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梯回到第七層貴族區，李明浩連夜回到了警察局總長辦公室。

馬可波迪坐在辦公桌后的轉椅上，披著西服，已經睡著了。

聽到有人敲門進來，馬可波迪抖擻一下精神，整理了一下衣服，坐直了身子，見是李明浩，慈祥地微笑著道：“我通過后臺系統已看到了，你不必再當面稟告的。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總長，那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李明浩關切地說著，輕腳細步往門口走去。

臨出門了，馬可波迪突然想起其他事情，皺著眉頭問道：“對了，那個叫寒雪的姑娘，可曾查到下落？”

李明浩轉身，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報告總長，這個人好像神秘失蹤了一般。定位系統一直顯示在維護。我安排小唐帶著三個機器輔警和一條機器警犬，正在拉網式排查。”

“抓緊時間，我擔心葉青和葉賢明會滅口！”馬可波迪叮囑著，擺了擺手，示意李明浩可以走了。

“屬下明白！”李明浩說著，轉身帶上門離去。

國際聯盟總部，輪值理事長辦公室還亮著燈。

三個高級助理在華星鋒的辦公室臨時支起了操作系統，正在抓緊修改著文案。他們都是兩眼通紅，顯然是熬夜所致。

此前通過的關于修改刑律的草案，剛剛按照程序公開征求了貴族區公民的意見，大家正在日夜加班，整理匯總。

凌晨五點鐘，首席助理將一份電子文檔，通過系統傳遞給華星鋒，“理事長閣下，經過四天三夜的緊張工作，終于大功告成了，請您審閱。”

華星鋒操作系統，將文檔投影在墻上：

經過三天的公開征求意見，共征求到十三萬五千二百一十四條意見，其中有效意見七千四百六十三條。

這七千四百六十三條意見中，對文案文字表述和語法的修改意見十三條；反對草案并列舉理由的四百六十條；反對將強奸罪降格為普通犯罪的七千條，其中要求繼續列為重犯判終身監禁的六千四百條，要求列為輕犯的六百條……

華星鋒表情凝重。刑律修改議案，共涉及到3萬多種具體的犯罪行為，18萬多處細節修改。而公開征求到的這些意見，偏偏就只針對強奸罪。

而目前在押的囚犯，唯一一個強奸犯，便是輪值理事長的親弟弟。

雖然，國際聯盟總部討論通過的文案，征求意見只是走過場，但征求意見的結果還是得向總部全體成員報告，以及向公民公開。

按照征求來的意見，直接導致的結果，便是華星鋒這個輪值理事長，會名正言順被貼上違反民意的標簽。

這直接影響的就是個人積分。若推出受到大眾反對的條款，輪值理事長將被扣除六十五萬至七十萬的積分，而華星鋒的積分總數，也不過一百五十三萬多一點。

貴族區的公民，平均積分大概是十萬的樣子。一百五十萬，是進入國際聯盟的最低積分。而理論上，輪值理事長在三年之內能夠掙到的積分，大概是六萬的樣子。這意味著，從三年的輪值理事長任上退下來，他將自動從國際聯盟中除名。

華星鋒沉思了足足有五分鐘。

這五分鐘，助理們大氣都不敢出，默默注視著這位史上最年輕的輪值理事長，眼神中既有同情，又有不忍。

“不予修改！馬上提交國際聯盟全體成員閱知，并向大眾公布。一個星期之內，新的刑律要開始實施！大家辛苦了！都回去休息！明天放假一天。”華星鋒大聲宣布著，擺一擺手，示意三位助理出去。

三人知道輪值理事長此刻心里一定頗為復雜，識趣地離去。

華星鋒破天荒地點了一支煙，用力地吸著，眼里充滿了殺氣。

起床令響起，華星馳艱難地將身子挪到客廳，渾身還在劇烈地打擺子。嘴唇已呈現紫色。他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無比沉重。

系統提示音突然響起：“0001號囚徒生命體征無限接近于零，請迅速前往核實。”

0001號不就是安迪嗎？昨天都還好好的，此刻怎么會突然無限接近于零？

“安迪！”華星馳大叫了一聲，沒有任何反應。

再仔細一聽，安迪那邊發出嘶嘶嘶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氣管被異物卡住了一般。

華星馳來到黃線邊，只見安迪側身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安迪！安迪！”華星馳繼續大叫著，一股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

安迪掙扎了一下，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聲音很虛弱地說：“小鐘，你那天說，斗毆和危害社會治安都可以從輕量刑，是真的嗎？”

“當然！”華星馳連忙答應道，“我了解我哥哥華星鋒！如果他真的要修改刑律，那就一定是我所說的那樣！”

“我聽他接受采訪的時候說過，舊的刑律實行了三千五百多年，在碧球村建立之初，特別動蕩的一千多年時間里，嚴苛的量刑標準確實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維持了良好的秩序。但現在，貴族區的秩序已經穩定，舊的刑律卻限制了公民的自由，壓抑了公民的熱情和創造力。他舉例說，現在貴族區的公民，為避免不小心觸犯刑律，都選擇宅在家里，已經退化了！難道不是這樣嗎？”華星馳解釋道。

安迪淡然道：“我是等不到新的刑律了，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年輕那會兒，血氣方剛，受了欺負，還個手那也正常，沒想到那沖動的一拳頭，換來的卻是終身牢獄之災。哎！”

“安迪！挺住！”華星馳忍不住想哭，卻怎么也哭不出來。

“小鐘！我們馬上就要解脫了，不管是什么方式，總歸……是……解……脫了！加……油！”安迪艱難地說著。

系統提示音響起：“0001號囚徒已無生命體征！0001號囚徒已無生命體征！”

“安迪！”

“老家伙！”

……

囚徒們大聲呼叫著，卻無法改變安迪已經死去的事實。

而華星馳卻愣住了，一瞬間甚至忘了悲傷。

機器人獄警很快到來，將瘦得皮包骨的安迪抬出去。兩個機器人抬一個體重不到70斤的囚徒，略微顯得有些浪費資源。

華星馳注意到，他的嘴角，定格的是淡然的微笑，像風一樣輕，像云一樣柔。

他的眼睛是安詳地閉著的，仿佛在說，他已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