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困惑
震驚
失望
憤怒
五味雜陳!
趙飛燕深深嘆了一口氣,妒忌心爆炸的女人果然可怕!
不過說實話,她其實無所謂,對言赤心她從無半分非份之想,只是當做一個可望不可及的,埋藏在心底類似偶像一類的存在而已。就算真有所圖,他們的年紀差了兩歲,言母估計也不會同意。
更何況,只要有言嫣在她也只能當妾。趙飛燕有屬于她的傲氣,要讓她放下一切甚至身段去伺候言嫣這個正妻說實話她做不到。
就算退一萬步講她真的愿意為愛奉獻一切,自家父親和淮勝軍那些元老也不可能答應,分分鐘滅了言家滿門來阻止自己。
雖然知道不可能,可被人算計了還是十分不爽,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言嫣并非如之前所想得那么一根筋,義結金蘭根本不是什么心血來潮,她完全是有的放矢!
那么言嫣究竟打算怎么處置陳思思?
把奸計得逞的言嫣拉到一邊,背對著陳思思小聲詢問:“言妹妹,你可還記得,不久之前,陳思思還是我們的敵人這件事?”
“當然記得”言嫣一臉你以為我是金魚啊的表情。
“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大小姐!擔架做好了,隨時可以出發!”王山虎朝她們倆招手。
“好!我們立即出發!”言嫣喊完轉頭安慰趙飛燕:“我們邊走邊說”
說完兩人掉頭就走,留下陳思思一人獨自在風中凌亂。
————
就在言嫣一行人離開兩個時辰后,另一伙人到達了同一地點。
為首的老漢頭發花白,已是花甲之年,可胡須仍舊梳理地整整齊齊,精神爽朗身體健壯,一點都沒有垂垂老矣的感覺,反而像個四十歲的壯年男子一般雄赳赳氣昂昂。
他身上是江湖人常見的裝扮,與其手下并無太大分別,看起來就是個威嚴一點的老頭罷了。
可當他用銳利的目光掃視現場,留意到地上的數十具尸體中貌似有他們的人,肅殺之氣頃刻從他的身上迸發而出,遍布各處聞到血腥味蜂擁而來的鴉群如臨大敵,發出沙啞的叫聲迅速逃離,漫天飛舞的黑影使得現場的氣氛一度變得詭異起來。
朱七從隊列中跑出,逐個確認尸體的臉,臉色也逐漸變得凝重,跑回來單膝跪在老漢面前,拱手說道:“師傅,是方興等人,只是徒兒記得他的職責范圍是在南邊,不明白他千里迢迢來這是為何。其他的尸體應該是附近的流寇,其中有好幾個看起來像是……”
“說!”老漢不過一個簡短的音節,眾人卻能從中聽出被壓制的沖天怒火!
就這么區區一個字,便能震撼在場所有人,只有內力已臻化境的宗師級高手才能做得到!
朱七努力穩定情緒,回道:“像是被霸王槍所殺!”
徐進恒瞇起眼大步流星踏過去,探查那幾具尸體的傷口,發現頭顱是被一擊貫穿,血跡由內而外呈點狀擴散,內側的腦漿略有焦黑,可以看得出來使槍者內力精純,出手速度驚人,槍勢霸道至極!
徐進恒點頭確認:“確是霸王槍法,趙承啟目前在北邊,趙家兒郎中只有趙飛燕那丫頭得天獨厚練到了大成,看來逃出揚州城的五人里就有她一個”
“這么說王仁派出的人手已經被盡數剿滅了?師傅,北營那邊我們要不要派人封鎖?”站在身后的大師兄薛方接話問道。
“哼!不需要!區區一千人根本翻不起風浪”徐進恒回頭瞥了自家徒弟一眼,搖搖頭道:“只要切斷他們與趙承啟的聯系就足夠了,更何況封鎖了他們,他們還能有機會造反嗎?方兒啊,說話之前得想好了”
薛方誠惶誠恐連忙跪地拱手:“徒兒受教”
想著請罪還不夠,得做點實事,薛方便順勢請纓道:“從打斗的痕跡看,對方應當不超過十人,徒兒自請五十……不!三十人足矣,徒兒誓死剿滅趙飛燕一伙!”
“不”徐進恒一口拒絕
薛方以為他還在生氣,剛想磕頭請罪,猛地感覺到徐進恒渾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殺氣,只見他一字一頓道:“老夫要親手捉拿她!”
啊?
薛方等人懵了,心里嘀咕一句:親自去捉拿?那月華郡主還找不找了?難道趙飛燕比郡主還重要?
————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陳思思一邊走,一邊在不斷低聲嘟囔,趙飛燕回頭看了她一眼,心有余慮。
“其實事情很簡單”言嫣一邊趕路,一邊長話短說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陳思思……三妹妹她去年就發現了事情不對勁,以徐澤成為首的浙黨其實早就瞄準了吳王和淮勝軍,在淮南布置了不少人手,只不過是洪安一直沒有下定決心才拖延至今罷了。”
“淮勝軍自從趙伯爺幫忙抄費家起,就成了首輔大人的眼中釘,我想姐姐你應當明白。吳王的話……就怪他的野心太大,鋒芒畢露了。”
“我明白”趙飛燕點點頭。
言嫣感到意外,以為聽到徐澤成的名字,聽到浙黨的參與,她至少會感到驚訝,可她十分平靜,就好像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早就知道啦?”言嫣疑惑問道。
“多少猜到一些”趙飛燕坦然道。
“那你……昨晚對部下表態支持赤心時可沒有提到這一點啊?”
趙飛燕笑了笑:“我那也是沒辦法,吳王與內閣這兩者,作為敵人而言對我們內心的沖擊是完全不同的。若不隱瞞這一點,淮勝軍特別是下層將士心里肯定會有所猶豫,畢竟不是誰都能輕易接受造反這種事情”
言嫣完全明白她的用心良苦,一時間感動到無以言對,看著她的臉忽然想起趙麟秀,好奇問道:“那么說趙麟秀也知道這件事?他對造反的事怎么看?”
聽到自家弟弟地名字,趙飛燕苦笑起來:“麟秀他心里大概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只不過和父親一樣不夠干脆,過于瞻前顧后。昨晚臨走前我稍微鼓勵了下,希望到時候他能下定決心吧”
言嫣聽著奇怪,感覺兩姐弟還不一條心似得,于是追問道:“如果他決定站在我與赤心的對面,大姐你會如何做?”
趙飛燕神秘一笑,回道:“不會,那不可能”
聽了這話言嫣愣在原地,看趙飛燕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再追問下去感覺太八婆只能按下好奇心不再提,繼續述說陳思思的計劃。
“三妹她苦口婆心勸說吳王沒有效果,本來想找個人嫁了一了百了,可眼看著吳王府上下幾百口人因為吳王的愚蠢而喪命,她狠不下心腸不得不冒一次險,主動籠絡洪安的三兒子洪天元,然后通過他搭上徐杰,徐澤成的第六個兒子,這次行動的總指揮”
“徐杰……這人我沒什么印象”趙飛燕冥思苦想依然想不起有這么一個人。
“他是小妾所生,今年不過二十出頭,既無才氣也無功名,你沒印象很正常,我知道也是因為赤心收集的情報里有提過幾遍。”
徐府的情報……趙飛燕有些詫異,本來以為言赤心近幾個月動作頻頻是最近才起的意,這么說來言家幾年前就準備好要造反了?
言嫣不介意她的目光,繼續道:
“據三妹所說,他長相俊美身材挺拔,可惜精明有余穩重不足,雖非庸才但心高氣傲自視甚高,三妹不過假意逢迎幾句,再來個以身相許才子配佳人的戲碼,輕易就上了當,好騙得很。”
“既然她都搭上了徐杰,為何還要與我們牽扯上關系?”趙飛燕想不明白,特別是她還冒險去言府,就為了籠絡言赤心?就算不提避嫌的問題,這也說不過去啊,派人把他抓回去再談不是更方便嗎?
“她故意的,你想想看,我們這位三妹也是出了名的心高氣傲,眼睛長在額頭的主,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寄人籬下的憋屈?尤其是她一眼就能看穿徐杰這種男人只會視女人如衣服,呵呵,她才不愿意委身于這種渣男過一輩子”
“所以她孤注一擲來了套被綁架的戲碼,就是為了破壞徐杰的安排,以此給言弟制造機會的同時,也為了表明誠意,加入我們一伙?”
趙飛燕細細考慮,這套說法從言嫣的角度看自然可以說得通,問題是從一個局外人看,這里面有許多細節是經不起推敲的。
就譬如,陳思思憑什么堅信言赤心能笑到最后?
只有確信言赤心能獲得最終勝利,她的這一套才有實施的價值。
“她能提供任何令人信服的證據嗎?”趙飛燕疑惑問道。
“當然,你二妹妹我沒那么好騙~她不僅提供一個目擊證人,一條洗清言家還有靖南伯府謀反罪名的可行辦法,還有一份她親手畫押的供詞,她的性命,以及最重要的,她提早安插在揚州知府內部,一名內應的身份”
“這名內應,關系著赤心能否安全渡過這次的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