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別跟著我了好不好~我真的沒事啊~”石悟看著身后的穆小白十分無奈。

“不行，你去哪我就去哪~”穆小白板著臉回答，依然寸步不離地跟著石悟。

“可是我真的是去上廁所啊！”

“萬一你在廁所想不開呢？師傅讓我看好你！”

石悟看著這個執著的少年很是無語，只能讓少年跟著他進廁所，誰讓昨天出了那場誤會呢。

過了一會兒，石悟抬頭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固執的少年，見少年始終緊緊盯著他看，石悟臉龐有點發紅。

“小白啊，你能不能別這樣看著我，我拉不出來。”

“不行，我怕你跑了！”

“我褲子都脫了，怎么跑啊~要不，你轉過去？”

“哦~”穆小白乖乖轉身背對著石悟。

雖然氣氛不像剛才那么怪異了，但石悟始終覺得好尷尬啊。

聽見背后始終沒有動靜，穆小白突然出聲“師兄！”

“靠~嚇我一跳~怎么了？”

“你拉出來了嗎？”

“沒有，怎么了？”

“沒事~”

“哦~”

又過了一會兒，“師兄！”

“！！！怎么了？”

“你拉出來了嗎？”

“沒有！你到底想說什么啊？”

“沒，沒什么”

“···”

又過了一會兒，“師兄！”

“我沒拉出來！”

“不是這個，師兄你還記得一年前嗎？”穆小白沉默了一下，低聲問道。

石悟愣了愣，聽見穆小白情緒有些低落，便輕聲說：“我忘了，當時發生什么事情了。”

“我原來以為我已經忘掉了，但師兄昨天出事的時候，那雨夜的一幕幕又在我腦海中不停重復，我好怕~師兄，我好怕~”

“小白~”

“那天下著大雨，強人來到我們村子，搶東西、殺人。”

“我阿爸將我藏在壇子里，可是強人沖進來當著面殺了我啊爸，然后把我阿媽拖進偏房，我能聽見我阿媽臨死前的慘叫！我好恨！好恨我當時為什么慫著不敢出去拼命！為什么只能躲在壇子里發抖！”

石悟看著面前身體一抖一抖，癲狂的穆小白，他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么。

“強人殺了村子里所有人！所有人！”

“我能聽見遠遠傳來的慘叫聲！聽見刀子砍進肉的聲音！聽見血滴答滴答往下掉落的聲音！聽見東西被砸碎的聲音！可是我只能躲在壇子里發抖！只能躲在壇子里！不敢出去，我真他媽懦弱啊！”穆小白顫抖著背對石悟蹲了下來，捂著臉哭泣。

石悟伸出手放在石悟的背上，他未經歷過這些沉重的事情，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穆小白，只能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少年痛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哭聲漸漸變弱，只剩下穆小白一聳一聳地肩膀。

穆小白將頭深深地埋進自己的雙膝，雙手死死抱緊雙腿，聲音帶著嘶啞繼續說到，“后來，后來他們搜到了我藏的屋子。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身體也顫抖地越來越厲害，我只能越來越使勁捂住自己的嘴巴。”

穆小白聲音開始變得癲狂，“腳步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我的心跳得賊疼，我感覺我快要窒息了！”

“突然我發現腳步聲停了，很安靜，什么動靜都沒有。我不敢動，也不敢呼吸。直到頭開始暈眩，整個人都快要吐了，我實在忍不住了，放開了雙手，用力喘息。”

穆小白的聲音轉而變得猙獰，“突然，蓋子被掀開了，我看見一個渾身沾滿鮮血的人，那血的氣味濃得我要吐出來，他蒙著口罩，臉色一道深深的刀疤，對著我說：發現你了！”

“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感覺就像跳下懸崖一樣，腦子是暈的，惡心、想吐、戰栗。我想活下去，我真的想活下去~”穆小白聲音帶著哭腔，石悟看著非常心疼，卻不知如何安慰。

“后來，那個人抓著我的頭發，把我拖出壇子，拖出屋子···”

“我被拖出去的時候，我看見了我阿爸的尸體！被砍成兩塊隨意的丟在地上！我看見我阿媽衣衫不整渾身是血，身上插著幾把匕首，躺在椅子上看著我！她在看著我！她在說：你為什么不出來！”

穆小白帶著恨意幾乎吼了出來，然后開始哭泣，聲嘶力竭的哭，仿佛要將那些悔恨、無助、委屈全部發泄出來。

石悟就在背后輕輕地拍打穆小白的后背，他沒法安慰，他生活在美好的現代社會，這些悲慘的事離他很遠很遠，他做不到義正言辭的去勸解，只能默默地陪伴。

也不知過了多久，石悟腳蹲麻了，但他一動不動，直到穆小白哭聲變小。

穆小白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沙啞，“就在我絕望的時候，你出現了，你看見那個強盜，拿著劍便沖了上來，我想要叫你跑，我嘴巴張口卻喊不出聲音！我好怕！我好怕你走了只剩我一個人的絕望！可是我又怕你被殺死。”

“后來，我只看見劍光一閃，一個腦袋便掉在了我跟前，我抬頭一看，血便瘋狂地往我臉色嗞啊嗞。我被淋得滿臉是血，我居然沒有感到惡心，沒有感到害怕，我覺得我快要瘋掉了，我居然感覺到了一絲快感！”

“我當時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當時你皺了皺眉，便往沖向我背后那群趕來的強人們。”

“我聽見背后一聲聲慘叫！可是我根本！不敢回頭！我怕看見你被人砍死的樣子！”

“很快背后沒有聲音了，我覺得你死了，我便靜靜地坐著，等待著強人們從背后過來順手砍掉我的頭！”

“我等了好久！雨水瘋狂的往我身體里鉆！我感覺身體好冷！好害怕回頭的時候看見你的人頭擺在我背后！”

“我實在忍不住了，回頭一看，滿地都是殘尸，你坐在一個臺階上，血水混著雨水將你渾身打濕，就和地獄出來的惡鬼一樣。看著滿地的碎肉，看著渾身是血的你我笑了起來，就和神經病一樣。”

“你當時就靜靜的看著我笑啊笑，到最后哭啊哭，你就坐那看著我，什么都不說。”

“后來雨停了，你對我說：跟我走吧，便帶我上了山。”

穆小白聲音已經不再帶著哭腔，只是哭得久了聲音沙啞，“師兄，你知道昨天我看見你躺在鶴峰峰頂是什么感覺嗎？”

“我什么都沒了！我只剩下你和師傅了！”穆小白扭頭哭吼了出來，然后便埋頭在雙膝之間，一言不發。

石悟輕輕地拍著穆小白的后背，小聲說到：“不走了，師兄再也不會離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