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挺會說話。”于淑敏抬起頭，看著那只在地上慘死的小鳥。

那小鳥的身體仿佛還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死亡，還略有抽搐，直至僵硬為止。

“那當然啊，妹子，這么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我擔心你已經……但是現在看來，我的擔心都是多余的了，看到你還活著，真好。”趙衛國只看著于淑敏，揉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確認自己眼前的這個真的是于淑敏。

“我也是，我也很擔心你會出什么事。”

“你母親現在還好嗎？”趙衛國覺得現在這個話題可能有些沉重，就轉移了話題。

但是這個話題可比剛剛那個話題不知道沉重了多少倍。

“我剛剛跟你說了吧，我的父親戰死沙場，聽到死訊的母親立刻就暈倒在地，等好不容易醒了，人卻瘋了。現在每天胡言亂語，看到人都會拿東西扔他，有時候還會拉著我逼我聽她和父親的故事，我挺心疼她的。”于淑敏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她聳聳肩，表達著自己這些年的不容易。

趙衛國現在已經發覺到了，他轉移的這個話題好像更加沉重了，于淑敏看起來好像更加不高興了，但是他又不能不去回答她。

“我家也沒好哪去啊，戰爭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一家都被迫流浪了，在經過南城的時候，我們剛落腳就發現我爹失蹤了，哪里都找不到他。我娘她雖然很擔心我爹，但無奈于我那時候還小，就知道以先把我帶大為主，再四處尋找爹，但是到了現在她也沒找到。”趙衛國試圖通過自己同樣悲慘的經歷來安撫于淑敏，你不是一個人。

這很奏效。

“是嗎，那我們兩個還真是同命相憐啊。”于淑敏又看向趙衛國，這次是笑著看向趙衛國了，雖然這個笑容有一點牽強。

“笑的真假。”趙衛國看出來了，就拿于淑敏打趣。

“這個年代，誰能真正的笑出來啊。”

“我希望你能。”

“等戰爭結束了，我們一起去看桃花吧，再去一次那片桃花林。”于淑敏聽了趙衛國的話，露出了真摯的笑容，那是對未來的無限憧憬，是對趙衛國的許諾，也是對自己的許諾。

“也許已經被飛機炸毀了哦。”趙衛國看到了于淑敏久違的甜甜的笑容，也開心起來。

“沒關系，不回去一次，又怎么知道呢？”于淑敏握著自己的手，想象著兒時她和趙衛國在那片桃花林玩耍的景象，開心的不得了。

“你覺得戰爭會結束嗎？”趙衛國也想了那年的那些事，感嘆著物是人非，那個什么也不用考慮的快樂生活已經逐漸遠離自己了。

“一定會的。”于淑敏抬起頭堅定地看著遠方。

“在父親死的時候，我向他也向全崇國人發誓，我們一定會打敗侵略者，奪回屬于我們的家園。”于淑敏握緊自己的拳頭，小小的手，骨節分明，好看極了。

“好，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保護你，幫助你，因為我是哥哥嗎，哥哥就應該保護小妹妹啊。”

“噗，你看我現在需要你保護嗎？”于淑敏指了指趙衛國剛剛打中的那個可憐的靶子，似乎是在嘲笑趙衛國。

“槍法什么的……”趙衛國現在可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我還可以幫你擋子彈，擋手榴彈也行！”趙衛國想了想，自己在于淑敏面前又不能暴露身份，那就只能勉強的做個人肉盾牌了。

“說什么呢！你不許給我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一定不要死，我接受不了你的死亡，我也想象不到如果你死了，我該怎么辦。”于淑敏聽到趙衛國很生氣地錘了一下趙衛國。

真的很用力。

趙衛國的胳膊又紫了。

“嗬，你這力道這么些年可是一點都沒變啊……”趙衛國揉著自己還在發痛的胳膊，擠眉弄眼地看著于淑敏。

“那你也不看看是誰，好了，你先回去吧，我還要處理很多事呢。”于淑敏突然想起來桌子上一堆又一堆的文件，趕忙起身告別趙衛國。

趙衛國看著于淑敏匆匆離開的背影，心里無疑松了一口氣。

晚上——

“小美人……嗝……我來看你了。”一個醉醺醺的大胖子慢慢地走進于淑敏的房間里。

于淑敏對此似乎已經司空見慣，她不管那個大胖子的行為，只是自顧自地坐在椅子上。

借著于淑敏房里冷冷的空氣，和于淑敏泡的茶香味，大胖子的神智漸漸清醒。

他也坐在椅子上，就坐在于淑敏的對面。

“我聽說你的老鄉，也在隊伍里面吧，我打聽了，你倆還是娃娃親呢？”大胖子喝著于淑敏泡的好茶水，不緊不慢地說著話，卻不斷地用余光觀察于淑敏的表情。

可是于淑敏并沒有什么變化，她也只是端起茶，輕輕地抿了一口。

“國難當頭，我的個人感情不值一提。”于淑敏冷冷地對大胖子說著，那個語氣和神態跟與趙衛國談心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那也就是說，你對那個娃娃親，壓根一點感情沒有？”大胖子故意把話說的簡潔明了，就是想試探于淑敏的底細。

“那是自然，一個小娃娃親而已，打小又不曾見過幾次能有什么感情？”于淑敏淡淡地，沒有一絲絲的情感波動。

“哈哈哈，不愧是我們于大團長，連昔日舊友都可以舍棄，真是讓在下佩服啊。”

“長官言重了，國家危難之時，我的確沒有閑暇功夫去考慮我的感情，而且……我們彼此彼此。”于淑敏又為那位大胖子長官斟茶，仿佛略帶走幾分威脅。

“誒，于大團長還記仇呢，你爹的死，可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可不要亂給我扣帽子啊，老張也說了，是復興黨的人背后偷襲！”那個長官沒有喝于淑敏給他倒的茶，而是拿起于淑敏的茶杯調轉了一下，大口大口地喝完了。

“既然于團長沒有雅興，那我陳某就不留，有空再來叨擾。”

于淑敏看著那個大胖子慢慢站前，就看向剛剛那個胖子坐過的地方，桌子上殘留的水漬也還沒有干，于淑敏看的直發愣。

“復興黨嗎？”

——

“喂，怎么樣？”一個男人悄悄地潛入了趙衛國他們住處的后院里。

“回去告訴組織吧，我已經成功地接觸到于淑敏了。”趙衛國偷偷地告訴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