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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故鄉,我回不去了

小山沒有想到,他與云陌問分別多年后,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青瑤也沒有想到,云陌問竟然會找到小山的聯系方式。

在火車站,青瑤與小山牽著小思問靜靜地等著。小思問如今都已經十歲了。他好奇道;媽媽,我們在等誰啊?

青瑤道;我們在等爸爸媽媽多年前的一個朋友。

云陌問出現了,他看見了那分別多年的故人,此刻,他看到了昔日小時候他們等自己的場景,也看到了昔日自己與青瑤站在一起送小山的場景,突然間,云陌問發現,原來自己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很久很久了。。。

小山見他后,高興道;陌問,這里?

幾人相聚在一起,小山與陌問擁抱了一下,他道;多年不見了,你怎么樣?

云陌問微笑道;我很好,你們好嗎?

青瑤淡淡地一笑;我們很好!

小思問望著眼前的云陌問道;叔叔好!

云陌問蹲下來看著這個十歲的小男孩,仿佛看見曾經的自己,他微笑道;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思問道;我叫思問,媽媽說要我常思常問。

恩!云陌問心里苦澀,嘴上笑道;思問好名字,你媽媽說得很對,做人啊就是要不懂要問,不懂要思考。

小思問乖巧地點了點頭;恩!

小山笑呵呵道;走,回家。

一句你好嗎?然后說;我很好,你好嗎?

然后她回答;我也很好。

人生中無論昔日是多么的纏綿糾葛,最后都會在這樣簡單的問候中相逢插肩,最后人海中來,又人海中去,好像我們都在尋找我們的故鄉,在尋找我們各自回家的方向。

在小山家里住了幾天后,云陌問返程了。

雖然小山很想放過那個小子,但礙于云陌問的情面,小山還是不得不將案子交給別人。

在火車站,小山望著離去的云陌問,他嘆息道;他變了!

青瑤在一旁,沒有說話,但是她清楚地感覺到小山說的是對的,云陌問變了,他不再是當年那個以被這個世界俘虜為罪的云陌問了,他已經徹底淪陷在這個世界里了,他不再是幫助別人尋找自己的哲人,而是自己也迷失了的俗人。

小山又道;不過,我也變了。

青瑤笑了笑,緊了緊小思問的手,她微笑道;不去想了,我們回家。

小山笑呵呵道;是啊,變不變都無所謂了,畢竟我們與他本就不是一類人。

夕陽西下,青瑤與小山牽著蹦蹦跳跳的小思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他們都迷失了,他們也都放棄了,放棄去尋找自我的權利,放棄了回歸故鄉的機會,但他們是心甘情愿的,不是嗎?

云陌問坐在火車上,剛跟他的小姑通完話,事情已經解決了。云陌問知道,小山能如此做已經是給了他很大的情面了,而且這個情面,這一生可能只有這一次了。

火車開動了,云陌問靜靜地坐在窗邊,雖然他很有錢,但他依然喜歡做硬座,他喜歡看著身邊的蕓蕓眾生,看著他們迷失在這繁華的世界,看著他們被這個世界所俘虜。

而隨著那座城市的遠去,云陌問也漸漸明白,昨天,他回不去了,無論是人還是物,都已經不是曾經,但更可怕的是他突然意識到,他的故鄉,他也回不去了...

閉上眼睛,云陌問靜靜地睡去了。

當他睜開眼睛,已經回到了秦山市,他疲憊地提著包,下車來到出站口。

在不遠處,柳笑正抱著云夢婷微笑地看著他,他的心里是那么的溫暖。云陌問來到柳笑面前,他看著眼前的妻子,第一次有了心動的感覺,那種心動曾經在青瑤的身上有過..

他看了看柳笑懷里的嬰兒,突然間如釋重負。他把柳笑擁入懷里,兩人肩并肩地往車子處走去。柳笑第一次被他主動如此關愛,她知道他的愛人終于開始愛她了。

上了車,云陌問對著司機說;回家!

聽到這兩個字,柳笑的臉色笑容更深了。她從大學開始便癡迷上了云陌問的書,她深深地癡愛著這個如迷一樣的男子,她以前覺得他是多么的高不可攀,后來她有機會成為他的妻子,盡管她知道這只是父母為了攀親的原因,可是她愿意,哪怕是作為父母的棋子,她也愿意,不是為了云家夫人的名聲,也不是為了云家的家產,而是因為她愛他。

可是她知道他不愛她,結婚以來他只碰過她一次,然后他便不再碰她,她傷心過,悲痛過,但是她愛他,所以她默默地愛著他,陪伴著他,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愛上她的。

此刻,望著懷里的孩子,身邊的丈夫,柳笑突然想起了云陌問寫的一句話;我在這個世界淪陷了,因為我愛上了他,盡管我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我依然身不由己,于是我不再抗拒,我低下了我高傲的頭,只為了把他擁入懷里。

車子在街上行駛著,云陌問望著身邊賢惠的妻子與可愛的女兒,他第一次認真注視著這個默默陪伴自己的女人。柳笑見他望著自己,緊張地道;怎么了?

云陌問笑了笑;沒什么,只是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你,我想好好看看。

柳笑聞言,害羞而甜蜜地低下了頭。

回到山水別墅,便見柳香離與云天成站在門口,如今他們都已經老了,再不過問世事了。

柳香離從柳笑的懷里接云夢婷笑呵呵道;來,奶奶抱。

而云天成則對云陌問說;這次多虧你了。

云陌問笑了笑說;沒什么,只是這一下,以后便情分盡了。

云天成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他嘆息道;唉,難為你了。

云陌問笑了笑;算了,既然都做了,何必再去想呢,外面冷,進屋吧。

好好!云天成笑呵呵道;進屋,進屋!

這一天,云陌問沒有再去公司,也在這一天,云陌問徹底拋開了哪些尋找了半輩子的問題。從這一時刻起,云陌問不再是尋找故鄉的人,而是拋棄故鄉的失落者。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完飯,云天成便與柳香離二人帶著云夢婷看電視。而柳笑獨自去廚房洗碗去了。

云陌問第一次沒有回去書房看書,他來到廚房里,站在屋門前看了看,見柳笑有條不紊地打掃著衛生,他的心里更加甜蜜了。

柳笑不經意間看見他在門口,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云陌問見她很吃力地搬運一樣袋子,他微笑著來到她身邊,微笑道;我來吧!說完他很輕松地便將袋子搬好了。柳笑甜蜜地道;你去休息吧,我來整理就行了。

云陌問道;以后還是找個保姆吧,家里又不缺錢。

柳笑幸福道;保姆做的我不放心,爸媽年齡都大了,不自己照顧我不放心,再說我在家又沒有事,能做的。

云陌問聞言也不知道再說什么,他道;那你慢點,我先回書房了。

柳笑微笑道;你去吧!

云陌問路路過大廳,他對柳香離道;媽,明天我找個保姆來吧,笑笑太辛苦了。

柳香離趕緊贊同道;我跟你爸早就說了,可是那孩子就是不聽。

云天成道;陌問,你明天就去找,我看笑笑是該休息休息了。

云陌問點了點頭;那好,我上樓去了。

不多時,柳笑便整理完了,云陌問正在書房里看書,突然聽到敲門聲,他道;請進!

柳笑端著一杯咖啡進來,她微笑道;早點休息!說完她便要退下去,這已經是習慣了,她知道云陌問不喜歡她打擾他。

可是云陌問見她要走,微笑道;你再去弄杯咖啡來。

柳笑微笑道;好,你等一下。

不久,柳笑又端著一杯進來,她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便又要出去了。云陌問拉住她的手微笑道;來,陪我聊聊天!

柳笑第一次有這樣的待遇,她站在原地猶豫不決。

云陌問見她如此,微笑道;怎么了,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不是女仆人,你沒有必要那么拘謹,坐下吧。

柳笑聞言眼淚泛紅道;我先把托盤放下去,馬上上來。說完她急忙跑出了書房,在廚房里,她喜極而泣。

其實她不要保姆,除了不放心之外,更多的是害怕自己不做事,會更加的招惹云陌問的不喜歡,可是如今他居然那么認真地告訴她,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她是多么高興啊。

片刻之后,她高興地來到書房門處,見門是開著的她還是習慣性地敲了敲門,云陌問轉身過來望著她道;都說了,你是主人不是仆人,你進書房不需要敲門了。

柳笑紅著臉來到云陌問的對面坐下,云陌問把一杯咖啡遞給她道;我替你加了糖。

于是,兩人便靜靜地坐著,然后漸漸聊天,從云陌問的書開始,聊了很久很久...

天很晚了,云陌問望著眼睛泛紅,但精神很好的柳笑道;時間不早了休息吧。

柳笑好害怕失去這樣幸福的時光,她急道;我不困!

云陌問笑了笑,道;可是我困啊,再說了我們還有半輩子可以聊,你何必在意這一刻呢。

柳笑紅著臉,幸福一笑。而后云陌問便起身先出去,而柳笑也跟在他身后,以前他們都是分開居住的,一人一間臥室。所以柳笑見云陌問打開了他的臥室門,她便笑道;晚安!說完她便要回自己的臥室去。

云陌問見她要走,奇怪道;你去哪里?

柳笑疑惑不解,她道;回臥室啊。

云陌問看著這個女人,心里酸了酸,他猛然上前將她擁入懷里,片刻后,他將她抱起,然后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柳笑的心跳很快很快...

她知道自己的付出終有了回報。將柳笑放在床上,云陌問在她額頭吻了一下,而后道;晚安。說完他便關了燈,睡下了。可是他身邊柳笑依然無法睡著,她想靠近他又不敢靠近他。

見身邊的柳笑小心翼翼地,云陌問伸出手臂,笑道;過來吧!

柳笑幸福地爬入他的懷抱,云陌問怕她亂想,于是耐心地解釋道;今天太晚了,早點休息,其他的事,以后再說。

柳笑得到了諾言,安穩地睡去了。

次日,云陌問很早就離開了家,去公司了。

柳笑醒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她急忙地起來,剛一開門,便見一個陌生的小姑娘正在走廊上拖地。

小姑娘一見她便問候道;夫人早!

柳笑疑惑道;你是誰?

這時柳香離來到柳笑身邊道;她是陌問找到的保姆,這不是他昨天晚上安排的嘛,他說了讓你休息休息。

柳笑聞言,心里甜甜的。此時一個中年婦人也在大廳喊道;老太太,早餐做好了。

柳香離微笑道;好的,我們就下來。

柳笑道;媽,這又是?

柳香離道;這么大的家,一個人怎么忙得過來,陌問人找了三個人來,以后你就安排他們做就行了。

柳笑第一次體會到了丈夫的愛,更是幸福無比。

就這樣,過去了幾年,云陌問與柳笑的感情越來越好了,但是懂事的柳笑從來不會因為丈夫的愛,而變得懶惰,相反她知道這份愛來之不易,反而更加珍惜,家里的老人,孩子都被她照顧得井井有條。

一轉眼,云陌問四十歲了,而云夢婷也已經從小寶貝長大為五六歲的小姑娘了,而且柳笑又為他生了個兒子,取名云夢君,也已經三歲了。

今年,快到除夕了。

一天,柳笑跟云陌問說;陌問,我想去看看我父母,你有空嗎?

原來柳笑的家不在本市,所以這些年來,柳笑只是回去過幾次,而且那幾次回去,都因為她沒有得到云陌問的重視而備受家人的冷落。而這幾年,她與云陌問恩愛有加,加上生孩子,也就沒有時間回去了。而且柳笑其實并不是柳家親生的,所以在柳家除了那年邁的父母外,其他人也都不待見她。

云陌問想了想,道;這段時間工作忙,我也沒有什么空。

柳笑聞言,有點失落道;那你忙吧,我帶著夢君去。

云陌問聽出了她的失落,微笑道;我們去不了就去接二老來這里嘛,也讓夢君見見他外公外婆。

柳笑聞言,高興道;你說真的?

云陌問無奈道;都這么多年了,你還改不了這個脾氣,都說了家里的事情你拿主意,都老夫老妻了你還那么小心翼翼地干什么。

柳笑幸福一笑;知道了,正因為幸福來之不易,我才倍加珍惜,那我去安排了。

云陌問苦笑不已,可是他又覺得或許柳笑說的恰恰是真理。很多時候,我們往往會失去,不是因為別人的問題,也許正是我們得到了便得意忘形,不去更加珍惜。

很快,柳笑的父母與她的弟弟弟媳便來到了云家,柳家人見柳笑與云陌問恩愛不已,而且柳笑的婆婆公公都對柳笑慈愛有加,都高興不已。而柳笑的弟弟弟媳見姐姐如今成了云家真正的女主人,都嫉妒不已。

于是,柳家二老在其兒子與兒媳婦的催促下,很快便離開了云家。而柳笑也無奈之送走了二老等人。

在后來的時間里,云氏集團在云陌問的手里平步發展,而云陌問的日子也隨著夢婷與夢君的長大,而漸漸輕松起來。

一日,云陌問正在咖啡廳里看書,突然看見窗外面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不錯,正是佳佳。

然而,此刻的佳佳一改往日的富貴,她打扮得雖然還是那么的時尚,但是歲月已經讓她老去了。

云陌問見她往咖啡廳走來,并起身來到她身邊,云陌問微笑道;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佳佳見是云陌問,躲了一下,最后才倔強地道;我很好。

云陌問見她言不由衷,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道;有興趣嗎,一起坐坐。

佳佳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來到窗前坐下,云陌問道;結婚了嗎?

佳佳凄涼一笑;接了,不過又離了。

云陌問沉默了,此時的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望著眼前這個約顯得凄涼的女孩,他在問自己,是不是當初自己做錯了。他在想如果當初自己能對待如今的柳笑那般對待眼前的這個女孩,會不會她就不會不一樣。

然而,云陌問想到此處苦笑了一下,他知道佳佳與柳笑是兩種人,也是兩類人。

佳佳強笑道;聽說你過得很好。

云陌問點了點頭。佳佳道;也許你曾經說得對,不自愛必然得不到別人的愛,不自重,更不可能得到別人的尊重。如今我自償惡果了。

云陌問再一次沉默了,面對這個小女孩,這個他從小就認識的女孩,這個他眼睜睜看著她迷失,看著她淪陷,甚至于看著她墮落的女孩,他無法再說什么,這一刻,他甚至于覺得,哪怕是一句安慰,都是一種殘忍。

佳佳笑了,她自言自語道;離開你后,我又嫁人,可是他不愛我,我不愛他,我還是一顆棋子,只是為了我的家人賺取利益的棋子,是不是很悲哀。

佳佳凄涼道;可是,這一次我的家人失算了,他們沒有想到他們不但沒有得到別人的,相反,他們還把自己擁有的也失去了。一共整整五個億。全部拋光了,于是我的價值完了,離婚。我他m什么都沒有得到。。。

佳佳越說越氣憤,她冷笑道;我的家人也完了,父母去世了,哥哥與嫂子不管我了,帶著僅有的幾百萬,跑了,而我呢,為了這個所謂的家付出過一切的我呢,一無所有,我他m一無所有。。。

云陌問看著憤怒的佳佳,心頭痛了。他知道,佳佳的今天也有自己的一刀、這一刻,云陌問又迷茫了,他知道如果說以前,他說自己魂歸故里,定是地獄那是自嘲,那么現在,望著這個被這個世界傷害得體無完膚的佳佳,他知道他是罪人,十足的罪人。

佳佳說完了,她看著一言不發的云陌問,問道;我很可笑吧,我知道你一定是這樣想的。

云陌問還是沒有說話,他只是從懷里拿出一張支票,寫下了五百萬的數字,然后遞給佳佳,起身離開。

佳佳望著桌上的支票,她冷笑道;是施舍還是憐憫?

云陌問停住了腳步,他在想,自己有資格同情她嗎?不,他沒有,面對一個他曾經傷害過的人,他有什么資格去同情她,在她面前他是卑微的!而說的憐憫,大家都是這個世界的俘虜,都被這個世界玩弄著,他本身就是值得人憐憫的,他又有什么資格去憐憫別人呢?

許久,云陌問才開口道;如果非要為這件事加一個理由,那么我想最貼切的用詞應該是贖罪!

說完,云陌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咖啡廳,而佳佳拿著那張五百萬的支票,默默地流下了眼淚,不是因為她得到了,而是她明白她失去了更寶貴的東西,而那件東西,很小的時候,云陌問便給過她,只是她拒絕了。

佳佳此刻,望著那紙張上的阿拉伯數字,她在想,我是誰?我來自哪里,我又要去往何方,哪里才是我的故鄉,哪里才是我歸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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