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漣殤見林芙吟憤恨漸平,拿了地圖,離開眾人,獨(dú)自到后屋去?!斑@是個好機(jī)會!我對他的陷害,已經(jīng)慢慢布置好了,若不是因為殺女之仇,以及他的身世,我真珍惜他這個對手!現(xiàn)在,就先牛刀小試三分,看看我的計劃,能不能成?!彼龑韼讖埣?,將那地圖分別描在上面,但都只描一部分,在背面寫了信,封好,偷了幾只三界火宅的蜂鳥,送出去。
這信上,有輔政王印,她以王爺口吻寫信給聞人杰,講述了他作為幫兇,在太子登基典禮上,殺各國帝君之事,還說明這地圖是聞人杰為輔政王偷來,準(zhǔn)備獻(xiàn)給他。她給蜂鳥翅膀上涂了點(diǎn)木屑,看上去像是能使蜂鳥迷路的毒粉,將這假“信”故意送給各門派正道。
“萬事俱備,我想要看看,你聞人杰究竟能與我斗到何時!”她手腳麻利地沏茶,端在瑪瑙盤中托了上來,茶具絳紅,瑪瑙棕紫,不流于富麗俗套。而聞人杰剛想用嘴唇在芙吟臉上點(diǎn)一下,卻被她打攪,很是不快:“你沏茶本來就慢,還偏偏在這時候出來!”
“可惜啊,本來能親吻一個的。”林冽解圍,聞人杰諷刺:“你是不是嫉妒?要不,我給你來一個?”他自己都不能分辨此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嬴漣殤黯然道:“親吻只能拉近身體的距離,哪能填滿心與心的隔閡!”放下茶水,獨(dú)自去屏風(fēng)后的硬木地上睡了。
一夜之中,人聲沉寂,風(fēng)云涌起,等聞人杰在凌晨驚醒時,他發(fā)覺這三界火宅分會,已經(jīng)被各名門正派圍堵起來。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體內(nèi)雖然有“補(bǔ)天”之術(shù),但因毒性極深,現(xiàn)在還未除盡,不管他們?yōu)楹斡植环胚^自己,這次沖出去,恐怕是不可能?。ǚ终拢?
“冽哥哥,你醒來,外面全是人!溫姐姐,聞人哥哥!”林芙吟從她的拔步床上跳起,窗戶稍微一開,那“將三十三國帝君性命還來”的呼喊聲,就逆風(fēng)撲來!聞人杰心中已經(jīng)明白了三分,推門說道:“別喊!我確實(shí)殺過帝君,我不辯駁。你們要報仇,就用手殺,別用嘴喊!”他運(yùn)起體內(nèi)并不能聚攏的內(nèi)力,提起劍,將兩位姑娘保護(hù)起來。
那群人沸騰罵聲就是一頓,忽然從人潮中放出兩支冷箭來!聞人杰絕沒想到,這些正派出手這般狠毒,想舉劍抵擋,那左右雙手就如同生了根,完全抬不起來,那雙箭直插向他雙眼,還是樓上兩片琴頁一甩,將箭頭斬斷,箭桿依然擦在他眼角,頓時血流如注。
“真是下流坯,用陰招!”聞人杰與樓上的嬴漣殤同時罵著。林芙吟知道聞人杰這次是斷然沖不出去的,茫然四顧,找不到一條出路,而林冽卻看著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林芙吟起先是拼命搖頭,但林冽什么也不說,只堅定地點(diǎn)著頭,林芙吟終于下定決心,一步站在聞人杰之前,用身體攔住他,向中正道喊:“你們放過聞人哥哥,我就把林國主獻(xiàn)給你們!”
那些人中,有正道君子,更不乏后秦軍官、江湖看客,聽她這樣一說,全被震住,不敢做一聲?!安辉S交換!”聞人杰將他二人推開,心中卻因為芙吟看自己重于林冽,而有些得意,“林國主是我朋友、兄弟,拿兄弟去換自己的命,這種事,我干不了!”
“那……”林芙吟焦急不已,聞人杰向樓上一指:“嬴漣殤,你下來!我知道這是你的陰謀,你利用了那張地圖,和輔政王的命令,然后借他之口,將我協(xié)同殺帝君一事,捅了出去,至于其中計劃,只有你自己知道!”他一舉揭穿嬴漣殤,卻一字也未提她就是輔政王。
那樓梯上傳來款款腳步,聲音如蝴蝶停落花那般好聽,嬴漣殤于眾人面前現(xiàn)身:“小魔頭,我沒有誣陷你,我說的都是真話!你要是不想認(rèn),也好,那我們即刻開賭,就賭林冽國主的命,你若是勝了我,我替你承擔(dān)責(zé)任,你若是敗了,就將他交予我處置!”
林芙吟不服道:“他體內(nèi)毒還未除!”聞人杰阻止:“你不用說!男人,就是不行,哪怕硬撐,也不能認(rèn)輸!輸了也不能死,死了也不能倒下!嬴漣殤,中毒也不怕,咱們賭一把!”嬴漣殤將劍一擺,跳上沙灘,踏起金銀飛沙,站在聞人杰面前:“好,那就開始!”
聞人杰休息了一夜,但那毒并沒有散去多少,嬴漣殤看似也并不想留情,劍芒擺如龍尾,使的是“清明斬水劍”。此劍看似柔和,鋒芒只在一剎,就能斃敵。聞人杰的逆內(nèi)力滯澀萬分,吸不出外界之力,吸進(jìn)了又停在體內(nèi),如同溪水遭遇高山,沖也沖不過去。
“我不能讓芙吟失望,不能在她面前丟臉!”他一次次提醒自己,拼命要強(qiáng)運(yùn)內(nèi)力,都沒能成功,眼看嬴漣殤將他的寶劍隔開,一指點(diǎn)上他的暗穴,他渾身一顫,那毒性竟仿佛褪了好多!“快殺他!”臺下人喊著,也不管嬴漣殤是狐妖了,想著這兩人兩敗俱傷最好。
嬴漣殤早就打定了主意,借交戰(zhàn)之機(jī),為聞人杰去毒。她指法飄忽,腳下踩飛馬乘風(fēng)步,在他身上輕輕一觸,立即退回?!八@是在幫我解毒?那好,我可不會致謝,我就要借此機(jī)會將她打??!”聞人杰再次強(qiáng)舉寶劍,要做著最后一拼,劍刃才到達(dá)嬴漣殤身旁,眼看就要斬下去,她居然沒有擋住,而是只顧進(jìn)攻,點(diǎn)住了他咽喉下的“官渡穴”!
臺下驚呼涌起,聞人杰正在高興她并未防備,劍鋒正觸到她腰間,再下一刻,她就要被切成兩半時,他卻忽然吐出一口黑血來,倒在地上,劍也落了下去?!斑@毒可真難解,必須要在人運(yùn)起內(nèi)力時,從幾個穴位逼出?!辟鴿i殤如此說著,卻不知聞人杰是否感激。
他“大”字妝仰倒在地,海風(fēng)卷浪,細(xì)小浪花碎在身上:“好啊,我喜歡和你打,打的痛快!但是,我不喜歡你的言行舉止,你從來都暗地施計,不說真話!”嬴漣殤跪在他身邊:“小魔頭,假話以為著傷害一個人,而真話,意味著傷害兩個人。你明白?!?
那些圍觀者見聞人杰輸?shù)?,十分滿意,沖嬴漣殤喊:“喂,狐妖!你快快幫我們處置他們,要不然,我們可要?dú)⑺麄兞?!”林芙吟緊緊抓著林冽,目光里盡是仇恨,而嬴漣殤勾著左唇角淡然一笑,逼近他們:“林小姐,我贏了,你能把林國主交出來嗎?”
正道人士高聲起哄“殺了邪派國主”!嬴漣殤抬起手來,向林冽一指:“你,還不快走!”她轉(zhuǎn)身向眾人道:“這就是我的決定,我要放他們走!”嬴漣殤贏了賭局,卻私縱敗者,正道大怒:“狐妖,別囂張!”嬴漣殤將輔政王軍令令牌一揚(yáng):“軍隊可就在那邊的港灣里!”
正道人士欺軟怕硬,見有軍隊指令,從后排的人開始,罵罵咧咧地退去了。嬴漣殤追上喊:“只要這令牌在手,我告訴你們,誰也不得傷害聞人杰、林冽、林芙吟、溫暖卿!想報仇,找我!”正道弟子與高人急急離開,連抬起眼睛看她的能耐都沒有。
“芙吟,我對你,可是有救命恩德,我想讓你投靠我,在三界火宅中為我搜集消息,當(dāng)個小奸細(xì),如何?”方才還挺身護(hù)友的嬴漣殤,轉(zhuǎn)過頭來,卻是風(fēng)云突變,一改顏色。林芙吟閉目點(diǎn)頭:“你要讓我組織改變立場,不再復(fù)國,不報秦滅周之仇,那絕不可能!但你既然救了人,我一定會報答你!把組織的一些消息給你,可以!”她也是分明是非,明辨恩怨。
林芙吟緊接著說:“我暫時投靠你,是為了讓你保護(hù)冽哥哥和聞人哥哥,你不許對不起他們!”她正待嬴漣殤答應(yīng),就聽聞一聲:“對不對的起,都不行!”果然是聞人杰,“我身邊的人,怎能投靠仇人?她救我千萬次,也不夠還她欠我的債,我要?dú)⒅耍l也不能親近!”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嬴漣殤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幾封信件,遞到兩人面前:“別裝清高!這是誰寫給我的密信?你們組織,早和我來往密切了!”聞人杰乍一看去,就變了臉色,原來這全是林冽寫給嬴漣殤的信,國家大事,組織謀劃,無所不包。
其實(shí)這原本就是嬴漣殤引誘林冽所寫,林冽只是將她當(dāng)作朋友,傾吐心事,沒想到竟被她當(dāng)作“勾結(jié)”證據(jù)!他忍辱負(fù)重,是為了給組織與芙吟鋪路,卻換來聞人杰與林芙吟大怒:“嬴漣殤!原來你早就同我火宅內(nèi)部,有了聯(lián)系!你這奸賊,不殺你難解心頭之恨!”
“和解吧!”林冽近乎乞求,“和解吧,我是為了讓我們這兩個國家之間,不要再有殺戮,才一直聯(lián)系嬴漣殤。如果不能和解,我只有被當(dāng)作叛徒內(nèi)奸,自盡謝罪了!”聞人杰本就因為芙吟,對林冽很看不慣,見他要阻攔自己復(fù)仇大計,一劍甩了上去!“就要?dú)⒛氵@叛徒!”
眼看又是一場血戰(zhàn),嬴漣殤抓起石塊,以使用“撥琴”之法擲了出去,砸在聞人杰穴位上,打的他許久不能行動,自己拉起林冽,躍向半空:“我們快走!”聞人杰只得怒罵:“放著自己的國家不管,去糾結(jié)叛徒,真是有病!”嬴漣殤邊逃邊說:“我被當(dāng)作有病,只是因為我的真性情!我沒有病,你們才都有病呢!”她含著對這世道的控訴,遠(yuǎn)遁而去。
“呵呵,您可真是走運(yùn)啊,林小姐,您父親千挑萬選,就把您嫁了個叛徒!”這聲音,來自方才就隱藏于人群中的后秦軍官,三三兩兩在眾人中不顯多,現(xiàn)在一看,也有百十個人!“林小姐,你沒有想到,有一天也會被我們要挾吧?”軍官獰笑,“我告訴你,要是你不讓組織服從我們,我們多的是辦法,用林冽的背叛,讓你們夫妻名聲崩毀,讓組織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