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么大,解意可謂與梅月寸步不離,要說梅月是否被“貍貓換太子”,只有解意最清楚。
但向來獨來獨往的梅月對解意,實在沒什么太深的交涉。因為自己與她見的第一面就是在回皇宮的轎攆中,緊接著夜晚就被冷風玥劫持流落在外。自那以后解意便一直服侍在太后身邊,要實在說解意是自己的貼身侍婢,未免太過牽強。
梅月與冷風玥傳喚解意至此,輕聲問道:“解意,你且實話實說,我們只想要真相。”
解意雙手伸過自己與地板僅有咫尺之隔的頭頂,用掌心緊緊貼著地板,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子讓梅月看了甚覺不適。與她主仆這么久,解意在她跟前還保持著這般謹慎的模樣,讓梅月很有挫敗感。
“公主盡管問,奴婢一定知無不言。”
“你起來吧。”
解意聞言,便站了起來,但依舊垂著頭沒有直視梅月。
梅月輕輕嘆了口氣,看了冷風玥一眼,又將視線折了回去。
“我對以前的事情不記得了,你能否講講我的以前?”
“您的以前?”解意故作迷惑道:“公主,您在說什么?”
見解意與她故意兜圈,梅月便開門見山道:“月升公主的以前,我想知道,這對我很重要。”
解意慢慢抬起頭,將自己的視線與梅月對齊。她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紙終究包不住火,真相遲早都要大白于天下。
解意狠狠的咬住自己下邊的嘴唇,然后吞吞吐吐地說:“事已至此,其實,其實您不是…您不是真正的月升公主。”
解意說完后,便迅速看向梅月,但她卻未從梅月臉上讀到任何驚訝的表情,包括冷風玥也是。
梅月早已料到是如此結果,便故意頓了頓,似乎在有意給解意喘息時間。過了片刻,待空氣稍微安靜下來,她才發問:“那么,我是誰?”
冷風玥抱著劍站在一旁,聽聞此言后臉上迅速拂過一絲喜悅,但臉色隨著梅月的發問隨即又暗淡了下來。
解意抿了抿嘴唇道:“您真的不記得了嗎?”
梅月點點頭,示意解意快點說。
“我與月升公主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太后娘娘將她生下后,為了讓她遠離皇宮中的爾虞我詐,將奴婢和公主一起藏在處音村。但平輕公主母女二人寵冠六宮,囂張跋扈,處處為難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那個時候還是個小小的貴人,敵不過位高權重的慕容母女,無法出宮看望公主。唯一的一次,是在公主八歲那年,娘娘趁陛下出宮狩獵的機會,她便帶著云屏郡主偷偷出來見了月升公主一面,那是太后娘娘和月升公主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見面。”解意說道此處,兩行熱淚便奪眶而出。
梅月突然想起云屏說過的話,說二人早就在處音村見過一面,原來如此!她心口突然像河水般泛起陣陣漣漪,解意講到此處,她已對故事明白一二,故而她待解意自己平復心情后,便問道:“后來呢?”
解意哽咽道:“回宮前夜,月升公主在處音村遭到暗殺,是平輕公主派來滅口。”
“月升公主與平輕公主有何恩怨?”
“母以子貴,平輕公主自然是怕月升公主回宮后分得陛下恩寵,這才迫不及待想要滅口。”
梅月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悲痛從自己心底慢慢漂浮上來,“那月升公主呢?”
“那晚月升公主偶感風寒身體病重,我在情急之下跑去啊婆家替公主抓藥,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卻…卻…”解意已經泣不成聲,但她還是堅持說完:“回來的時候,卻看到了幾個黑衣人,是他們殺了公主…”
“你怎么知道是平輕派來的人?”
“黑衣人…黑衣人所用武器…他們手中拿的劍…的劍柄是陛下御賜后宮侍衛的寶劍…我看的一清二楚!”
“那我又是誰?”梅月不明所以。
解意繼續解釋道:“我與公主自小生活在啊婆家的側院,替啊婆照料她唯一的女兒。啊婆雖醫術高超堪稱醫仙,但她女兒卻身患重疾,自出生之日就不省人事。其脈搏正常,呼吸均勻,與常人睡著無異,啊婆雖名揚天下,對自己女兒卻是束手無策。”說到此處,解意用袖子輕輕擦掉掛在她臉上的兩行熱淚,“我本可以上報陛下月升公主已經被人迫害,但這樣我就無法入宮,白白錯失為公主報仇的機會。”
此刻解意臉上的淚痕完全已經干掉了,梅月從她眼中看到的只是仇恨,只是仇恨。
梅月似乎已經猜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一直以來,她都認為是月升公主得了重病,一覺醒來被穿越而來的她附身。但此刻,解意的每句話,都對她說,她不是她,不是本來的她。于是她諾諾的問:“所以,我是誰?”
解意看了梅月一眼,隨即又將視線挪開,“公主已死,啊婆為了成全我的心愿,將自己的女兒偽裝成月升公主,與我一起坐上了回宮到了轎攆。連老天爺都在幫我,回宮的路上,啊婆的女兒,”她看著梅月,“也就是你,突然蘇醒,于是我告訴你,你就是月升公主。”
梅月靜靜的聽著,沒有說話。
“你知道嗎?在你賜給我'解意'這個名字的時候,我曾經一度把你當成月升公主,因為…”她又抽泣起來,“因為…因為公主也曾喚我解意,與你說的一模一樣,'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你們倆真是相似的驚人。”
梅月聽完,突然感覺自己臉上冰涼如泥。她伸手輕輕觸摸,卻發覺自己摸到了一大把淚。
“解意,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奴婢有個不情之請”,解意“撲通”一聲又跪在梅月跟前,“還望公主能夠成全。”
梅月胸口突然開始絞痛,她上前扶起解意,“你說。”
解意用自己盛滿兩汪清泉的眼睛看著梅月,然后用自己的雙手握著梅月雙手,“這件事情,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訴太后,她一直以為公主活著。”
“好。”梅月不假思索。
“還有一事。”
“嗯?”
“請受解意一拜。”
說完,不顧梅月阻攔,她又跪倒在地,“我謝謝冷公子為民除害,除掉慕容氏,謝謝二位幫公主報仇,謝謝二位幫太子奪回皇位…”
梅月突然心中涌起一股心酸,她連忙扶起解意,“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一旁的冷風玥見此情景,終于開口道:“令兮對你一往情深,我若救令兮出來,你可否愿意與我們歸隱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