫師界了。

每一個人，都代表了巫師界的一方面，這也是皮埃爾主席唯一能做的決定。

剛才在魔法部，幾乎所有委員都在爭搶著要來參加這次會議，畢竟誰也不想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里。

比如松吉爵士。

本來印度地區遠離歐洲，受到的影響幾乎是最小的，作為印度地區的代表，他可以不用參會。但是，剛才要是不讓他來，這位松吉爵士就要罵娘了。

“我必須代表印度斯坦大聲吼出屬于印度的聲音！”

可此時的松吉爵士耷拉著眼皮，盯著自己尖尖的靴頭一動不動，別說“印度的聲音”，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所有人都是政治好手，當然聽得懂伊麗莎白女王簡單的提問里包含的重大政治意義。

所有巫師心里也都嗤之以鼻。

兩百多年前簽署的停戰協議里確實有效忠條款，但那僅僅是給歐洲君主們的面子，是為了終止戰爭而做出的妥協。

誰會當真呢！

就連當時的伊麗莎白一世女王陛下也不會當真，對于馬上就要消失的人，效不效忠有什么意義。

道理人人都明白，可是巫師們有苦說不出。

《拉克威丁堡停戰二十一條》原本羊皮卷作為巫師界最重要的歷史文物之一，一直保存位于日內瓦湖東岸的國際巫師聯合會魔法教育圖書館里，那上面第一條第一款明明白白寫著效忠條款，可沒有“該條款只是給個面子而已”。

當面背約，這些人還這沒有這個勇氣。

而皮埃爾主席想的更多，不僅僅是“背約者”的名聲問題。

對于巫師界而言，遠不是背棄誓約那么簡單。

如果明確回答“不再效忠”，就成了違反《停戰協議》的過錯方，在法理上女王完全可以代表麻瓜世界向巫師界宣戰。

不要認為巫師是無敵的。

要是那樣，也不會有《拉克威丁堡停戰二十一條》和《巫師隱世協議》的簽署。

如果巫師無敵，早就一統歐洲了，怎么還會隱世。

隱世是因為打不過，事實上當年主動求和的恰恰是巫師界，一世也實在不愿意再糾纏下去，才有那兩個協議的出現。

熟知歷史的皮埃爾主席很清楚，在當年的那場戰爭里，拉開距離單對單，巫師必勝。

但面對重裝騎士的集群沖鋒，巫師的防線就像紙糊的一樣，一捅就破。

巫師只能靠著跑的快，說走就走的各種魔法才勉強與強壯的騎士們周旋。

單人潛入，騷擾破壞，巫師是好手；但對于戰爭而言，一錘定音的永遠是正面戰場。

那場戰爭里巫師們節節敗退，所以才會有那么多的巫師被綁上木樁，被活活燒死。

歐洲中世紀，也是魔法史課上的夢魘世紀。

如今兩百多年過去了，生活在長期和平歲月里的巫師們早已忘記了戰爭的殘酷，越來越多的生活實用性魔法被開發出來，比如清理一新咒，文件分類咒。

如果再次開戰，只對麻瓜世界了解一點點的皮埃爾主席也知道，麻瓜的軍隊進步有多大。

中世紀騎馬挺槍的騎士早已成為了歷史，那些稀奇古怪的戰爭工具威力大的驚人，要不然英國魔法部也不會搬家。

受不了那些巨大“鐵鳥”從天上丟下來的“蛋”！

此消彼長，巫師界必敗無疑。

眼下的英國軍隊確實被敵人壓的喘不過氣來，但誰敢保證女王陛下不會向敵人求和，回過頭來收拾巫師！

如果真的出現那一幕，誰說出那個“No”，誰就會被永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成為巫師界的千古罪人！

那就回答“Yes”。

可那也不行，繼續效忠就意味著仍然是女王的子民，在理論上女王的命令就像憲法一樣至高無上。

要是女王要求巫師參戰，去還是不去？

……

“皮埃爾主席閣下。”

女王的聲音再次打破沉寂，已經帶有明顯的不耐煩，諷刺道：“這么簡單的問題，難道巫師界還要在思考兩個小時嗎？”

不看其他人，只盯著皮埃爾老頭兒，“是，還是否，請回答。”

活了105年的皮埃爾主席從沒覺得頭有這么疼過，哪怕是十三歲那年九門考試有八門不及格。

“尊貴的女王陛下，讓我再想想，我實在是在太老了；你知道讓一個105歲的老人回憶一件發生在250年前的事，那有多難。”

皮埃爾主席的老臉幾乎擠成了一堆，拿出一副使勁兒回憶的表情，“陛下，我覺著應該查一查《停戰協議》的原本；這絕不是對您的不尊敬，這恰恰是對《停戰協議》本身的尊重，我現在就安排人去取，很快就能取來。”

老皮埃爾又施展出最拿手的拖延魔法。

派人取原本，或許能取上一年，“沒辦法，空中堵車啊。”

“算了吧，主席閣下！”

女王叫住了作勢要派人的皮埃爾，“讓我們放棄所有可笑的小花招吧！我和我的首相沒有那么多空閑的時間去看一場拙劣的表演，如果閣下準備繼續拖延下去，以沉默代替選擇，那么，將被我視為巫師界背棄當年的誓約！”

“可以背棄血之誓言的人，沒有任何信譽可言，或許他們會投靠我的敵人，成為我真正的敵人！”

“那么，為了我的帝國、我的子民，我將會對巫師界宣戰！”

所有巫師目瞪口呆。

天吶，世俗界與巫師界的第二次全面戰爭就要打響了嗎？

路易·安德烈部長升起一陣不真實感，今天早上還和女兒享受了一頓豐盛的早餐，難道會是最后的溫馨時光嗎！

“陛下！”老皮埃爾猛然站起身，“您、您這是戰爭威脅！”

“是的！”

女王臉上滿是無法言喻的冷酷，“這就是戰爭威脅！”

“是或否，請給我答案。”

“我倒數三秒，如果您還沒有做出選擇，我將宣布戰爭開始！”

“請不要低估我要保護我的帝國的決心！”

“倒數開始，3！”

“2！”

“女王陛下！”

“1……”

“是的！”皮埃爾主席尖叫一聲，“效忠條款依然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