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呆呆地望著自己被咬的手臂，那上面仿佛還留著她唇齒間的馨香。

他心神一蕩，傻乎乎地癡笑起來。

——被她咬，我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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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最后一次休沐很快便結束。

唐弈棋背著書袋，高高興興地坐上唐家的馬車回國子監，嘿，又可以回去上課咯。

朱雀大街的另一側，同樣坐上馬車準備回國子監的相府世子卻一張臭臉。

“娘，為何不讓小圓子隨我進去？”

小圓子是凌風的侍從，六歲就被賣進相爺府。打小跟在他身邊，下湖捉魚，上樹掏鳥窩，主仆二人一路不知道干過多少這類事。

凌風已經跟小圓子處出了點不一樣的感情，換了人，他可不一定適應。

本朝國子監秉承前朝遺風，監舍管理甚嚴——上至公卿貴族，下至黎民百姓，在這里皆一視同仁，不許帶私仆，不許無故離監，更不許違抗師令。

相國夫人蘇婉人如其名，溫柔婉約。

她指了指對側街上的唐府，搖頭嘆道：

“上回我與你爹商議捐個監生的名額給小圓子，不料卻被弈棋聽到了，我見她神色略有鄙夷之端倪，便斷了這念頭。”

凌風想起那個書呆子，心下哀泣。

相國夫人見他戚戚然，毫不留情地在他心上再補一刀：

“聽弈棋她娘親說，弈棋此番旬考又得了狀元？”

凌風臉一僵，不甘不愿地點了點頭。

相國夫人惋惜地搖了搖頭，送給兒子一句“路漫漫其修遠兮吶”。

……

離國國子監位于京師北郊，尋常馬車兩個時辰可達。

離國的開國皇帝重詩書、興禮教，國子監的建設一直繁榮至今，歷朝無數文人才子、王侯將相多出身于京師國子監。

京師的國子監，堪稱天下教習之典范。

多少學子日夜寒窗苦讀，就為了能考入京師國子監，承業于當朝最有名望的老師，以備三年一度的科考。

監舍前。

凌風堵住唐弈棋的去路。

他一襲白衣，柔軟的黑發被紫金玉扳高高束起，在清冷的月光下，發出幽幽的亮光。

唐弈棋遠遠便看到了他，低著頭，一面往另一個方向竄，嘴里還念叨著“快走快走快走……”。

結果，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堵肉墻。

“哎喲！”

凌風順勢攬住她的腰，觸手所及，纖細柔軟。

凌風嘴角上揚，心情不復來時的郁悶：

“跑什么跑？”

今晚乃休沐結束后，監生們大舉回舍的浪潮。

一堆又一堆圍觀的監生們既狐疑，又八卦，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視線曖昧地打量著二人。

前方可是京師最有名的相爺世子和國子監萬年不變的女狀元呢，誰不想湊熱鬧呀。

“你放開我！時辰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覺。”

凌風手勁有力，攬著她的腰不放。

“才一日不見，就把主子給忘了？唐弈棋，你好大的膽子啊。”

“什么主子？明日夫子要考的內容我還沒有溫習呢，你不要拉著我！”

推推搡搡間，唐弈棋懷中的包袱散開，一抹煙青色的肚兜露出小小的一角。

唐弈棋臉色炸紅，惱羞成怒：

“你快給我放開！衣服若是掉到地上，我便跟你同歸于盡！！”

凌風瞥到那一抹煙青色，眸色一沉，嗓音也不自覺的低啞：“就不。”

“你——”唐弈棋氣絕，眼看她的舍友陸雨涵越走越往這邊來，手下力道便漸漸加重。

兩人互不相讓，一個紅著臉，一個青著臉，惹來路過的監生們竊竊私語。

“怎么了怎么了？”

陸雨涵大老遠就看到唐弈棋在跟相國世子拉拉扯扯，嗓子一開，大聲地喊了起來。

“究竟發生何事了？”

眼看著人馬上就要到跟前了，唐弈棋心下著急，猝不及防地俯下頭，惡狠狠地朝拽著她包袱的那只手臂，用力咬了一口。

凌風吃痛，下意識就松了力道。

唐弈棋趁著這個空檔，麻溜地從他手臂下鉆過，逃也似的奔向女監舍。

凌風出神地望著自己被咬的手臂，那上面，仿佛還留著她唇齒間的馨香。

他心神一蕩，癡癡傻傻地笑了起來。

圍觀的監生們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了姨母笑。

是夜，相爺世子被女狀元咬了卻不惱不怒、還笑得癡傻一事，便飛速地傳遍了整個京師國子監。

……

翌日，六堂，律學館。

大清早就起床背書的唐弈棋正握著毛筆，一字一句地默寫背誦的內容。

和她同一個監舍的陸雨涵蹦蹦跶跶地走過來，神秘兮兮地湊到唐弈棋身邊：

“哎，聽說你昨晚咬了相國世子爺？”

“嗯。”唐弈棋回道，手上的筆唰唰唰，一刻也不耽誤。

“哇——”陸雨涵瞪大眼，不可置信，像是發現了什么驚天辛秘，“不是說這位世子爺脾性相當不好嗎，你咬他他什么反應？”

唐弈棋在心里又默念了兩遍《論語.學而》，直到確認已經流暢到可以倒背的程度，這才抬起頭，茫然地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陸雨涵：……

陸雨涵：“算了，沒什么，讀你的之乎者也去吧。”

可憐她一顆拳拳的八卦之心還未點燃就瞬間熄滅。

隨堂測試結束。

唐弈棋作為監生代表，起來替夫子收集卷子。

“唐夫子好。”

唐弈棋盡責地一個座位一個座位地走下來，將監生桌案上的卷子收起來，恭敬地交給夫子。

走出堂門，一道高大的黑影壓了下來，嚇了唐弈棋一大跳。

“你作甚？！！”

凌風不悅地皺著眉：“我喊了你那么多聲竟都當耳旁風，怎么，跟你主子裝聾作啞呢？”

唐弈棋退后兩步，上下打量他一眼：“何時的事，我為何不知？”

凌風指了指自己腳下，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示意她，他一直就站在這個位置喊，嗓子都快喊啞了。

唐弈棋狐疑地看著他，顯然是不相信，她壓根兒也沒聽到他喊她了呀。

凌風沉下臉，抓起她的手腕重復：“我至少喊了十遍唐、夫、子！”

唐弈棋這才恍然大悟，噢，原來方才那聲唐夫子是喊的她呀。

“那我以為你喊的是里頭的唐燁、唐夫子嘛……”

凌風抓著她的手腕上前一步：“混賬，你果然是沒將主子放在眼里！”

兩人的姿勢有點詭異。

唐弈棋正牟足了勁準備甩開他的手，忽然鼻尖一陣清香，她動了動鼻尖，湊上去聞了聞：

“咦，你的頭發好香哦……”

不似胭脂水粉那般濃烈的香，而是一種淡淡的、清清爽爽的柚子香氣，好聞的不得了。

她湊得近，整個腦袋幾乎都覆在他胸前，凌風回憶起昨晚手臂上傳來的女子的馨香，鼻腔一熱，一道嫣紅緩緩流出。

他見鬼似的甩開她，一手掩鼻一手捂臉，逃也似的飛身離去。

唐弈棋怔了一怔，隨后感嘆道：

相爺大人家的孩子行跡如此可疑，難怪要被逐出國子監，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