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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死之契

  • 浮生盡千山寒葉
  • 千山寒葉
  • 12868字
  • 2019-12-07 01:23:53

第一章生死之契

闊別故鄉,行走天涯,不得不練就一身本事,而孤單的久了,人便開始變得冷漠。

茶寮酒肆,不知他的下一步落腳會是哪里。

“你們聽說了嗎,天問門又開始招收新弟子了?!?

“就是那個收徒特別嚴苛的門派?”

將劍解下,坐于桌前。聽旁桌閑言碎語。

“不準喝花酒,不準吃花肉,新弟子三年內沒有資格不準下山。還有那些不準辱罵他人欺凌弱小……繁文縟節,太啰嗦?!?

“天問門……就是那個以修道為宗旨,以授新弟子武藝為維持,占武林正道之首的門派?”

“這天問門憑什么本事,占得天下武林之首?”

“聽說那掌門創派之前,游歷江湖時,以一套無我掌法打遍天下無敵手。”

“不如前去看看,想必屆時人必定不少?!?

持劍人吃著店家所奉熱茶,將茶杯放定,茶煙裊裊,自嘆不是酒。

外界傳言的天問門規,其實并不全面。

有些所謂苛刻要求,是針對決意留在山上的入門弟子而言,而一般習武之眾,只要遵循數條為善除惡定律,以及江湖公規即可。

吃完飯,結賬后握劍出門,卻碰上了突然闖進門內的女子。

只四目相投看了一眼,互相都未搭話,便上了路。

云崖山離此處不遠,從紅橋鎮出發,走幾天路也就到了,有匹馬的話更快。

身上的幾文錢也不夠住宿,從北到南,再由南到北,足下不知踏過多少路,見過多少人。這北方初春的晝夜,溫差很大。

回想從冬入春的那個晚上,大火燒著了整個街道,雖然逼身的熾熱,驟風刮來,卻異常寒冷。

人們奪路而逃,微末的水源和土,掩不住大火,直到大火燒盡,天公才降了細雨。

“冷亦,不要認你父親?!?

又是夢么……

夢中的吵雜猶在耳邊,母親的叮囑剛落。

日光灑在身上,山洞外一片喧嘩。

一群人圍著一個女子,她站在不高的岸邊,下面是流水。

有一個女人對她唇槍舌劍,而其余人都冷眼旁觀。

她衣著簡素,身子都未動一下。

“跟土匪混到一塊,還能有什么好下場。七天七夜未歸,整個紅橋鎮還有哪個男人會娶你?!?

那女子目視前方,唇角掛著一抹冷笑:“不過如此。”

紅橋之中,女子名節最為重要。不論是被拐還是自愿,都是一種奇恥大辱。罵她的那女子,左手插腰,右手指點,口若懸河。

眾人對素衣女子的議論指點,讓她頗為得意,

素衣女子本來話就不多,吵雜聲起,越發顯得孤單一人。只見她唇角淺笑,目光冷傲,一一掃過在場諸人。忽然轉身,向水里跳下,身后的言語才有止歇。

紅橋沒有太大的河流,眾人以人命為先,繞道而下去救那女子。

可誰也不知,河水將她沖到了何處。

篝火暖身,全身濕漉漉的,似乎被無數個惡鬼拖拽下沉。

眉頭緊鎖:“救我。”

手費力的抬起,欲抓住什么。

當一人掌心的溫度傳來,瞬間的安心,胸口沒有了大水壓迫的沉悶,使得眉頭舒緩,睜開眼來。

日光西仄,正沉沉的落下,殘陽余暉,嘲笑本該結束一天的生命。

身上披著一件外衣,聽到耳邊道:“也會喊救命?求死的時候,意志很堅強嘛?!?

這人說話,語氣平和,以至于本來是嘲笑的話,在他口中意蘊減了七分。

掙扎的起來,掀開他的外衣,險些扔到篝火里面。

冷亦接著衣服,撩起了火星迸射。

她身上的衣服還是有些濕,日光從山頭隱沒,速度極快。

惹得殘霞披在她身上,風吹來,還是有些冷。

“你要去哪?”

“關你什么事?”

“夜里風涼,你的衣服沒干,容易生病。你這狀況,恐怕沒人會照顧你,這里有火,烤干了再走。”

“你救了我?”

冷亦沉默,用樹枝把火撥了撥,火焰隨他的動作升騰。

“我最瞧不起輕生的人。”

他忽然說了一句,又道:“我明天要去云崖山,你有興趣去嗎?”

見她不回答,他嘲笑道:“你該不會舍不得你的故土吧?他們都以為你死了,靈堂已建,三日后就要給你送葬了?!?

她怔了怔,當夜一夜未語。

風冷濕衣,有些受寒,頭昏沉發熱,后夜很快睡去。

云崖山猶如生在云中,若雨霧天氣,仰視仿若仙境。

從山下險路,石臺只容二人之足并立。依附巖壁,階階向上。若不小心,掉下去,必定尸骨無存。

走到半腰,飛鳥從足下掠過,端得神奇。又似風雨云月,皆不能著身。

不過,那群觀宴會,還不是在這云崖之頂,眾人無需因拜師求道,而受此驚嚇。

但倘若成為入室弟子,就必須經此一路了,門中幾位長老皆高居崖頂。

執掌門中法規,教練習武的二位長老卻同大眾弟子一同住在崖下大堂。

收新弟子的聚會也由此而始。

從此天開始,人們陸陸續續都住在了知客堂。

云崖山頂高峰處,坐朝向東,遠觀下堂宇落,每日都可看到旭日的第一縷朝陽,紅霞景翠。

從殿后一架懸空橋直通云崖第二峰。

此峰中所住之人便是常年參道的天問門掌門。

不得不說,此處絕險,也是弟子罰過之處,來此面壁之人,必是犯下大錯。

“師兄?!?

青色長衫乘著他的容顏,波瀾不驚。立在崖邊,俯瞰叢生。

“紫韻?!?

“選收新弟子的考核已經開始,你不去看看?”

“每過三年,總有弟子學已下山,也總有弟子在這個時機上山學藝。年年如此,有何可看的。”

紫韻抿抿唇:“掌門帶你回來時,你還記得么?十多……快二十年了,你難道一點不向往山下風景?”

“紫兒!”

隨一聲呵斥,一個灰袍老者從她背后走來,忙隨師兄一起見禮:“師父?!薄皫熓?。”

“整日鼓動你師兄下山,你以為人人都向你一樣對山下世界流連忘返?”

“師父!師兄困在山上那么多年,說話做事,都不曉得半分人情冷暖。掌門教的入室弟子,教的這樣冷漠,不近人情?!?

青衣人生性淡漠,聽罷她的話,未曾反駁,卻也未曾認可。

雙目看向師叔,想必師叔前來,定有吩咐。

“離兒。從山下來的,四方求藝,已從昨日開始擇選,陸續還會有更多的人來拜訪,到下月末,才會終止。”

他看著崖下隨晨鐘晨起練武的弟子道:“入門前三年,他們只隨眾學習,不會拜在任何師父門下。三年過后,若有人愿意下山便去,若有更愿深修,才會擇師。隨師父修習,嚴守門規。十年小成,下山歷練。來往不再拘束。若此后尚能繼續留下,必是此屆弟子的佼佼者,可永留門中,將來可成為天問的各堂長老,教授弟子,甚至可競逐掌門之選。如今掌門閉關已久。你雖年輕,卻是幼年入門,按時間算來,已入深造之境。依我看,今年的選拔,以及教授便由你負責如何?”

“師叔,這不行。”

“你師父尚未出關,你又是門中大弟子,他唯一徒弟,有何不可?”

“師父閉關時,已將教內事物托與師叔,師父雖未出關,此事也不應由弟子取代。教練武藝有專門的師叔負責,弟子若去,便是僭越。何況弟子學淺,并不能勝任?!?

“新人三年所學不過入門功法,何況以往也有如你輩教新人之例,不過考驗新人能否吃習武之苦,并不需修為多深。你若擔心僭越……這簡單,我同岳明說一聲,讓你從旁協助便是?!?

青衣人并不答話,但多半是不肯認可。那灰袍老者當即即道:“你既知我是代掌門,我所安排,你竟不領?”

紫韻素知這大師兄一向恪守,雖不知師父這為何如此安排,卻也有一番心思:

“師父,既然師兄不愿,您又何必執意,不如今年的選拔,讓師兄做,教武藝的事暫先免了,如何?”

“丫頭,你以為為師故意為難你師兄?他雖年輕,在弟子中,卻也是師叔一輩,若非你機靈,認我做了師父,你還得稱他一聲師叔呢!”

紫韻與他名為師徒,情似父子,知師父又調侃于她,吐了吐舌頭,假意嗔怪,心下也知,別的師叔,早已弟子成群了,師兄之所以沒能收徒,便是因為太過年輕,讓師兄去教授新弟子,也并不逾越。

她突然想到一事,問灰袍老者道:“我與師兄同輩,師兄可以教弟子,那我豈不是也可以?”

紫韻一臉期待,得師父寵溺點頭,興奮地當夜一夜難眠。

于習武之人而言,下云崖之巔,必經的那條險道,以輕功可輕松躍下。

可陌離卻一步步走著,他靠外一些,身旁是空蕩蕩的崖風,衣襟幾度蕩在懸崖之外。

紫韻為陪他,亦不施展輕功,她雖走的靠里,卻說說笑笑,走的不穩,一個回身卻險些跌落崖外去,好在有師兄給她護著。

陌離道聲小心,一把把她拉回。

窄窄的石階,觸碰到他眼神時,立刻低下頭去,轉身慢慢行下石階。

陌離不善言辭,久宿崖頂,相仿的同伴甚少,紫韻是從小見著的,深知她秉性,才刻意留心走在了外圍。

世人往往仰慕武學大家,而殊不知,學武之宗,想不吃苦,是絕不可能。

刀槍不入,飛檐走壁,乃至摘花飛葉,以內力傷人,哪個不須得數十年苦修。俗語云:要想打人先學挨打。那些受一點苦便難以忍受的,更是提早早便下山去了。

陌離雖未主持過收新弟子的典禮,卻以往也見識過。

客堂之中,不同于平日所見天問弟子那般規矩整潔。這些人,也并無人認識甚少下云崖之巔的大師兄。

這邊幾人打鬧成群,那邊有人弄損了陳設,甚至有人在墻壁上涂了到此一游。

他這般獨處慣了,偌大的課堂竟找不到一處容身之地。

亦有人受不得這吵雜環境,皺著眉頭,口吐怨言步出大堂之外。亂人經過他身側,帶卷了他的衣襟。

他正要轉身出去,卻被一人拉著了手臂,那人濃眉飛揚:“兄弟,怎愣著不動?這里有一局,已打敗了半數人,你來填補填補。”

邊說著,陌離已被拉到了角落。是一富商,以身懷各種奇珍為餌,誘來人賭,賭注是拿著珍寶下山,或者身無分文的留下。

陌離剛被拉過來,便有一人搶了他的位置,豪言道:“我跟你賭!我贏了,你身上的珍寶需全部歸我,你贏了我脫光了走出云崖大門。反之亦然!”

眾人聽得,紛紛過來看熱鬧。陌離聽罷,則依然步出了客堂大門。

這人世間,看來有些人是永遠無法互相理解的,就如同有著天然的隔閡一樣。

學子入云崖已半月有余,遲遲不見執掌錄取新人的管事,眾學子早已議論紛紛。

當晚,更有人在山門口鬧事,要離開云崖山。

云崖執事堂未得陌離允許,不曾放人。

只因鬧的厲害,夜半之時,陌離得代掌門傳訊,令安撫大眾。

哄嚷之中,更有一人赤身露體,手中抓著一書生衣領,纏打一處,口中叫嚷,多是這名叫李徵的書生偷了他什么東西。

夜光雖暗,陌離還是一眼認得,那光身子的人,乃是聚眾賭博的富人錢商。

執事長老馮風,見負責選拔的陌離在場,未做表態,只看了他一眼。

眾人看熱鬧的,起哄的,亂作一團,陌離行在人前,只見他青袖飄飄,拂了幾拂,那光身的富商,身上已多了一身遮羞布,而書生的外衣卻不見了。

眾人一并瞧向了陌離,哄嚷聲微止,他提聲道:“我是負責此次入山選拔的云崖弟子,你二人有何事,到執法堂來。”

執法堂長老,便是代掌門,紫韻的師父:石宇。

石宇將此事交給陌離處置,陌離請示過,要在今夜一并遠出入山弟子的去留。

眾人也才方知,連日來與他們共處一室,看起來對萬事都不甚關心的人,竟是云崖大弟子。

子夜時分,不知何故,執法堂中,氣氛竟有些凝重。

除卻石宇,馮風等長老,紫韻也來看熱鬧,來之前,她已打聽了大概,不知大師兄會如何處置。

陌離在堂上,鬧事的兩人在堂心,一眾新弟子在四圍。而原在山中的弟子有禁夜,未敢前來圍觀。

陌離目光橫掃眾人,并未對堂心二人處置。而每念及某某人姓名。

趙宮,錢商,孫角,李徵,周羽等十數人依次站得堂心。

念罷,陌離道:“天亮之后,你們可以下山了?!?

一眾哄然問道為何,陌離便一一說出他們不能留山的原因。多是賭博,鬧事之流。

那被錢商追打的書生李徵不明所以,問道:“為何我也不能留下?我并未偷取他的物品!”其他三人亦同問為何自己不能留下。

錢商聽罷,卻差點又與他叫嚷。

陌離道:“酉初,食堂長老命人送餐,李徵讀書正暢,嫌耳旁吵鬧欲出門去,不料腳下不穩,周羽從旁攙扶??嚏娺^后李徵身體不適,回堂休息,其時眾人已食罷,數人在山門鬧事,都去探看。錢商腹中不適,前去更衣【古稱,如廁?!科腾w宮、孫角卻回到堂中,竊取錢商財務,并嫁禍熟睡的李徵?!?

趙宮孫角未曾反駁,原是當時陌離就在當場,他們二人欲對陌離下手未果。

果然,陌離說道:“這是我在堂中親眼所見。一,周羽扶李徵的手法,暗含殺機,李徵身體不適,正是他拂中李徵風府穴。二,食時,趙宮、孫角在錢商飯中下了瀉藥。三,周羽在山門前挑頭鬧事,以便趙宮孫角對錢商下手。”

錢商愣了半晌,方明白自己被蒙黑布后昏迷,是趙孫二人,李徵身上的東西,也是他們偷偷嫁禍他的線索。

恍神之后,李徵問道:“那閣下還是沒有說在下為何不能留山。”

“你吃不了武學之苦?!?

李徵閉口不言,向陌離行了一個書生禮,轉身離開了。

李徵從小病弱,更喜好讀書,家中逼迫他來學武增強體質。不管陌離是如何看出,下山去,卻正是如了他的意愿。

陌離回身面向石宇:“師叔認為如何?!?

“你負責選拔,自是依你之言?!?

紅日將升,云崖灑著一層柔白的光輝。

紫韻是此次負責輔佐女眾的去留,未能與陌離說句話。便被女師叔帶到女眾那里。

而此時,逆著下山的人流,山門外卻上來兩個人。

雖然此時是一日之晨,山門剛開之際,但他們卻已誤了報名期限。

陌離依然不起波瀾向他二人謝客。

那男裝女子忽然開口道:“等等?!?

陌離只看她面色有幾分秀氣,但她一張口,卻無論誰都聽出她是女子。

“冷亦是被我連累,才趕不上今次選拔。我們只遲了幾個時辰,難道天問門都不能通融嗎?”

陌離看著她,眉目間竟有幾分似曾相識。

陌離不說話,冷亦開口道:“不必了,蕭雪。我本來四海為家,不在乎下一個落腳點在哪。而你一個女子只身無處,不適合浪跡天涯。我替你求求掌門,讓他收留你在此安身?!?

“你們留下吧?!?

陌離的選擇入山的方式,雖與以往天問收徒方式有所不同,但今次是代掌門認命陌離選拔的,便由陌離裁決,其他長老不作異議。

他們確實只遲了一夜,若非要嚴苛來講,從子初算起,只遲了兩個時辰。

四方來者,有距此地頗為遙遠,又有外緣諸事耽擱。遲來的話,倒也屬情有可原。

再,聽言語,他們二人都是流浪無所歸之人,離去了,怕是沒有安身之所。

待眾弟子都引薦去時,他獨對蕭雪道:“這里是男眾所居,你需換身衣裳跟隨紫韻前去?!?

紫韻得弟子傳話,說陌離找她,得知是為了安排女扮男裝的新人,卻微有失落。

大師兄第一次派人傳話,竟然也都是為了“公務”。

照慣例,入門弟子需交代籍貫身份。會有專門的人前去查實,并且上交初年學費。

他們都已被收入,所錄籍貫一一寫入紙上。但到冷亦蕭雪,二人卻都有難言之隱。

一個已死之人,和一個不堪回首的往事,揭去傷疤的同時,是否又會異常疼痛。

冷亦和蕭雪不同,他雖然難以入睡,是因為和他一同上山的蕭雪,好歹她是他推薦而來,上山后一日未見,未免有些許牽掛。

而蕭雪卻因連日事發突然,寂靜之夜難以安寢。

當夜眾人已各有歸所,不再共擠一堂。

月光下,他回身看到,一同出來曬月的,就是她。

淡淡的,一身白衣,抬眸凝望月光。靜靜的,讓人惆悵,卻感覺安詳。

且不忍打破這份寧靜,她回頭看到他,微微一笑走來,他便也向她靠近。

“你還好嗎?”

“我很好。”

冷亦唇角微笑,她雖然說了簡單的三個字,卻讓他覺得很安心。

“你已經是一個新的開始,告別過去,和大家在一起,忘掉過去的不開心?!?

她卻淡然道:“過去要怎么忘?已發生的事,就像刻在石上的痕跡,無論怎樣,都抹不去?!?

“蕭雪,你想聽聽我的過去嗎?”

“你?”

冷亦對著夜的寧靜舒了一口氣:“沒有誰,天生就是流浪的浪子。我從十歲開始,就被告知不要與父親相認。那場大火,燒光了一切,幸存的村中人,都視我母親為不祥之人。只因她剛落戶那個村子,便引得全村都葬身火海?!?

他的眸子泛著光,整個人從方才勸她開心的散漫變得執著而認真。

“她臨走前告訴我,不要與父親相認,一輩子也不能喊他一聲父親?!?

“對不起……我不會安慰別人??晌夷荏w會你的心境,冷亦?!?

冷亦笑了笑:“我把我的事跟你說了,你還是不肯講你的事情嗎?”

說到自己,她眉頭微蹙,冷亦不想為難她,道:“天很晚了,明天還要早起聽從分配,早些睡吧,哪怕閉上眼一會,也是好的?!?

“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啟齒,談不上無可奈何,我不覺得可悲,也無需憐憫,更沒有你經歷的波瀾壯闊?!?

冷亦見她似不想提及往事,便道:“沒關系,等你想說的時候,有人會去聽?!?

這話中的“有人”,說的自然是冷亦自己。

“為什么?”她反問道:“你我相識不足半月,我的經歷,我是怎樣的為人,你都不了解,你怎知我不會騙你。”

冷亦再次微笑:“你怎知我不是在騙你,卻輕易相信,和理解我的心情?!?

不待她再說,他道:“早些睡吧,倘若兩個人真心相待,那不是一句謊言,或者信與不信,就能夠輕易推翻。”

背對著灑向她身上的月光,他忽然道:“你很美。”

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這樣說,微微一愣的她,轉身走回到自己房中。

美,不過皮相而已。那是天生帶來,迷惑眾生的。如果,她生的不美呢,那就不配得到愛情了么?

次日清晨,日光還躲在東山背后,天上的星子還未隱沒,云崖山便敲起晨鐘。

待眾人從曉夢驚醒,聽從眾長老安排瑣事。

掌門今年仍在閉關,據執事長老說,待各長老選收弟子時,他才會出現。

今日代他而來的,是他的入室弟子,天問門大弟子陌離。

紫韻主動請纓,今年她隨執武長老岳明一同協理女弟子。而陌離便如先前所約,不負責新人入門教授。

陌離不多下云崖之頂,許多老弟子對他都只是有過一兩次會面。紫韻對他也特別在意,似有似無,覺得他的目光總落在新來的蕭雪身上。

回想方才,長老點到蕭雪時,蕭雪沒有立即回應,直到長老念了第二遍,她才應聲。

就這片刻時間,大師兄陌離朝她看來,她才開始回應。

紫韻看著陌離離去時恰巧經過蕭雪身旁,他未回頭,蕭雪也未像眾人一樣看他一眼,可為何在紫韻心中微有一層酸意。

大師兄的人品樣貌,無一不會吸引旁人目光,這些年輕女弟子中,唯有蕭雪,似乎漠不關心。但這不應該是她生氣的原因啊,可為什么,總感覺,哪里,有什么不對。

蕭雪分在她的組下,一日她故意為難她,在教她招式的時候,錯點一招,以至于蕭雪與人切磋,被劃傷手臂。

蕭雪眉頭微蹙,臂上的疼痛絲毫不會使她有所怨懟。

但是與她切磋的女子嚇了一跳,紫韻恍然大悟,她之所以一直覺得蕭雪與大師兄有所關聯,那是她的性格與大師兄的淡漠,如此相似。

她執劍下來:“我教你的招式,你是怎么學的?沒用!拿起劍來,我親自指導你。”

“可師姐的傷……”

“不過劃了一道口子,習武之人什么傷不會受。”

蕭雪白衣上殷紅一點,像極了紅花。

說是抖劍與紫韻切磋,倒不如說是紫韻故意為難。

眾人都退了開去,蕭雪處處被制,耳邊聽得眾人議論紛紛,仿如回到當時被逼落水的情景。

手中有劍,心中有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長劍一挺,直刺紫韻咽喉。

而紫韻倒是顧及三分,及時避開,卻未還手。

待站定,紫韻又羞又怒,羞的是她首次指導弟子,在那些根本不懂武藝的新弟子眼中,方才就像是紫韻被蕭雪逼的退了開去,卻不知是紫韻有意收招沒有去傷蕭雪。怒的是對方竟然:“你想殺我?!?

蕭雪垂下劍尖,傷口因動武,更暈紅了白衣。

“我在問你話!”

她也不回答,也不辯駁。

此事交到執法堂那里去,卻把蕭雪罰上了思過崖。

此事如了紫韻之意,她卻未料到,思過崖那里離她的大師兄陌離最近。

兩個崖頂之間的棧道,沒有一定膽量可是踏不過去。

兩旁的生死,在她足下,輕如兒戲。

未足一月下山探查的人歸來,匯報各人名單,待報到冷亦蕭雪時,不僅沒有將首年學費付上,而且蕭雪的身份在她故里根本沒有這個人。

而冷亦浪跡天涯頗久,無人知道他的故鄉,他所報鄉里雖無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江湖盛傳已久的浪子冷亦卻是人人知曉。

便派人上思過崖請蕭雪下云崖頂。

當蕭雪在執事堂稍呆未久,一弟子匆匆趕來,執事長老聽罷報言面色大變,盯著蕭雪,道聲:拿下!

蕭雪入門不久,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并傳,與她一起上山的冷亦也一同抓來。

天問門中,發生大事。

一直在第二峰閉關的掌門突然死亡。

而此前,只有蕭雪上過思過崖。

眾人都遣散,帶冷亦蕭雪入知事堂。

幾位長老齊聚。

“蕭雪,你為何要謀害掌門?!?

冷亦聽罷即笑,馮風怒道:“你笑什么!”

“天問門的掌門想必武功高絕,否則如何勝任掌門一職。憑一個不會武功的蕭雪,又如何殺得了天問掌門!”

“殺人,并不一定用武。何況她來歷不明?!?

馮風道:“你的故鄉是紅橋,可整個紅橋鎮,根本就沒有你這個人!”

冷亦心中忽然了然,她對他說的名字,也是假的,但他卻相信,她只是一心訣別已經死亡的前身。

“思過崖是掌門閉關之所,長年沒有人上去。而你一去,掌門便出事。”

蕭雪一直沉默,眉目間有一股子恨意:“我上思過崖,是你們逼我上去。而我在思過崖,并沒有看到任何人。”

執武長老道:“眾所周知,掌門閉關思過崖,你說沒見過?你先前就欲謀殺石宇長老的弟子紫韻,現在又殺了掌門,你到底是何居心?他是不是你的幫兇!”

蕭雪雙拳緊握,冷亦開口道:“堂堂天問門,這么不講道理!”

“你還想動武不成!”

執武長老沖上前來,便與冷亦斗武,其他人并不制止。

石宇在掌門閉關時一直暫代掌門一職,此刻冷眼旁觀,為看清冷亦師門路數。

而冷亦所露的招式,不過是江湖中慣用最普通防身招法。

執武長老招式雖厲,卻總被他以簡單的身法敏銳的躲避開去。

十幾招后,岳明的手法越來越快,冷亦雖然有些吃力,但還未顯慌張。

突聽岳明大呵一聲,殺招便至,冷亦被逼于戒岸之前,無處可逃。

瞬息之間,足下一點,身向左側,左掌格對手右腕,待岳明變招,自己借力退開。

與此同時,那戒岸已被劈成兩半。

冷亦剛躲過他一擊,此刻正半轉過身,前招已末,后招未起,心口空門大露。

情急之下,足尖點地,往后微退,爭得半分時機,右掌劃弧,卻不是護住胸口,左手粘決正好削砍對手擊來拳背。

而岳明師門這招,后招所歸,是出其不意,反鎖對手咽喉。

而冷亦右手半圈弧形,與左掌砍后上翻,正夾著對手的全力一擊,順勢疾步后退,壓對手一臂,使之重心失衡,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巧力一轉能卸對手一只手臂。

好在岳明教武數十載,雖驚而不亂,解罷冷亦招式,眾長老俱都驚訝。

“你怎么會……”

冷亦打的火起,再不顧保守身份招式,一味攻擊,奈得岳明只余與他全力對武之力。

只聽石宇大呵一聲住手,分開斗武的二人。

直視冷亦道:“你怎么會我師門無上絕學!”

正此時,有弟子推門而入,慌張道:“掌門……掌門尸身不見了!”

眾人都上得思過崖,除了可能從懸崖掉落,實在再無第二種失蹤可能。

“這段時間,有誰上過崖頂?”

那人回報道:“沒沒有……大家都在執事堂,只有……”

“只有什么!”

“大師兄陌離從未離開云崖頂?!?

紫韻此刻趕來道:“你說什么,大師兄怎么可能殺害掌門,那可是他的師父?!?

風微有停頓,冷亦忽然大笑:“天問門大弟子,看來欺師滅祖??!”

“不準你侮辱大師兄!”

“紫兒!”

石宇呵斥欲上前的紫韻,同眾人上過云崖之頂。看著方從橋頭走來的陌離,對眾人道:“這段時間,任何弟子不能私自下山,一一前往執法堂筆錄。陌離,你……”

“我會待在思過崖,聽從師叔發落。”

石宇點頭,紫韻卻很生氣:“師父!”

“紫兒!現在不是你胡鬧的時候,隨師父下頂,沒有眾長老一致協議,任何人不得出入云崖頂。”

他若無意的看了一眼冷亦,隨后同眾人下山去了。

“師兄。”

陌離向紫韻一笑:“我一直就住云崖頂,跟平時一樣,沒有什么不同。”

與其說陌離是被一同關押,不如說他在看守這二位。

天那么快就暗下去。

他走到懸崖邊上,整個天空,星子一覽入眼。

冷亦看了看四周,整個崖頂陡峭,索橋是唯一的出路。

他不慣被囚禁,向那索橋走去。

卻被破空飛來的一顆石子擋住。

同陌離一起轉身,二人對視一眼,冷亦即先向他動手。

看來想下山,首先要打敗這個天問門大弟子。

陌離的招式很穩,得掌門真傳,冷亦與他斗幾回合,即感一時三刻絕無分勝負的可能。

退了開去,默坐罷斗:“他們也懷疑你,難道你不生氣?再則,死去的是你的師父,但看起來,你一點都不傷心?!?

陌離目光猶如天上星子:“傷心能讓師父回生,我便傷心?!?

他的心仿佛是石頭做的,冷亦聽來,覺得他半分不近人情。

而他說罷,背向二人,夜風動衣,不知在想些什么。

冷亦正欲攻其不備,忽聽一女子喊道:“師兄!”

紫韻著紫衣以輕功從橋那頭飛來,陌離轉身面向她。

“你還好嗎?”

“沒什么不好。”

“你如果難過,就跟我說,有什么要跟長老們轉達,我……”

“師叔讓你來的?”

紫韻搖頭道:“師父不讓任何人來,我是偷偷跑來的。”

“你走吧,如果讓師叔發現……”

“我會向師父辯解,讓你盡快離開這里。”

她說著看了一眼冷亦和蕭雪。

冷亦唇角微斜:“你放心,等你下次來時,我一定殺了你的好師兄,帶……逃跑的。”

“你!”

陌離攔住紫韻道:“你走吧,師叔他們定在排查其他弟子。你若想出力,便去幫師叔,協助查出真兇。”

紫韻凝視他一會,終于點頭而去。

臨走時,她看著蕭雪,恨聲道:“我一定讓她伏法。”

蕭雪避開轉過身來的陌離,獨自走到木屋之中。

他記得,上次她被罰至此,一個人走過索橋,背影看起來,孤單而決絕。

陌離欲上前去,卻被冷亦冷冷盯著,即止步打坐。

師父出事前夕,一蒙面人探過思過崖,陌離與那人曾有過交手。方才冷亦招數,雖然與蒙面人有別,但招式之雜,銜接步法多與蒙面人相合。不知那蒙面人是在意蕭雪,還是與他師父的死有關。

次日,一早便有人傳陌離前去問話。僅過索橋,未下云崖頂。未久又帶了冷亦,蕭雪。

石宇紫韻,在堂,陌離與他們相對而立。

蕭雪剛入門內,紫韻便拔劍出鞘,石宇陌離,穩而不動,似早已料到,卻把冷亦嚇了一跳。如此猝不及防,待冷亦反應過來,已慢了三分,若不是紫韻招式微頓,蕭雪定然重傷。

冷亦擋在蕭雪面前,正欲和紫韻接手,陌離伸臂,輕松化解。

蕭雪在冷亦身后,面色微驚,正被陌離看到。

她不是隱藏,是真的不會武功。

“蕭雪,你是否該說出你的真實身份。”

石宇開口,眾人都面向他。

蕭雪眉頭蹙著:“我的真實身份?一個已死之人,還有什么真實身份。”

“蕭雪,你只有說了你是誰,他們去調查完了,就能洗清你的冤屈?!?

蕭雪看都未看冷亦:“我說了,他們調查了,便不會懷疑我么?一個紅橋市井,改名換姓,描述相貌,拿著畫紙,天問門,真沒有能耐查清楚我是誰?我入思過崖,難道不是有人精心安排?”

“你!”紫韻險些又發脾氣,忽然瞧見蕭雪腰間有碧色事物:“這是什么?”

她一把奪取,見之一驚:“你怎么會有大師兄的弟子令牌?!?

陌離取出隨身碧牌,微緩道:“師父收我為徒時,曾給我一塊碧牌。是他所得一塊碧玉,令匠人雕琢而成。我問過他,為何與其他弟子的令牌不同,他說凡是他的弟子,都會有這塊碧牌。”

蕭雪頗感意外,看了一眼陌離手中的碧牌,正欲啟齒,冷亦開口道:“看來你們掌門看中了蕭雪,連信物都傳了?!?

紫韻握著牌子道:“凡是弟子令牌,上面都會刻有名字。掌門因只收了大師兄一個弟子,所以令牌上才沒有刻字。定是她仿造了一塊?!?

“這位姑娘言之差矣,她才上山來,從未見過你大師兄的令牌,何談仿造。”

紫韻踏前兩步:“如你所說,她從未上山,又怎會與掌門相識,短短時間,掌門又怎會造出第二塊令牌!”

繞是冷亦善辯,此刻也扶額未語。

石宇從她手中拿過,細看一番:“這塊碧牌我先拿著,你可同意?”

不待蕭雪回答,冷亦道:“怎么,這塊弟子信牌,還證明不了她的清白?”

“若是她,怎么狡辯都沒用,若不是她,天問門,也不會冤枉她?!?

又回到思過崖,蕭雪忽走向冷亦:“思過崖上,我從未見過掌門。這里只有你我三人,陌離不可能幫我,那碧牌是不是你的?”

冷亦卻不回答:“若不是我建議你來,你也不會陷入這場紛爭。”

“你早就是天問門弟子,為何要重入天問?天問門上下,為何都不認識你?”

冷亦被問的無言以對:“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若你愿意用你的過去換這塊碧牌的秘密,或許我可以打算告訴你?!?

冷亦道:“這塊碧牌可以暫時保全你。但是否真的能從這里出去,還是要靠你自己?!?

蕭雪獨自走到一處,想著方才冷亦的話,心中一時失了頭緒。

陌離是習武之人,他在她五步之內不被發覺不為稀奇。

他與冷亦打了照面,都未言語。日前蕭雪進入屋內,陌離看著冷亦隨后進入,不多半刻便出了來,只是身上的外衣留在了里面。

若是蕭雪也不知情,那定是冷亦借勸蕭雪入睡之時,給她蓋了衣裳,并將碧牌悄悄系上。

崖風拂去,只聽得她低微的語氣:“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事關生死,你都不打算辯駁嗎?”

她正專心旁事,不防身后有人,轉身同時后退了兩步。

“你怕我?!?

“你是云崖山天問門大弟子,與掌門朝夕相處,他們把你關在這里,并不是懷疑你,而是用你來看管我們。”

“你一直說話很少,看事情,卻也只得三分透徹?!?

“你是掌門弟子,師徒如父子。且那個叫紫兒的女弟子喜歡你,上次她還想救你出去,而此次你回來時,她卻沒有絲毫反駁,若不是得知你是奉命在此看管,她又怎會安心你回來?!?

陌離面上看不出喜怒,只目光微低,向回走了幾步:“別再后退了,危險。我只想向你了解一下那幾日的情況。”

蕭雪跟著他的影子,走回來幾步。他那么沉穩,死的可是他的師父,他卻看不出有任何悲傷。

冷亦今夜一反往常,獨自在一塊大石旁發呆。

蕭雪沉思間,覺得夜風都頗帶寒意。陌離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以至于蕭雪立刻躲避開他的目光。

陌離唇角微揚:“你那么怕我,是懷疑我殺了師父嗎?”

她從未懷疑冷亦,這思過崖,除了她就是陌離,若說不懷疑,蕭雪是不會承認的。

時光微微推移,已經代她做出了答案。

“人總是自許聰明,若不活的剔透些,便如雪中的雜質,入眼兼濁,瞰目皆愁?!?

他仿佛什么都沒說,卻讓蕭雪覺得心中慚愧。竟想說對不起三個字,但已卡在喉嚨,說不出口。

“你也懷疑我嗎?”蕭雪話一出口,便覺得說的不妥,他二人根本談不上認識,卻讓旁人聽來,她是怨他也懷疑自己。

心底忽有些亂,更不再看眼前這人。

她有一半說的不錯,不過天問門何其復雜,陌離是自己有意監視他們,卻不是奉了誰的命令。而連陌離自己,說不定都是在別人的監視之中。

“你上云崖頂時,我便注意過你,你并沒有機會對師父下手。”

“那你為何?”

陌離一直覺得世事復雜,不予理會,但今日,他方覺得,自己才是最復雜的那個。

蕭雪從他目光中,似乎看到他已確認兇手是誰,他的眼神,頗能讓人覺得可以信任,可靠。

但是除卻那一分熟稔,剩下的卻又是九分陌生。

可他貌似波瀾不驚的背后,似乎又有許多難言之隱。

“你……”

蕭雪一時失了神,怔怔的望著他。

“我們是不是很早就認識?!?

陌離唇角微微一揚:“我不介意,聽聽你的過去?!?

“我……”

“你之所以被懷疑,一是在思過崖,二是你的身份,你不肯向別人說,便更讓人懷疑你。你可以不在意生死,榮辱,富貴,繁華,但你不能毀壞別人所在意的東西?!?

“當今皇上的弟弟,有個外妾。在她去世時,將女兒帶到他府門外。那夜飄著大雪,守夜發現后,回稟王爺。不久他給了女孩一些銀兩,用以安葬母親。她哭的傷心,又怎有心力去安排別的事,何況母親沉重的身體,她根本扶不動。王府嫌晦氣,天未亮,便派人將母親抬到一處荒野?!?

她說到此處,便停頓下來,許久才開口:“母親唯一留給她的東西,被守夜帶去府內,再沒有音信,她再回去討要,不是王爺已上了早朝,便是王爺征戰,不在府中?!?

“你沒有再嘗試回去過嗎?”

“他們哪怕沒有送過一滴水,幾日來,圍觀的人引來不少,花雨樓的姑娘將她撿回去,不過后來才知,那是府內有人與花雨樓做了交易。后來,花雨樓的頭牌得罪了山上的土匪,被洗劫一空?!?

“她當時年幼,只隨著一位花雨樓女子,流落紅橋。

直到有人認出了這位女子的身份,被酒莊老板一頓羞辱,這位女子當時喜歡的人,知道了她的過去,再也不見人影,怒極之下,燒了酒莊,自己披著大火焚身,化作一具焦尸。她這一走,那個已長大的女孩,背負了她犯下的所有債務。這種出身不凈的女子,沒有人肯迎娶。老板娘與一群土匪達成協議,把女孩送上山寨,老板便可得到重建酒莊的資金。這筆資金,不過是買了這老板入匪的前路,從此便為土匪所用。”

“那她呢?”

蕭雪唇角微揚:“她落入了紅橋清河,已經死了。”

死在她口中,說的異常輕巧,怪不得面對生死冤枉,她都沒有任何驚懼,原來是從小見慣了傷亡。

與所有女子不同,她認知里,若不是因為好看,命運便不會苛待。目光中透出的冷漠,陌離忽然感覺,她大約從為母親哭過之后,再未曾落淚。

一個已死之人,還會有什么過去可言。

陌離忽然起身,向索橋走去。

臨行前,忽對蕭雪道:“天問直多事之秋,我教你三招防身,你記清楚。”

次日,同執法長老石宇一起前來還有紫韻。

她冷冷的看著蕭雪。

聽石宇道:“你們可以走了。”

蕭雪有些詫異,冷亦則道:“怎么,天問上下,突然想通了?”

紫韻冷然道:“你以為你們可以輕易離開這里?若不是大師兄在天問上下所有弟子面前起誓,力保你們不是兇手,你們怎么可能這么輕易離開?!?

她走到蕭雪跟前:“大師兄為人正直,卻心地很軟,我不知道你怎么去誘惑他,讓他為你在執法堂處簽下生死契。蕭雪,你現在可以下山,也可以留在山上,但你要清楚,你日后在做任何一件傷天害理之前想清楚,有一個人,會被你連累?!?

蕭雪蹙眉道:“我不需要別人維護?!?

“你!”

紫韻早就按耐不住殺意,拔劍指著蕭雪,昨夜受陌離指點,此刻用了其中一招,立刻躲過了劍鋒。連冷亦都為之一驚。

這一招,本是紫韻教她的錯招,不知是不是她故意使出。紫韻再次攻擊,又被她躲過,再攻時,被石宇攔下。

雖只兩招,紫韻卻已確定:大師兄,你竟然教她本門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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