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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卷二

  • 靖妖司
  • 天行九喵
  • 4218字
  • 2020-01-13 19:21:27

好似故意一般,那黑袍少年沿路留下了不少標(biāo)記令莫秋有跡可循,而在經(jīng)過近一個時辰地尋找,莫秋來到了城外的一座山上。

此處偶有瘴氣,故而平常少有人前來。

莫秋看著不遠(yuǎn)處的大樹上插著一根黑色的鴉羽;沿途,便是這種鴉羽在引導(dǎo)著他,來到這個地方。

每一片鴉羽上都沾有斑駁血跡,想來是被人從身上生生拔下來的。

至此,莫秋也未猜出那黑袍少年此舉究竟為何,可縱使這是場鴻門宴,縱是知道前方可能會有陷阱,他也必須前行。

對手既已邀約,他又怎能不接?

那片鴉羽暴露在散碎的陽光下,反射出明亮的光,莫秋疾行上前,繼續(xù)追趕。

......

門外,小娘子的哭喊聲依舊持續(xù)著,但聽得出來,她的哭喊聲已經(jīng)愈發(fā)微弱,其中還夾雜著些許的絕望。

桃子在腦海中努力地想著對策,但此處一看便是座偏僻的坊市,否則,那些人怎么敢讓剛才的小娘子在外大喊大叫呢?

不過,就算此處不是個偏僻的地兒,怕是也無人敢管這些事情。

因為,桃子便是在大街上被人強行拖回來的,那時候,街上可是有武侯在巡街,就是聽到了她的叫喊聲,也是假裝沒有看見。

由此不難看出,這伙勢力做得很大,并且在官府中也有一定的脈路。

桃子不敢確定究竟有多少人與這伙勢力有所勾結(jié),但至少,有些武侯肯定是被他們所買通的。

這樣一來,桃子就算逃出去了,怕是也跑不遠(yuǎn),甚至,還有可能會被巡街的武侯給抓回來。

想到此處,不免讓她有些絕望。

她常年身處宮中,表面繁華幾乎令她忘卻了幼時的傷痛;而今天她才想起,這世上也有天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而她現(xiàn)在,正處在這個骯臟的地方中。

“吱呀——”

門開了,刺眼的光芒再次照射進(jìn)來,桃子看著屋外那個被撕碎了衣物的小娘子,此刻正橫躺在地上。

她的眼里充斥著淚水,但這并不能換來那些人的同情。

相反的,因為那些淚水,使得那些漢子們更為興奮。

人就是這樣,面對弱小根本不會報以同情,他們只會在你最懦弱的時候,更加肆無忌憚地屈辱你。

漢子提了提褲腰帶,但他似乎并不滿足。

而后,他便往這座暗房走來,并徑直走向了桃子所呆的地方。

她畢竟見識過人心險惡,故而每每外出,都會將值錢的東XZ在裙襯內(nèi)的小袋子中,包括當(dāng)初那個小男孩送給她的半塊玉璧,與她手里握著的這支玉簪子,這是永安賞賜給她的。

也幸虧那些家伙見桃子是個女孩,故而只將明面上那些值錢的東西扒拉走,并未著手要搜查她的衣物。

也正是因此,讓她的人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dāng)然,我們的小桃子可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她只知道,現(xiàn)在的她正面臨生死關(guān)頭。

如果可以的話,她會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去捍衛(wèi)她的清白,保衛(wèi)她的生命。

而那支奪命的簪子,也被她很好地藏在了身后,只等漢子彎下腰來的那一刻。

......

長安城內(nèi),一男一女二人,此刻正在街上跑著,說是二人一同奔跑,倒不如說是那女子拖著那個男子在前頭狂奔。

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被沐曉夏強行從其居住中帶出來的晁衡。

二人此行的目的,便是前往鴻臚寺中,尋找晁衡的好友:吉備真?zhèn)洹?

不多時,二人便跑到了鴻臚寺內(nèi),尋到了吉備真?zhèn)洹?

此時的晁衡幾乎沒了半條性命,在狂飲近半缸涼水后,總算是緩過勁兒來。

但此舉也令他鬧了好幾日的肚子,便是連正常的工作都無法進(jìn)行。

“阿倍君!”

“吉備君!”

晁衡原名阿倍仲麻呂,故而其一眾老友皆是以舊名相稱,而在雙方打過招呼之后,耐不住性子的沐曉夏,便要晁衡趕緊直奔主題。

當(dāng)然,在吉備真?zhèn)涞慕榻B下,二人也算是初識了那位傳奇少年的沉重往事。

鈴木正一生來便是孤兒,但他很幸運,被同為孤兒的鈴木嘉所撿到、收養(yǎng);當(dāng)然,鈴木正一的名字便是由鈴木嘉所取。

鈴木嘉如父如母,將鈴木正一撫養(yǎng)成人,而后者也是不負(fù)其望,很小的時候就拜在了當(dāng)?shù)睾苡忻年庩枎燋庀拢隽怂耐降堋?

鈴木正一很有天份,小小年紀(jì)便已名聲大噪,而在他成年之際,按例是要去東瀛各地云游歷練一番的。

臨行前,小正一對著其姐姐說道:“等我回來,我便娶你!”

鈴木嘉笑得很開心,這輩子,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但鈴木嘉并沒有回應(yīng)小正一的心意,只是笑著揮別了正一。

正一在外歷練多年,有所成長,回到鄉(xiāng)里,想要兌現(xiàn)曾經(jīng)許下的諾言;可那時候,剛進(jìn)村的他,便看見姐姐一襲花嫁,嫁入他門;而娶姐姐的,正是鈴木正一的師父:嘉禾。

正一不明白,為何姐姐不愿意等他?

明明他早已向姐姐表明了心意,而姐姐當(dāng)時送他出門時所流露出來的那份感情,讓他能夠感覺到,姐姐的心里也是有他的。

可為什么,為什么姐姐不愿意再等一等?

正一不知道的是,其姐姐有難以言表的苦衷。

試問,一個無一技之長的孤女,又怎能將另一個小孩子撫養(yǎng)成人的?

這其中的秘辛,也就只有正一不明白。

沒錯,鈴木嘉是娼婦,而正是靠著這份卑微的職業(yè),她才能夠?qū)⑩從菊粨狃B(yǎng)成人。

之所以能夠讓正一拜在最好的陰陽師麾下,便是那陰陽師嘉禾垂涎鈴木嘉的美色,與其達(dá)成協(xié)議,待正一出師之際,嫁入陰陽師的家中。

這也正是為什么,鈴木嘉在送別正一的時候,雖飽含深情,但卻沒有回應(yīng)的真正原因。

她的弟弟,應(yīng)該成為國內(nèi)最為閃耀的星,而不是娶一個笑話,一個娼婦為妻。

為了讓他死心,鈴木嘉特意將娶親的日子定在了正一回家的日子。

透過眼角的余光,鈴木嘉看到了正一的失落,而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這份心痛,因為她的心,何嘗不像他一樣痛呢?

但她不能在正一面前表露出一絲留戀,她需要在今日徹底打破正一對她的幻想,這樣,正一才能往更高的天空飛去。

終有一日,正一會成為夜空之中,最閃亮的那顆星,那顆,能夠照亮這世界所有黑暗的星。

日子依舊過著,嫁為人婦的鈴木嘉并未比以前過得有多好,因為她的夫君,也就是正一的師父嘉禾,就是一只魔鬼。

而今日,鈴木嘉也如往常一樣,擦拭著滿身是血的身子。

每晚,那魔鬼便會如今夜一般折磨她,久而久之,鈴木嘉除了那張臉外,全身上下幾乎都是被折磨后所留下來的疤痕。

但是沒有關(guān)系,那魔鬼已經(jīng)承諾她了,只要正一降服了那個魔王,他就幫正一牽線,娶天皇的子嗣。

天皇的子嗣,如此高貴的存在,但也只有她們才配得上她的弟弟,配得上她的正一。

不像她,自始至終,只有這一副骯臟的軀體。

捷報傳來,正一消滅了那只妖怪,鈴木嘉喜出望外,想要前去看望他,卻被那只魔鬼揪了回來。

“從今往后,不許你去見他;還有,我有事要去一趟海外,你可要養(yǎng)好身子,等我回來!”

至此,鈴木嘉便如囚籠中的小鳥,再也飛不出去了。

她日夜思念著她的正一,心中郁結(jié),疾病攻心。

終于,家醫(yī)再也治不了她的病,這才將她抬到府外尋更好的郎中醫(yī)治。

鈴木嘉一出府,便似活過來一樣,掙脫了陪同者的桎梏,四處尋找正一的身影。

經(jīng)過幾日尋找,她終于在一座破廟里找到了幾近腐爛的正一。

鈴木嘉撫摸著他的臉,她知道,他尚有一口氣,當(dāng)下便典當(dāng)了身上所有的值錢物甚,為正一尋了醫(yī)生。

治好正一需要很多很多的錢,但鈴木嘉已經(jīng)沒有值錢的東西了,除了...

為了正一,她愿意付出一切,不論是誰,只要給錢她就能奉獻(xiàn)自己,一如幾年前她所作的一樣;而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男人,為了她的正一。

直到有一天,遠(yuǎn)走海外的嘉禾回來了。

知道了此事的嘉禾尋到了那座破廟,一同去的,還有他在大唐境內(nèi)帶回來的美婦人。

“娼婦永遠(yuǎn)只能是娼婦!從今往后,你我二人再不是夫妻!”

她的夫君丟下了些錢財便轉(zhuǎn)身離去,只是,那些錢財最終,還是被那美婦人搶了回去。

之后的事情,便有很多種說法了。

有說是正一好友,聽聞?wù)换剜l(xiāng)后遭逢此難,紛紛援助,而正好,當(dāng)時的日本國決定遣使入唐;其一眾好友便托了諸多關(guān)系,將他一同帶上使船,來到大唐尋醫(yī)。

其姐姐,也就是鈴木嘉,隨他一同來了大唐,只是沒多久便因為染了邪病去世了,最后葬在了大唐境內(nèi)。

而另一種說法,就比較邪乎了。

說是鈴木正一向一位魔王奉獻(xiàn)了心臟,并將他的姐姐煉成了妖怪,然后偷偷潛入使船,勢必要殺光大唐所有的女人。

這一說法就比較牽強,雖說她的夫君是有了新歡,但也不能因此而遷怒大唐中所有的女子吧!

但晁衡與沐曉夏,還是被吉備講得這個故事深深觸動著。

究竟是愛得多深?才會將心愛的男人推出她的懷抱;究竟是愛得多深?不惜出賣肉體也要將心愛之人捧于九天之上;究竟是愛得多深?才讓這個女子在得知心愛之人將死之時,傾其所有,只為救回他的性命?

她的愛,是無私的,是不需要回報的。

她不需要她的男人,用多么華麗的辭藻,多么主動的行為來回報她;她的愛,只需她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看著他,看著他成為最閃耀的那顆星便夠了。

而此時,討論她對他的愛究竟是親情、友情亦或是愛情,則顯得毫無意義;縱是沒有明確地回應(yīng),縱是沒有表露她的愛意;但她早已用她的行動在告訴他,告訴這個男子,你鈴木正一,是她鈴木嘉一生,最愛之人。

可事情往往便是這樣,所愛并非所得,所得不能長久;命運就是喜歡捉弄相愛的年輕人罷。

沐曉夏擦了擦早已流成淚人的晁衡的眼睛。

這大男人也忒不害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哭成這樣?讓人看了也不知道羞。

不過,這個故事卻是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

沐曉夏一直用暴躁的脾氣以及堅毅的外表掩飾著她那一顆柔弱的心,甚至于為了不受她爺爺?shù)母蓴_,不惜與之決裂。

而這些年,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會去想她的所作所為,究竟對與不對。

可結(jié)果,往往便是她越想心便越亂,越亂,就越難以找出她想要的答案。

索性,她便再也不去想這些事情了,只盡心將手上的每一樁案子處理好。

有關(guān)兒女情長,她更是連想都不敢想一下;而隨著這些年地成長,她便愈發(fā)覺得沒有辦法融入到正常人的世界中去。

親情,友情,愛情,至此,她一件都沒能擁有。

而這些想法,則會令原本就焦慮的她愈發(fā)焦慮,可焦慮又有什么用?她不愿意,或者說她不敢去邁出那一步,縱使那只是件很簡單的事情。

多去看看她的外公,給遠(yuǎn)在洛陽的爺爺寫寫信,照顧照顧新入靖妖司的人,又或者對其心愛的男人表露心意;這一切的一切,好似很簡單,但沒有一件是她敢做的。

唯獨在面對妖怪時,她才能夠找到自己,找到她存在的意義。

她雖不想淪為一件冷冰冰的工具,但從小的遭遇令她沒有辦法相信任何人。

看似老實的阿爺居然在外包養(yǎng)女人,而如此疼愛她的阿娘,竟想要掐死她?

最為親近的兩個人,做出了她最難以預(yù)料的兩件事,如此,叫她怎敢相信其他更為陌生之人?

身旁,晁衡與吉備交談著,二人應(yīng)是許久沒見了,故而有著說不完的話。

明明是兩個大老爺們兒,談起天來卻跟菜場的八婆一樣嘰喳個沒完?而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友情?

曉夏站在二人身旁,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正當(dāng)她尷尬的想要往旁邊挪一挪得時候,天邊卻是飛來一個人,那人正坐在一張巨大的符紙身上,渾身打著哆嗦,看著就像隨時要被嚇暈過去一般。

而那人看著雖面生,但曉夏曾經(jīng)也是見過的。

他,便是早些年從洛陽調(diào)任至此,而近兩日又被陶天凌點名跟蹤骨妖案后續(xù)事件的無名小卒:柳中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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