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遂直了直身子,說:“這里是您的辦公室,反正又沒別人看見,也用不著戴著面具裝成跟個紳士似的。”
杜石安說:“我看你就是太缺乏管教,一個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出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你現(xiàn)在既然來公司上班了,在同事面前,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哪怕是裝,也要裝出能夠讓別人對你留下好的印象來的樣子。”
杜遂“哎”了一聲,說:“你們這些人都戴著面具活著,累不累呀?”說完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杜石安走到兒子身邊,說:“這就是職場,職場里面,每個人都有兩張臉。一張臉是陰暗的,在內(nèi)心深處,他們都在抱怨,抱怨著工作,抱怨著生活。還有一張臉是陽光的,他們奮斗著,夢想著,堅持著。每個人都是這樣。”
杜遂看著樓下街道上一排排行駛的車輛就如同一排排搬家的螞蟻一樣,很擁擠,很緩慢。想著父親說的話,覺得也有些道理。每個人都在拼命的適應(yīng)著這個雜亂的社會,又有多少人能夠像父親一樣成功,可以每天都看看腳底下的擁堵而密集的車輛呢。
杜石安又說:“你看看這個城市。是由一條又一條的街道,一棟又一棟的高樓,一排又一排的護欄,一輛又一輛的汽車組成的,這些就像是人的骨架。在這個城市工作的人每天都在這個城市的各種角落忙碌著,如同人身體里面的血液,流向身體的合各器官。而我們騰海集團就如同人身體的某處器官,他們在我們公司工作著,忙碌著。”
杜遂不清楚父親到底要表達什么意思,想半天沒想明白。笑了笑,說:“爸,沒想到你還懂些醫(yī)學(xué),只是您說的這些我有點不太明白。”
杜石安也笑了笑,解釋道:“騰海集團有成千上萬名員工,他們都在我們這個大家庭里面努力著,奮斗著,能夠擁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你要清楚,他們不是在為我們工作,他們都是在為自己工作,靠自己的本事賺錢生活,我們只是給了一個他們可以發(fā)揮自己能力的平臺而已。所以我們也要為他們負責,不能讓他們連份穩(wěn)定的收入都沒有。”
杜遂恍然大悟,說:“我懂了,您是擔心我們公司會癌變,病入膏肓,最后這些人會流離失所。”
杜石安斥道:“什么癌變,你胡說什么,我只是舉個例子。
杜遂笑道:“您別生氣,我只是開個玩笑。”
杜石安說:“我們滕海公司自你爺爺起,已經(jīng)走了三十多個年頭了,爸爸的夢想就是想讓我們騰海集團成為百年企業(yè),能夠成為一家偉大的公司,可以永久的載入史冊。但是,我總有老去和退休的一天,接下來的日子,還要靠你呀。”
杜遂說:“我就怕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辜負了您的期望。”
杜石安瞧了瞧兒子,說:“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好好努力。要是我們杜家的基業(yè)毀在了你的手里,那你就是千古罪人。”
杜遂開玩笑道:“那可說不準。”
杜石安知道兒子在開玩笑,拍了兒子背心一下,笑道:“臭小子。”
此時胡雪正在人事部填寫入職表,寫完后交給了相關(guān)人員,依著指示來到十四樓項目部。
接待她的人是何蒙。
何蒙將她帶到會客室問了一些關(guān)于工作的相關(guān)問題。胡雪倒很隨意,說自己初來乍到,以后還得多多指教。
兩人面對面坐著,何蒙觀察了她很久。畫著淡淡的裝,雙眼皮,一頭齊肩短發(fā),皮膚白皙,瓜子臉看上去很小巧,鼻子左邊有一顆很小的痣。耳朵兩邊戴著金黃色小小耳釘,脖子上倒沒戴什么。穿著一身黑色職業(yè)裝配著一雙淺藍色尖頭高跟鞋,看起來大方得體。
“胡小姐,歡迎你加入我們。我叫何蒙,是林經(jīng)理的助理,以后我們就是同事了,那我就直呼其名了。”
“很高興認識你,以后我有不足之處,還請多多提示。”
“待會兒林經(jīng)理會開個項目會議的,你先在這坐會兒,我先去準備會議資料,等一下我會通知你。”
“嗯,好的。”
杜遂還在父親的辦公室,杜石安正給兒子說著這些年公司發(fā)展的一些事情。突然桌上的電話響起,杜石安接了電話。那頭是項目部打過來的,說是林啟杰要開項目會議了,沒有杜遂的資料,不知道他的聯(lián)系方式。所以要董事長跟兒子說一聲。
杜石安說:“林經(jīng)理要你下去開會,你趕快下去。會開完之后,立馬去人事部,把你的資料寫清楚,免得他們不知道怎么聯(lián)系你。”
杜遂不情不愿的下了樓,來到項目部。
何蒙看到他,要他做好準備,不許亂跑,等一下就帶他去會議室開會。
此時胡雪也已接到何蒙的通知,正前往會議室的路上。
會議室。鐘豪俊,魯宇卓,岳茹,李瑤,鄭永明等人都已到來。
過了一會兒,胡雪也到了。向大家打了聲招呼:“你們好。”
眾人都微笑點點頭。
岳茹十分熱情,說:“快找個空位坐下吧。”
胡雪微笑道:“好的。”李瑤旁邊剛好是個空位子,就坐在了她的旁邊。
胡雪剛坐下去,何蒙和杜遂就進來了。
杜遂此時還沒有看到胡雪,而胡雪已經(jīng)看到了杜遂。
胡雪一看到杜遂之后,腦中“嗡”的一聲,像是膨脹的氣球要爆炸一般似的。心想:怎么剛一到他們公司,就遇見了他。腦中不由得回想起了曾經(jīng)的許多事情,心里也頓時緊張起來,剛坐下去的身子不自禁地又站了起來。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杜遂,好像要把他鑲嵌在自己的眼里似的。看上去他跟五年前比起來好像沒怎么變化,還是高高瘦瘦的,他的眼睛永遠都清澈而純真,面上永遠都是帶著一副有些玩世不恭的表情。跟他比起來,那自己呢?自己還是當初的那個自己嗎?還是杜遂愛著的自己嗎?
何蒙見胡雪站著,說:“胡雪,別站著了,坐下吧。”
杜遂一聽到“胡雪”兩個字,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立馬朝前看去,果然是自己苦苦找了五年的胡雪。
杜遂看著胡雪,胡雪也看著杜遂。兩人就像是兩棵堅定而挺拔的松樹,眼神又好像兩塊磁鐵,互相盯著對方一動不動。仿佛這個世界上所以事物都已不存在,只有他們兩人似的。這時表上的秒針雖還在移動,但對他們來說,此時的世界,已經(jīng)沒有時間的設(shè)定了,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已經(jīng)靜止,包括他們。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他們足足維持了三十秒。
何蒙終于打破了他們的平靜,問:“你們認識嗎?”
胡雪朝著何蒙微笑了一下,坐了下來,沒有說話。
杜遂也保持沉默,走到另一邊,坐到她的正對面。
何蒙見他們都沒有說話,也不再說什么了。
杜遂雙手合十放在桌子上,眼睛不偏不倚的看著胡雪,想看清楚這是現(xiàn)實中還是在夢中。五年來,他幻想過無數(shù)次跟胡雪相遇時的情景,有可能是在商場里,有可能是在雪地上,在自己家的公司遇到的可能性他從來沒想過。胡雪坐在對面,看上去如寒雪中的傲梅,冷峻而美麗。他記得胡雪五年前是一頭飄逸的及腰長發(fā),而現(xiàn)在剪短成了干練而精致的齊肩短發(fā),看上去又如不可侵犯的雪蓮,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瀆。白皙的肌膚如同臘月的飛雪,在黑色職業(yè)裝的襯托下格外的有氣質(zhì)。找到她之前有一肚子的話想對她說,想問她,可現(xiàn)在她就在自己的眼前,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是說不出來,而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索性就這么一直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好像要在她身上找回過去一絲一絲的甜蜜的回憶。她還是如盛開的花兒那般的漂亮,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那年,正是國慶黃金周的時候。李可麗想要去爬山,嘴皮子磨破了才說服杜遂陪著自己一起去的。
山腳下,杜遂腳步很快,不停的往前走,把李可麗遠遠的甩在了身后。
“杜遂,你等等我……等等我……”李可麗在后面邊追邊喊著。
“你怎么那么慢,快點。”杜遂說完又朝前走去,見有一涼亭,就坐了進去等李可麗。
李可麗終于跟了上來,坐在涼亭的長凳上氣喘吁吁的。
“就你這體質(zhì),還說要來爬山,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杜遂邊喝著礦泉水邊說。
李可麗把行李包從背上解了下來放在凳子上,說:“你當然輕松了,拿著一瓶礦泉水就上路了,你背著這么重的行李上山試試?”
杜遂躺在了凳子上,說:“是你拉著我來爬山的,又不是我逼你來的,你不背行李誰背行李。”
李可麗撅了撅嘴,說:“再怎么說,人家現(xiàn)在也是你的女朋友了,你就不會憐香惜玉一下嗎?”
杜遂說:“沒錯,我好像是說過要你做我的女朋友的,但不代表我就會對你好,事事順著你,依著你,寵著你。如果你覺得你受委屈了,或者是不想做我的女朋友了,我也不會勉強你的,我可以立馬和你分手,那你就可以去找一個會對你憐香惜玉的男朋友了。”
李可麗急道:“我才不要,我不要跟你分手。”
杜遂說:“那你就繼續(xù)背著你的行李吧。”說完準備起身往山上走的。
李可麗說:“你等等,剛才我的朋友給我打過電話了,說馬上就來了,讓我們在山腳下等等他們。”
杜遂問:“還有誰要跟我們一起來爬山嗎?”
李可麗說:“有一個你認識,是周飛翔。還有一個是我的高中同學(xué),現(xiàn)在也在我們學(xué)校,叫胡雪。因為她學(xué)的專業(yè)是酒店管理,我學(xué)的是金融,跟我不在一個班系,所以你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