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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徐元兩人從安北縣外回來。
林一函身上原本干凈整潔的勁服上粘上了許多泥土汗漬，就連頭發也變得有些亂糟糟的。
徐元則悠然自得的，斜眼瞥了眼一旁還沉浸在劍訣奧妙中的林一函，心中劃算起對妖巢的謀劃。
如果妖巢內的虎王不是乾州本地妖魔，而是有靠山存在的話，那僅僅覆滅一次妖巢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而且，牛舍曾說過，虎妖來此是為了某些密辛。
不將源頭解決，妖魔只會源源不斷。
解決源頭的辦法暫時只有兩個，一是將那“密辛”毀了或取了，二是將虎妖連同他背后的勢力全殺了。
嗯……
林一函眼瞳里閃爍著微妙的光芒，看著前方天空，一只手悄悄的朝后探了探，觸碰到長劍劍身，心里莫名欣喜。
就像是一個小孩子，看到了最喜歡的玩具，只要摸一下就很開心滿足。
其實，要說他學了劍法之后想做什么，他也沒有一個準確方向。
出家門時不過十三四歲，懵懂少年初入江湖。
遇見過深夜街頭獨自揮舞著刻著自己名字的劍的俠客，路邊雜草里淌著的一汪血泊與旁邊還鮮活的、無人掩埋的與同齡人的尸體，遇見過賣人肉食飯的店鋪，喜怒無常屠盡村子的大盜，還有眼看著師友喋血黃沙，卻只能安慰自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人。
關于學成之后要干什么，他不知道。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被別人順手補了怎么辦…
林一函忽然低下頭，想起一些在流浪途中認識的有趣人，心里暗暗嘆了口氣，爾后抬頭看向徐元。
無論如何，徐先生是傳授我武功…不，仙法的人，日后先生讓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就是了。
...
小院差不多修葺完畢了，兩人正打算直接回去時，徐元在一個賣燒餅的小攤前停了下來，問：
“一函，你…會做飯嗎？”
林一函：“？”
“咳，我們買些燒餅回去如何？”徐元輕咳兩聲，道。
林一函怔了怔，后知后覺，恍然點頭，從腰間拿出裝著銀兩的錢囊，不好意思的對徐元笑了笑，買了些燒餅。
走進瑯然閣，桂樹枝輕輕飄搖，樹枝上已暗生雛苞，猜想，再過個半個月應該就能聞見滿院的桂香了。
徐元暗暗點了點頭，桂花似乎能泡酒。
林一函進門后就到石桌前，將手里拎著的燒餅放下，同時取出一個錢囊，將里面的細軟拿出來點了點。
“三文錢兩個燒餅，唔…”
“先生，方才為什么讓我只買兩個燒餅？”
因為窮唄。
徐元想了想，道：“我已府內辟谷，以天地靈氣為食，所以不需要以凡間煙火來滿足肚中食欲。”
林一函點點頭，若有所思。
辟谷？以靈氣為食？
這就是仙人嗎？
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是不是以后我也會變成這樣？
嘶……
聽見徐元的解釋，林一函趕緊咧嘴拿起了燒餅，大口吞咬起來。
“今日練了一下午的劍訣，可有什么感悟？”
徐元坐下來，閑聊問道。
“感悟么…”
“學會口訣之后，我好像能感受到身體旁邊有許多看不見的東西。”林一涵點頭，一邊咀嚼著嘴里的食物，一邊答道。
這應該就是靈氣無疑了。
“這些東西應是靈氣，只要你能將它們吸入體內為自身所用，就代表著入道了。”徐元看著林一涵，說道。
“入道…”咬著燒餅的林一函眼里忽然多了一些什么，他曾經在一些說書人嘴里聽過靈氣這種玄奧的東西，也知道靈氣和內力一樣，是仙人的立根之本。
‘能吸入靈氣才算入道么？’
‘那仙人里是不是也分厲害的和不厲害的呢？’
‘肯定分肯定分啊…’
‘那先生算是厲害還是不厲害？’
“應該算是頂厲害的吧…”
‘如果我努力修煉的話，是不是有朝一日能使出移山填海的本事？’
還未正式踏上修仙路途上的林一函腦中已經憧憬起自己學成仙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被他人尊稱一句“仙長”的場景了。
一旁，徐元又想到一個問題，皺眉看著院里的桂樹。
現在這個世界的仙人有沒有境界劃分？
有季平山這類道士修士的存在，也有牛舌虎妖這類妖魔的存在，那必定也有仙人存在。
對了，可以去問問城隍…
“一函，你先在院子里呆一會兒，溫習下午所學的，我有些事要出去。”
打定主意，徐元站起來，吩咐幾句。
“好。”
林一函心中雖有疑問，但不敢多問，而且正好感覺自己對新學的劍訣有些不明白，剛好吃完東西去演練一遍。
片刻后，徐元的身影出現在城隍府內。
之前徐元來過幾次，外加安北城隍楊中盛的有意宣傳，所以在這一片的“陰間圈”里徐元也算是小有名氣。
“徐仙長。”一名陰吏朝著徐元拱手，語氣尊敬，“仙長此來是為了…？”
“楊城隍應在城隍府里吧？”徐元笑問道。
“在的在的。”陰吏點點頭，答道：“我這就帶仙長過去。”
徐元點頭答應，跟在陰吏后面。
城隍府中央，巍然聳立著一座大殿，大殿屋檐上方陰氣環繞，旁邊緩緩流著一道深邃大河。
一人一鬼跨過河流，來到大殿中。
徐元在大殿正門前佇立了一會兒，本想看看正門牌匾上寫了什么，可抬頭望了一眼發現，什么也沒有。
搖了搖頭，一腳跨進大殿中。
殿內正廳似乎是開堂所用，此時只有幾位陰間侍衛站在兩側。
“仙長，這邊。”
帶路的陰吏做了一個手勢示意。
“城隍大人此時應在審查案件，仙長從這條路進去就知。”
徐元點了點頭，走進一條廊道。
走廊的盡頭是一間房間，內里正坐著安北城隍。
“城隍大人？”
徐元推開門，看見坐在房間內的城隍，和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上…上仙？”
楊中盛立馬站起來，對著徐元作一揖。
徐元笑了一笑，將面前這位城隍扶了起來，道：“楊城隍不必多禮，之后也不必叫我上仙，稱一句先生就好。”
說實話，被上仙仙長的叫來叫去，徐元這個內心僅僅是個普通青年的孩子有點慌，再說，仙長和先生之間不就只差了幾個拼音嗎。
封建迷信要不得。
低調最重要。
“那…那好，先生…徐先生來此是為了什么呢？”楊中盛顯得有些不習慣，問道。
“嗯…”徐元摸了摸下巴，道：“不瞞城隍所說，在下前來是想討教城隍一些事。”
“關于修士仙人的。”
楊中盛一驚。
你一名仙人來問我關于修士仙人的事？
我只是只鬼啊！
“這個…”楊中盛猶豫道。
“楊城隍難道也不清楚嗎？”徐元皺起了眉，思考起了“如果楊中盛不知道，那自己該去問誰”這個問題。
聽見徐元這句話，楊中盛心里一悸。
怎么…
感覺仙人有怪罪我呢？
嘶……
“徐先生，我知道的也不多，僅僅只是最基礎的而已，還請先生莫怪罪。”楊中盛臉色尊敬，道。
徐元眼睛一亮，道：“說吧。”
楊中盛看了眼徐元，徐徐說道：“據我所知，當代修仙者中習慣將剛入仙道之人稱為未搭靈橋與靈橋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