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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抱負

  • 孑三娘
  • 既云胡
  • 2272字
  • 2019-11-07 12:20:00

說好要陪汝三水去置辦些好的瓷泥,因為材料太多,她一個人是拿不動的。上個月末老爺子大壽比較忙,這個是沒辦法的事。休沐因為梁乾又要出去玩,擱置了。也不知道最開始到底是誰最積極。

這個月三水準備找梁云舒一道,誰知道梁云舒也有事情要忙。想再問問梁乾,打死找不到半個人影。汝三水問了好幾個梁乾的狐朋狗友,才找著他。

他蹲在梁家后巷最深的水渠邊上,叼根狗尾巴草,手在眼前比劃來比劃去,在研究怎么才能爬上那株最大的老紅楊樹,又不會掉進水渠里觸動梁家的防護陣法。

背后太陽一暗,他仰頭,眼睛往上瞟,看見汝三水站在后面。于是轉(zhuǎn)過腦袋,笑呵呵地招手讓汝三水也蹲下來。

汝三水沒蹲,坐在了一旁的石墩子上。她知道日頭最曬的月份過后,梁乾是肯定要到處跑的,之前應(yīng)當是同姑溪薛家的子弟一同游玩去了,還是忍不住想問他。

“上個月不見人,去的什么河,這個月又要去什么河?”

“姑溪河。”梁乾喜滋滋地說:“下個月去外橋河,三水妹妹也一道去吧?”

汝三水聽這話,原本有點悶氣,莫名消了一半,又不好發(fā)作又不好答應(yīng)。手指絞著衣邊,習(xí)慣性地又低下頭。

梁乾拾起一塊扁扁的鵝卵石,掂量著,打了一個水漂,石頭撲了好幾下,到中間,沉了下去。

“那你先前答應(yīng)和我一起去買瓷泥回來燒瓷塤,這件事還做數(shù)不做數(shù)?”

梁乾以為她不愿去,開始給她規(guī)劃路線:“哎呀,這是兩回事。你跟著我們?nèi)ド现喯蓸乔魄疲俚綇V濟寺拜觀音,秋老虎毒的很,登翠螺山頂吹個風都是快活的。你呀,你不知道那里的竹子……”

“三句不離竹。”三水紅著臉站起來,小聲氣惱道:“你邀人出游,也不會把話說的哄人耳根子一點……陪你一道去就是了。”

“呀你怎么生我氣了,那我……我不提竹子了唄。”梁乾也站起來,撓頭,不知道怎么哄。三水被他堵得說不出話,跺跺腳,轉(zhuǎn)身跑了。

“傻子。”時俊先生不知道何時過來的,偶然聽見這幾句,拿微展開一點的扇子敲了敲梁乾的腦袋。

梁乾仍是懵的,看著先生“啊?”了一聲。時俊看他還沒懂,咬牙道:“你以后可怎么能討得到媳婦!”

直到先生轉(zhuǎn)頭走了,梁乾還在考量,雖然三水比自己還大一歲,但細算也就三五個月,她柔弱,自己一直以來把汝三水當妹妹看,何曾往這方面想過。思來想去,只覺得先生是誤會了。

還在斟酌這些有的沒的,他抬頭一看太陽,發(fā)現(xiàn)午課時辰已至,差點忘了,一拍腦袋。他不想比先生晚到書堂,邁開腿匆匆便往書堂跑,追上先生,甩在后頭。

時俊還不緊不慢地走著,臉邊突然擦過一陣風,一道人影,轉(zhuǎn)眼就看不見。他評價道:“毛毛躁躁。”

梁乾三步并兩步進拐進書院,隱約聽堂內(nèi)有議論:“那梁易安啊,是不是有什么病?這么大了也不娶親,通房丫鬟也沒有,妓院都不曾去過。”

另一人應(yīng)道:“不知道的,別以為他修了佛了!”

“瞎說些什么。”梁乾步入書堂:“易安兄不過是性子冷淡些。”

打頭的是時家人,叫做時康年,轉(zhuǎn)過來面向梁乾:“乾兄,我知道你們是堂表親,只是他實在是太冷冰冰,誰也不喜誰也不愛。若說他是斷袖呢,他也不正眼看男人的。這女人不喜歡,男人也不感興趣。大家伙不就只能以為他是身子有什么不大好……”

梁乾正色:“男兒志在四方,易安兄不太在意這些罷了。不曾顧及,自然不懂。”

時康年:“唉,這就是怪為人父母沒有好好教導(dǎo),大好兒郎,萬一要是憋屈出什么毛病……”

“行了!”梁乾怒道:“易安兄自小性子淡漠,并沒有什么不妥,叔父叔母不曾過于苛責,倒輪到你們從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管轄了?”

眾人啞然,時康年一時受氣,拳頭捏了起來。

一邊瞪一邊,劍拔弩張,場面就差誰再多一句話就要點燃。

時先生不知何時跟進來了,一戒尺抽在時康年手背上,對梁乾說:“不過閑來說起,不小心失態(tài)了,應(yīng)當沒有惡意,你莫急。讓他們今后不再提便是。”

見到時俊先生在一旁打圓場,想來談?wù)摰膬?nèi)容先生也都聽到了,一個個都不敢多做辯駁,當下都散了,坐到各自的位置上溫習(xí)課業(yè)。

梁乾也坐下來,遠遠看了看從側(cè)門進來坐在窗邊的汝三水,神色似乎并無不悅,便放下心,也拿起一卷書裝模作樣念起來。

可是模樣裝不了多久,時先生講了一堂詩文課下來,他聽得昏昏欲睡。

“已通篇細究這詞字,再回頭一品這全詩的情境。開頭寫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梁乾!”時先生突然點名。

“啊!啊?”梁乾猛地站起來,雙眼惺忪:“什……先生請問!”

先生又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楓葉荻花秋瑟瑟,你接著背后面。”

梁乾撓著后腦勺:“楓葉……楓葉荻花秋瑟瑟……閑云潭影日悠悠……”汝三水噗嗤笑出來。

“嗯?”時俊先生愣了愣,竟不自覺看了一眼原詩,隨即將書砸在梁乾頭上:“瞎接什么?還有半個時辰,站著聽!”

梁乾忙把書遞回去,笑答:“好嘞。”

“你成天地這樣,以后怎么出息。”

他立刻答道:“梁乾不喜詩文禮義,愿聽兵事武學(xué)。”

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你放課后留下來。”梁乾一頭霧水:“做什么?又要罰抄?”

“留下聽你的兵事武學(xué)!”

梁乾深吸一口氣,眼中如有炬光:“多謝先生!”

其實說來,梁家人是不愿意讓梁乾習(xí)武從軍的,理由倒也奇怪,說是梁家世代承襲的“仙鹿轉(zhuǎn)生“,到這一世應(yīng)該就是梁乾。如果梁乾離本家太遠,會斷梁家的運勢。

怎么判斷是梁乾的呢?是每一位“仙鹿“去世之后,半個月內(nèi)出生的第一個孩子。判斷標準是半月之內(nèi),但據(jù)說非常玄妙的是,每一代都恰好是整九天之后便有孩子出生——梁乾也一樣。

汝三水記得自己看過這段淵源,按照故事里說的,梁家應(yīng)當還有一柄仙人佩帶的寶劍,可是那劍從來沒人見過,三水當時只當話本子消遣。

當初族中的長輩們不準一腔熱血的梁乾入伍,煞有介事談?wù)撈稹跋陕埂眮恚X得未免太荒唐。

梁乾當然也是不愿意信這套的,他日思夜想的都是從軍戍邊,建功立業(yè),怎么可能愿意一生只待在一州一縣之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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