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傾盆而至,蘇二的車停在老宅前,即刻就有一個人撐著一把黑傘從朱砂色木門里小跑出來。
“二小姐?”那人為她打開車門,把傘移過一半給她,帶她進門去,嘴上還問,“二小姐怎么來了?不是才見過老先生嗎?”
蘇二低下頭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眼睛火燒的疼。
“大爺還在和二爺下棋?”蘇二問,如果要留下,只能找蘇家大爺出面。
“沒,二爺和三爺去書會了,大爺還在午睡沒起。”那人說,“您有什么事,要不給大爺留個話?”
蘇二一邊拍著雨水,一邊問道,“大爺提起我去M國的事兒了嗎?”
“是提了,”那人說著,心中還想原來蘇二是為了去M國的事情,便以為蘇二真的聽進蘇家二爺的話,所以將蘇家大爺的話都轉述道,“最開始二爺提到的時候,大爺還擔心您不愿意呢,還勸二爺要看您的意思,不過現在看來,二小姐比以前懂事了。”
看我的意思?蘇二心中思量,又突然改變了主意,現在徐家和蘇家的關系這么緊張,她想做什么一定做不了,如果逆著蘇家的意思,那恐怕不是出國反省這么簡單的事了。
這般想來,蘇二倒覺得是自己先前的決定太沖動了,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已經放過徐樺雅十年了,不在乎讓她多過段好日子。
“那你幫我給大爺帶個話,說我下個禮拜就動身,不必來送了,我帶季煌他們一起去。”蘇二說道。
那人點點頭,又為蘇二撐開傘,蘇二接過傘,示意他不用再送,然后頂著雨聲又開車走了。
那人見蘇二走,便進宅子去,此時蘇家大爺和蘇家二爺都在,方才說是午睡不過是借口,兩位老人家仿佛知道蘇二要來一遭,故意避開。
蘇家大爺和二爺坐在院中小湖的亭子里,大爺帶著一副金絲掛鏈的眼鏡,坐在青石桌邊看書,二爺站在亭子邊拿鳥食逗鳥。二人見那人來,皆是看過去,問蘇二說了什么,那人便把蘇二的話一字不落的轉述,二人聽后也無話,讓那人去了后,二爺便在大爺身邊坐了下來。
“你覺得薄荷這一次真的會聽話?”二爺擰眉問,這才剛從這兒走,又為了這件事冒著這么大雨回來,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藏著。
蘇家大爺輕輕翻動書頁,微微搖頭。
二爺大腿一拍,“還是把蘇溯叫來,讓他親自送薄荷上飛機。”
說著,蘇家二爺便真的從桌上拿起手機,支起一根手指點開后,遠遠的拿著,可又瞇著眼,看不清晰。
“現在是眼神越來越不好了。”蘇家二爺輕聲埋怨。
“別鬧了。”蘇家大爺止道,“薄荷這孩子性子和她爸是一樣的,得以柔克剛,不然得像小淵那樣。”
二爺聽這話更急更惱,“送她走不就是怕她向小淵那樣嗎?那當初,小淵和他爸鬧得多僵啊。”
蘇家大爺也嘆氣,二爺又道,“不行不行,老三家里就只剩這么個好孩子了,可不能毀了。”
話此,二爺把手機拿到大爺面前,大爺不看,二爺又拿手肘去推,大爺這才不耐煩的把書放了,道,“多疑易生暗鬼,薄荷這孩子不會不聽你的話。”
二爺怒視大爺,也說不出個什么,一口怒氣憋在胸口,啪的一聲把手機按在石桌上。
“你是幾十年的老狐貍,你沉得住氣,我是個急脾氣,我不和你說。”二爺氣鼓鼓的抱怨兩句,回頭把鳥籠取下來,撐開一旁的傘,走時又道:“薄荷這孩子可憐,你不好好護著,怎么對得起老三?”
蘇家大爺一愣,一抬頭見二爺提了鳥,踩在雨霧里。他望著二爺的背影,心里也控制不住考慮起剛才二爺說的話,可是蘇二比起徐家那窩蛇鼠還是太嫩。
醫院
警局收到醫院的電話,稱梁喬已經醒了,中毒的原因也查了出來,是氰化鈉中毒,現在已經沒有什么問題了。
根據對現場食物的檢查,并沒有發現氰化鈉,涂佳鑫也查過,梁喬這次氰化鈉中毒是生活性中毒,也就是說梁喬是因為食用了含氰化鈉的食物而中毒。
胡煜龍和涂佳鑫到醫院來,梁喬的病房里安靜的詭異,梁喬的新--林初,坐在梁喬床邊,為梁喬削水果,梁喬靜靜的看著林初手指間落下的水果皮,時不時要扯下一段扔掉,梁太太則一直在和誰發消息,手指點擊屏幕的速度可以看出,梁太太心里很焦急。
二人敲門而入,三人一齊轉過頭看來,可能是被這安靜的氣氛影響,二人低腰哈笑,一步一步試探般走進,“梁女士,林小姐,都在哈?”
梁太太關掉了手機,林初放下了水果刀,梁喬坐直了身體,皆是冷眼相望,如出一轍的漠然。
這般尷尬。。。
胡煜龍假意緊張的搓了搓手,“梁女士,林小姐,方便我們和梁先生單獨說點事情嗎?”
說著,胡煜龍目光不經意間四下一打量,發現病房里的儲物柜上,密碼鎖被重置,梁喬床下向外擺放著一雙嶄新拖鞋,而桌上有果盤,新鮮水果和鮮花。
胡煜龍微微一扭頭,余光看向涂佳鑫,涂佳鑫也沒有閑著,他站在胡煜龍身后,見病房里衣帽架上最里面掛著的是一件西裝,正是梁喬中毒時穿的那件。
二人這般肆意探看不過短短幾秒,梁太太和林初甚至都沒有考慮好二人的問題。
“媽,林初,你們先去辦好手續吧。”梁喬說。
二人幾乎同時看向梁喬,梁喬虛弱的點頭肯定,二人什么都沒有說,各自拿起包一前一后的往外走,胡煜龍和涂佳鑫連忙退到門后,看著二人輕輕離開病房后才將門反鎖了。
梁喬看在眼里,始終沉默,二人走來,與梁喬相對而坐。
“什么時候再辦婚禮啊?”涂佳鑫笑道。
梁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答道,“不用了,一個形式而已。”
“是是是,只要您和林小姐心意相通就行了,管他世俗怎么說呢。”涂佳鑫滿嘴應付。
胡煜龍和梁喬聽罷,一個恨鐵不成鋼的強翻白眼,一個則又陷入沉默。
“我看。。。”
“梁先生,你還記得你中毒前有和什么人接觸嗎?”
涂佳鑫還想閑扯,胡煜龍連忙搶白。
梁喬抬起頭,目光跳過涂佳鑫,直接與胡煜龍對視,說道,“接觸的人很多,可能有十幾個人。”
“不,是在二樓,您昏迷之前。”胡煜龍說道,他們已經排除了在一樓中毒的可能,畢竟氰化鈉中毒時間很快,如果是在一樓中毒,那梁喬根本不會在二樓昏迷。
梁喬聽了,腦海中瞬間閃過徐樺雅的模樣,那天她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林初。”梁喬仿佛是沉思考慮許久,回答十分嚴謹。
胡煜龍皺眉,“你知道你是生活性氰化鈉中毒嗎?就是食用了含氰化鈉的食品中毒,如果只有林小姐和你有過接觸,那她就是最大嫌疑人了。”
梁喬再度沉默,此時涂佳鑫突然正色,“林小姐稱你在中毒前吃了一顆巧克力,但是我們檢查過那盒巧克力,并沒有問題,而且林小姐也稱,她也吃過,所以,你再好好想想。”
二人步步緊逼,非要讓人說出個所以然,梁喬心煩意亂,無意間望向了那件西裝。
僅僅如此一秒,涂佳鑫和胡煜龍的目光即刻鎖定,更強硬的問,“你是隱瞞了什么?”
“還有徐樺雅。”梁喬低聲道,好像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種忌諱,他扭過頭不看衣帽架,手指卻指向它,“我去找林初,當時很多人在,只有徐樺雅走的時候拍過我的肩,我在吃巧克力前,也直接用手摸過肩膀,不知道。。。”
話未說完,涂佳鑫已經先一步把那件西裝取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托著,和胡煜龍一個眼神交會后,轉而和梁喬說道,“我們帶回去檢查一下。”
梁喬極不情愿,欲言又止,又得無奈點頭。
胡煜龍也起身,“很感謝你的配合,如果有新的情況,我們會再聯系。”
梁喬不悅,只點了點頭,二人也不多留,更是迫不及待般要離開。
二人推開門,剛一腳踏出,卻見蘇二獨自一人坐在門外,也稍抬起頭看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