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你放下心去想,他是在意你,才那樣說。”林冽從沒把自己當作她的丈夫,而把自己放在哥哥的位置上。“好,我一定要將情絲斬斷才行!他是我們三界火宅的叛徒,我親手斃他,葬他,才能斷此衷情!”林芙吟下定決心,“我在這里等著他來!”
聞人杰不見了林芙吟,奇怪道:“這小姑娘,我對她好,她還不開心嗎?”嬴漣殤著實是哭笑不得,只得告訴:“就算她是害羞吧!”她明白,林芙吟與聞人杰之所以相互吸引,有極關鍵的一點,就是兩人性子相似,俱是不顧一切,又多情易變,一時喜一時怒,陰晴難定,若是這次林芙吟真怪罪他,恐怕還不是那么好勸的,不如趁熱打鐵,說另一件事。
“好了,你和林小姐的事情也定了,現在不出三日,天下皆知。但是,溫暖卿呢?你與她訂下婚約,什么時候結秦晉之好?我看你們倆方才情意綿綿,你也舍不得她吧?”嬴漣殤加重語氣,說后一句道:“你與她定下婚姻,只怕對林小姐的組織,也有許多好處。”
“你怎么和媒婆一樣?”聞人杰頗不耐煩,“這樣油滑,當說客,非奸即盜!你還想用此事逼芙吟退位?我告訴你,總有一天,我會抓住你的把柄,逼你退位!等著吧!”
嬴漣殤點了下頭:“會有那一天的。我會用胸膛迎接你的劍鋒,絕不躲閃!但是,現在!溫暖卿是我的丫頭,是后秦的郡主!只要你覺得對得起她,無論怎樣都行!”她伸手指去,在聞人杰大聲宣布和林芙吟的關系時,溫暖卿只是默默飲著泉水,淡漠不言。
那單薄清冷的背影,就算看不見,也能體會到的、微微抿起的櫻唇,秀似籠煙的眉,不知蹙起沒有。聞人杰看到她,才對自己方才的浮躁沖動略有后悔,答應道:“我不會辜負她。我去和芙吟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出一個好的結果,芙吟古靈精怪的,不知道又要怎樣為難我呢。”他整了整衣裳,鄙夷嬴漣殤:“你扮起男裝也人模狗樣的,怎么就沒碰見一個姑娘?”
嬴漣殤寬容微笑,正要打開門,送他進去,林冽就在里頭做手勢“不要,不要”!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正要拉住聞人杰,他卻以為是她有意阻攔,甩開嬴漣殤,跨進門去:“芙吟!我和你商量一件小事,你不要生氣,因為你溫姐姐很早就和我定了婚,所以……”
正在他話說一半時,聞人杰一眼瞥見林芙吟怒目而視,先以為她是不高興自己與溫暖卿的婚約,轉念一想,又立即知道不是,還要解釋時,只見她從腰間拔出利刃,直插向自己的胸膛!“快讓開!”林冽想推開他,卻是鞭長莫及,只能在一旁說,“別管其他,你先躲開!”
聞人杰本就莫名其妙,根本不知自己哪里犯錯,一時間許多念頭閃過,怕芙吟誤會了什么,又覺得是嬴漣殤從中暗害。嬴漣殤甩下撥琴,就要去擊林芙吟的手腕,然而卻已來不及,林芙吟劍鋒隨著劍氣一并貫來,頃刻之間傷及聞人杰心脈,“哧啦”一聲,鮮血落地!
聞人杰恍惚不知為何,卻看見林芙吟緊閉著嘴唇,雙手直顫,悟過來:一定是我方才沖動,將自己與她的事情告之天下,且不說,壞了她的名節聲譽,她一定覺得我粗暴簡單,將我們倆本有的寧靜安然,毀個干凈!現在再想,已來不及,他眼見那鮮血爆落,林芙吟還不罷休,又要揮劍刺來,喃喃說著:“聞人杰!你逼我至此,我除了殺你,還有什么辦法?”
“先躲過這一陣!”聞人杰想著,運起“挾天”神功中醫療之術“補天”,自行壓抑血流,治愈傷口,體內運功,四肢借“逆內力”提劍、起步,往林芙吟劍刃來路擋去。幸得這“補天”之術十分神妙,不久便封了血流,漸漸將傷處補起,他才未遭大難。
林芙吟本想趁這一時決心,殺了聞人杰,以絕日后情緣,見一招不中,又狠下心來,刺兩劍、三劍。聞人杰無論如何也不想傷了林芙吟,但在這般狀況下,出劍不快速狠利,怎能取勝?他橫著一條心,出劍逼住林芙吟,想尋覓機會點住她穴位。林冽早讓組織各部下退了出去,自己堅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接近,他只能做到如此,交戰雙方,他誰也幫不了。
無奈林芙吟出劍極快,聞人杰固然在內力上更勝,卻也是疲于應付。他要將更重內力灌入劍招中,兩三回合過去,從外界吸入的力量洶涌襲來,無多少經驗的聞人杰頓時支撐不住,劍法難以控制,欲點林芙吟穴位的右手,如刀鋒一般向她的胸口戳去!
“你退后!”聞人杰聽聞這一聲,本以為是有人要讓自己后退,但那內力過于強悍,哪里控制的住?他極其努力的要收手,瞬間只見一道水色人影擋在林芙吟之前,他那直沖向前的右手掌,終于在重重點到那人身上后,軟了下來,他與林芙吟的劍,同時掉落。
“嬴漣殤?”他最初是驚訝,不信這人居然會為了保護林芙吟而來。但他沒有看錯,嬴漣殤屈著膝,顯然是被點中大穴,卻堅持站在當下,沒有仰倒。“你來做什么?”林芙吟嬌喊一聲,又要拾起劍,“你這個大惡人,從來只會攔著我,攔著聞人哥哥!”
“你先別動怒,好嗎?我知道你不想殺我的。”聞人杰溫言勸解,先請林芙吟坐下,示意林冽快來看看她有否受傷,自己跨到嬴漣殤身邊:“我真沒有想到,你會救她。不管你有沒有別的企圖,這次你化妝成我,挑釁組織的事,我不計較了,你去吧。”
嬴漣殤終于是緩緩蜷下,單臂支撐在地,勉強笑著:“你要計較,我也樂意。我不為這個。古人都說,朋友妻,不可欺,是有這句話吧!她是你的人,我是你朋友,自然會保護她。”聞人杰聽聞,如群蜂蟄身般難受,但一想到她是自己殺父母的仇人,挨點教訓也不虧,冷起語調來說:“你先去,我等下幫你找個大夫看,我們的恩怨,往后再說!”
一想到這輔政王、大仇人,在自己面前低聲細語,聞人杰就忍不住的痛快,這暢快感,將他心中更濃烈深厚的情緒掩蓋。“小魔頭,真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不論受了怎樣屈辱、誤會,都深情依然。”嬴漣殤捂住穴口,回頭望著他,這就是她在經歷這般變故后,對聞人杰的評價,“人因為什么,才會熱愛上那么多可愛的同類,想到這個,我很高興。”
她的背影在墻邊一轉,終于消失。聞人杰一直盯著那個方向,芙吟在身后如何呼喊,他都沒有發覺。直到林冽將門關起,徹底斷了他的念想,他才聽見芙吟道:“嬴漣殤,我饒不了你!我寧愿你不救。你怎么害我都沒事,若是你打聞人哥哥的主意,我必殺你!”
這許多事情過后,任誰也不知道嬴漣殤的行為,究竟安的什么心,林芙吟最為警惕,隨時防備,也告誡另外兩人不要上當。聞人杰聽芙吟在這樣混亂時,最終還是心里裝著自己,深深觸動,軟語道:“芙吟妹妹,我就知道你不會殺我!不管嬴漣殤,由她去!”
說起那個人,聞人杰終究逃脫不了她的陰影,他無論如何不想去見她,“大約是怕中了她的詭計”,他這般想著,心中忽然火花一閃,對芙吟說:“我把我自己學到的‘挾天’療傷法傳授給你,算是補償我方才的沖動,你就不要怨我了,我想方法補救。”
芙吟開心笑道:“聞人哥哥,我就是這樣,有時會犯點千金脾氣,你別介意,我給你賠不是!”她從椅子上跳下來,姿態極可愛地對他福了幾福,“不過,我也很高興,我終于能和聞人哥哥打的不相上下,不會成為你的累贅了!”她盯著他看,“我好好學,你快教我!”
聞人杰笑著看她急急忙忙的模樣,對他念起了“補天”文字,這文字是由近乎失傳的“吐火羅”語寫成,極是難以學習。但林芙吟聰明絕頂,不久就將那饒舌的文字,念了個滾瓜爛熟,比他當時學的還要快。“呱呱咭,嘰里咕嚕,嘟碌碌……”這圓滾滾的文字,從林芙吟那兩瓣嫩紅嘴唇中吐出,竟比那山珍海味,還要動人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