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要求，加完柴火后要進煙房內(nèi)查一下溫濕表，以便判斷煙葉烘烤的情況和需要繼續(xù)加柴火的次數(shù)。

云山打開了房門，一股熱浪混著烤煙刺鼻的煙堿味涌了出來，云山捂著鼻子咳嗽的幾聲便走了進去。他點亮了手電筒看了下掛在房壁的濕度表，又轉(zhuǎn)身抬頭捻著干枯的煙葉看了看。

誰料這時爐灶腔上有裂縫的那塊土磚轟的一下就折中倒塌了，爐腔里的大火瞬間猖獗的沖了出來，烤房里密密麻麻的干煙葉為火勢提供最佳的附著點，這邊云山還沒反應(yīng)過來，熊熊的大火已經(jīng)將他包圍了。

“砰！”煙房的大火燒化了房頂?shù)膿Q氣用的玻璃，一條火龍躥了出來。

冬姐聞聲感覺不對勁，急忙跑到屋外一看，臉色瞬間鐵青鐵青的。“云山！”冬姐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慌手慌腳的跑到了煙房邊。

云山在煙房里化作一團火球痛不欲生的拍打著那塊小玻璃，冬姐臉色煞白的看著那團掙扎的火球，隨即使盡了渾身力氣撕裂地咆哮道：

“救命啊！”

天色已經(jīng)完全迷糊起來，而云山家的熊熊大火又多少點亮了這昏暗的傍晚。察覺過來是失火的訊息后，上河村的村民紛紛朝著劉家狂奔過去。

煙房內(nèi)的云山已經(jīng)漸漸失去動彈，冬姐被眾人拉著蜷縮在了地上，大火烤紅了她清瘦的臉龐，也燒滅了她心中某個希望。

云山的母親伏在地上哭的稀里嘩啦，“兒子啊！你就這么沒了。”云山的母親望著煙房內(nèi)悲痛的喊道。

驚聞兄長死訊的云河云路兩兄弟從外地趕了回來幫忙料理大哥后事，母親受不了這等打擊也臥病在床。云河云路聽聞了公判大會上的事情，心中對冬姐更是怨恨有加，現(xiàn)在云山死了，她娘倆哪還有繼續(xù)留在劉家的道理！

出喪那天，冬姐拉著玉蘭抱著云山的照片走在最前面，玉蘭一路哭哭啼啼地老問爸爸是不是死了的問題，冬姐沒有回答只是一步一步的挪動沉甸甸的腳步。出喪的隊伍死氣沉沉的行進在山間小路上，遠看像條將死的蛇。

“誰是你爸啊？”云河再也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憤懣一把把玉蘭推到在地，“你爸姓熊！不姓劉！”云河惡狠狠地的對著玉蘭說道。

玉蘭倒在地上，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放聲哭了起來。

“佟”的一聲，云河還沒反應(yīng)過來，頭上的血就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冬姐攥著手里的石頭面朝著云河，兩個眼睛像覓食的豹子要吃了云河一般。見狀眾人才紛紛上前勸說道，“死者為大，死者為大。”

料理完喪事后，云河云路執(zhí)意要把冬姐母子攆出劉家，云河云路的媳婦兒也是應(yīng)和道，這樣不守婦道的女人就不該繼續(xù)留在劉家。楊博大叔面如土色的坐在中間，隔會兒就要猛烈地咳嗽幾聲。

“冬潔啊，你都看到大家的意思了......”

“唔......爺爺是不是不要我們了？”玉蘭皺著眉頭扭頭問道。

“呼.......”冬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好。我們走！”說完冬姐站起身來拉起玉蘭的手往外走去。

“爺爺！爺爺！我要爺爺！”玉蘭拽著冬姐的身子要往后跑，冬姐便一個蠻勁把玉蘭抱了起來，任憑女兒哭喊吵鬧，冬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燕子成群的掠過頭頂，遷徙到溫暖的南方去過冬了。

冬姐抬頭望了一眼南飛的燕子，又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和云山一起度過日日夜夜的那個家。冬姐笑了起來，咧著嘴齜著牙笑了起來。

冬姐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兒去，回霍家?guī)X？不不不，宣判大會上的事情后，父母早就放出口風(fēng)不認這個女兒了；回去求劉家？也不行，劉家上下巴不得自己不得好死。

冬姐抱著玉蘭漫步目的的走在林間的小路上，玉蘭哭累了便躺在冬姐的懷里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冬姐實在是走累了，便抱著玉蘭坐在一塊大石板上，自己也杵著頭打起了瞌睡。

“咦?這不是冬潔嗎?”

冬姐惺忪地睜開了疲憊的雙眼，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認出來是村里的干部老汪。

“你這是要去哪兒啊？”老汪又追問道。

冬姐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老汪安慰了半天，冬姐這才一五一十的把所有遭遇告訴他。

“哎......”老汪同情地看著冬姐，心里也沒有個確定的辦法。忽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一個法子。

原來下河村的山腳里，也就是混蛋熊忠以前住的屋子一直是空著的。熊忠父母雙亡，膝下又沒有子女，現(xiàn)如今熊忠又蹲了牢房，何不讓冬姐母女先安定下來呢。

一開始冬姐是全力抗拒，但是老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就是不管自己也不能不管女兒啊，冬姐這才篤定主意。

老汪也是個熱心腸的人，見天色不早了，便親自帶著冬姐母子下到了山腳里。

推開破舊的大門，冬姐的心又跟著緊張了起來，仿佛那天的事依舊歷歷在目。老汪看出了冬姐的心情，便扶了扶她的肩膀說道，“會過去的，會過去的。”冬姐回過神來，才點了點頭回應(yīng)到。

老汪樓上樓下的排查了一遍電線，又從其他屋里換下好的燈泡點在了里屋臥室里。

“今晚先就將就著過一晚吧。”老汪站在里屋的門口對著冬姐說道。

冬姐捏著手指甲，透著燈光看到了里屋的那張鐵皮床，耳畔似乎又響起了那天她歇斯底里的求救聲。

“媽媽，我們今晚只能住這里嗎？”玉蘭揉著眼睛問道。

“啊？哦......額......是啊，就住這吧。”冬姐反應(yīng)過來，顫抖的告訴玉蘭。

“行嘞，那你們娘倆先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家了。”老汪擦了擦頭上的汗笑著對冬姐說。

“嗯......謝謝你啊。”冬姐感激的對老汪說道。

“你這是什么話，論職責(zé)這是我這個村干部應(yīng)該做的，論功勞這就是舉手之勞的事，你又何必這么客氣呢。”老汪拍了拍身上的揚塵，轉(zhuǎn)身往屋外走去。

“那個什么，汪大哥明天能不能帶一顆亮一些的燈泡過來？”冬姐朝著屋外喊了一聲。

“好的，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