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彤的床實在太舒服啦。”

秀春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半了，她拉開窗簾，向下眺望。

江水滾滾向東流，堤邊草地放黃牛。

春風拂柳帶江水，橋上行人望江界。

星星點點的蔬菜就在正下方——據說那塊地原本也被這個小區的開發商拿下了，但是開發商中途資金斷流，所以留下了這么一片“綠化帶”。連家人一直說這是一種幸運。

最初的時候秀春覺得這種說法很奇怪，未建成小區就交付明顯是虧了啊。

但是現在她理解了。

這種純真的感覺不是羊城小區那刻意建筑的綠化帶可以比擬的。

她感覺心情莫名的輕松。

連家人要討論一下出版的問題。

于是秀春暫且在連家住了下來。

本來她是想出去找個賓館住的，但是連母極力堅持。

“家里很大，三張大床呢。你可以和連彤一起睡，想一個人睡的話也可以讓他爸睡迎春房里，讓連彤和我一起睡，你睡她的床。”連母說了一通，之后又說道：“你沒必要花那個錢。而且這里好多賓館被子都不注意換，沒我家干凈。”

秀春覺得盛情難卻，便睡在了連彤的房里。

“秀春，吃飯啦。”連彤喊道。

連家人用餐很早，每天秀春的早餐都是被特意留下的。

秀春一邊喝著粥，一邊感嘆道：“住在你們這兒真舒服啊。”

連彤笑著問道：“比羊城還舒服？連地鐵都沒有，地方又小。電影院都只有一個，還特別貴。”

秀春笑道：“不一樣。小有小的好，騎著電動車半個小時就可以把縣城兜一圈，多舒服啊。感覺整個地盤都是我的。”

連彤聽著聽著突然就掩面哭了起來。

秀春忙問怎么了。

連彤哭著說道：“他……他也跟我說過這樣的話……說過不止一次，今年過年還特意跟我們談了談。”

連彤多日的悲痛似乎又傾瀉而出了。

“今年過年的時候，他就對城市生活表現出一種強烈的厭倦心理。一心想著回家找工作。但是我……我罵他沒有上進心。不準他回來，要求他在外面大城市找工作……都怪我……怪我。”連彤一邊抽噎一邊說道。

秀春明白了，那個被連迎春一直視為完美的姐姐，很可能才是給了他致命一擊的人。

一天后，連家人又就出版《無罪》的問題討論了一次。

連母出于種種原因并不想這本書公諸于世。但是連彤極力堅持：“他總想給世界留下點痕跡，很早之前就跟我說過。總要滿足他這個念想。”

連母也和連父一樣沉默了。

秀春拿到了授權，離開了這小城。

她最后看了一遍那江岸。

綠水濤濤，牛羊依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