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得拿點東西交差吧，幾綹頭發說不過去，衣服布角也得帶回去，你等會，我給你放點血。”

柳未半瞇著眼睛，按住她的胳膊。

搞什么幺蛾子？

趁著柳未附身的功夫，她聲音沉下來。

俯在他耳畔低語：“其實你并不想讓我死，是嗎？”

那上挑的語氣，分明是帶了篤定的。

他慢慢起身，沒有說話。

心跳的有些快，也許是被看破的緊張驚慌。

這個女人……

像是一匹狼，危機四伏，又像是狐貍，無比狡詐。

此刻他覺得，蘇寒祁比他想象的要復雜的多。

半晌，她等到了一個聲音：

“我答應你。”

答應了答應了！

計劃第一步得逞。

要得就是這句話！

“哎！這就對了~跟著我，肯定不虧待你。你再幫我搞點水唄，剛才那個被你打爛了，渴死了。”

蘇寒祁聳聳肩，眼睛打著轉瞥向桌子上的一灘水漬。

柳未蹙眉，這女人在裝傻么……

據柳未了解。

蘇寒祁不是在蘇家長大的，她十五歲才被接回府里，在這之前一直和她娘生活在民間。

蘇府之所以接她回來，因為蘇老爺子舍不得，自己的養了這么多年的寶貝閨女，嫁進深宮，爾虞我詐。

老頭子要找一個替死鬼，就是蘇寒祁。

宋準要殺她的原因暫時還不清楚…

因為種種，她的性格膽大，又沒那么拘謹。

但他卻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宛如換了個人。

“水里有毒。”

蘇寒祁沒聽他說什么，走到門口伸了個懶腰。

眼睛卻打了個轉。

“你看。”

柳未割開手指擠了幾滴血進去，血在水里化開，慢慢變成黑色。

她對水的顏色變化并不在意，只是瞟了一眼。

是有點本事。

蘇寒祁轉身，突然地上前拔出柳未的刀抵在他脖子上。

猝不及防。

“下毒？”

“是。”

“奉命行事？”

“……是”

“又救了我？”

“良心不安。”

過了一會兒，刀緩緩的從他脖子上拿下來。

“這毒不是你下的。”

“為什么這么覺得。”

“如果是你下的，你根本不會救我。”

“屬下說了，良心不安。”

柳未稍稍退后，蘇寒祁的目光在門口一閃。

她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話鋒一轉:“不管是不是你下的，你都救了我，所以…我覺得你是個好人，謝謝。”

柳未沒作聲，深眸流過陰沉的目光。

好人么……

他收回蘇寒祁扔在桌上的刀，回頭看了看門外，松了一口氣。

懷疑一個人是信任的開始。

蘇寒祁走到桌子邊上拿起發釵把頭發挽起來，她瞇著眼睛看著外頭。

今天的夕陽落了。

立秋剛過，天氣逐漸變冷。

冷的她搓了搓手。

天漸漸暗了下來，蘇寒祁坐在床上，柳未站在門口。

二人心照不宣的無話可說。

他抱刀的手凍的通紅，立秋的夜晚陰冷。

蘇寒祁看看自己身上的棉襖，再看柳未。

一身單薄的簡裝，雖是輕便，但不保暖。

侍衛為了行動方便衣服只有一層絨，即使是棉衣保暖性也不好。

其實在對待下人這方面，蘇寒祁她一直做的都很好。

本來她想靜靜地等著第二天，她已經盤算好了怎么回去，想趁著夜晚好好想想回去之后應該做什么，可是看到柳未凍的不像樣子又一聲不吭，心底覺得有點可憐。

蘇寒祁回了回手臂，已經可以動了。

她順手裹上臟兮兮的棉衣：

“你在屋里，別跟著我，我出去找些柴火。”

蘇寒祁低頭下床準備去推門，柳未卻一把刀橫在了她面前。

找柴火？

他表示懷疑。

“你讓開。”

“不讓。”

蘇寒祁詫異，找柴火有什么不讓的。

“你讓不讓！你不讓我出去，咱倆就凍死在這吧！”

她氣鼓鼓的吹了吹頭發，打又打不過，難不成還怕她跑了？

柳未不知道蘇寒祁打的什么算盤，深表懷疑。

既然她能拿出宦滄宮的東西，保不齊還有什么邪門歪道。

屆時，蘇寒祁用力敲了一下柳未的手，那把深色的刀“哐”的一聲砸在她的腳邊。

土糊的地上被砸出個坑來。

媽呀……

還好是腳邊，不是腳上。

沉默了一會，她嘆了一口氣:“那你跟我一起。”

她蹲下去撿刀，起初沒用力，這刀的分量比普通的刀要沉很多，刀柄上有一圈紋路，刻的很精致。

“走吧。”

柳未捏了捏發紅的手指，原本白皙修長的手凍得不像樣子。

他想拿過刀，被蘇寒祁打了一下手，

“先幫你拿著，你暖和暖和。”

她抱著刀轉身出去，小小一個人兒抱著一把玄鐵刀，竟有些可愛。

夜晚吹過一陣涼瑟的風，吹落了她的帽子，清輝灑在她滑落的發絲上，側臉顯得溫柔。

倆人一前一后的走著，郊外的泥土很潮，兩人并沒有找到多少干樹枝。

路過一條河，蘇寒祁發現河上飄著幾條死魚。

她蹲到河邊回頭看了一眼柳未，正準備伸手頭去撈魚，就被一股力扯了起來。

“魚不能吃，水有毒。”

“嗯？”

又有毒？

柳未撿起一塊河邊的鵝卵石，放在衣服上搓了搓，石頭上有細細碎碎的小孔，形似蜂窩煤。

“石子都被水域腐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