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咖啡，那個催促他的少年是李亦然，當時他身邊的女生，應當是機場那位叫梁瑾彤的女生。
莫小曉在前面念叨著這就是緣，妙不可言。
當真是緣？
她那天追著葉葉出去，落下了她的那副橙色耳機。返回來查監控時，發現是一只黑貓叼走了。
店家說那只貓不是他們養的，大概礙于許清淺的面子，愿意賠償一副新的給她。
許若塵從來不在意這耳機值幾個錢，她在意的不過是它曾經過誰的手，留下誰的溫度。
仔細想想，從那個時候，她的生活就開始頻繁的出現貓。
回家的路上，學校的操場，陽臺向下望，清晨循著亮……總會對上那么一二三四五只黑貓的目光。
許若塵忽然想起許清淺檔案上李家的那只貓，她從前她瀏覽過一次，那時許清淺并未將小李子寫上。
越是思考，越是混亂。
“那風吹塵揚呢？你打算怎么樣？”莫小曉忽然道。
“繼續觀察。”
“……你打算兩個都吃？”莫小曉在胡說些啥。
“我是找救命恩人的，又不是找心上人的。”
“嗯？？誰以前告訴我非救命恩人不嫁的？？”
許若塵難得語塞。
她那時喜歡他喜歡得上頭，不覺得這么說有問題。可現在白駒過隙，感情在微妙的變化，她也不覺得救命恩人和心上人有什么沖突。
這些她原本可以很坦然的告訴莫小曉，可正想開口，她忽然想起了在機場對她道別的李亦然。
那時，隔著一道玻璃墻穿進的陽光終于和煦起來。
“走了？”
“走了。”
短短幾分鐘的見面，她竟有點不舍。
李亦然的手突然滑過她眼前的頭發，這應當被判定為不禮貌甚至十分輕浮的動作，沒讓許若塵生出厭惡之感。
在思維停滯了一瞬后，在心跳還未來得及加快前，許若塵握住手機的手不自覺的一緊，嚯的抬起頭，對上了他如貓般狡黠的瞳眸。
“有什么事，以后再說。”他對著她笑，和陽光一樣耀眼。
那個時候，許若塵就決定，心里的一切疑惑，無論如何要問出口。
若他是真的恩人，那當然好，可若不是呢？要繼續，還是要割舍？
人的感情復雜無比，灰色地帶如此龐大，不是一個要或不要就能輕易區分。
許若塵承認，她從來放不開，否則早像許清淺一樣上善若水，與世無爭了。
“風吹塵揚你打算怎么辦？”因為許若塵的沉默，莫小曉又問出口。
許若塵自己奇怪也就罷了，怎的莫小曉今個兒也反常，這么關心她不認識甚至一度不屑的游戲菜鳥？
她的確曾因怕有意外，叮囑過莫小曉見面那天見機行事。那么是不是在她住院時，莫小曉就先她一步到達機場，并且……見到了風吹塵揚？
但她卻只字未提。
要么是沒必要提，要么是她沒興趣提。
如今看來，興趣她是有的，必要也是有的，她卻這么旁敲側擊……
直覺。
女人的直覺。
直覺本來就超準的女人的直覺。
“你見到風吹塵揚對他一見鐘情礙于我顏面不好下手？”
吱——！
“我我我我哪有！”
莫小曉剎車一腳踩得重，說話氣場卻弱極。
許若塵原本只是懷疑，現已陷入震驚。
唯我獨尊艱苦奮斗萬草叢中過視男人如糞土的莫小曉，怎么怎么，會對人一見鐘情？
她覺得李亦然已經是神仙級別的長相，風吹塵揚能讓外貌協會莫小曉一見鐘情，該是什么級別？總不會是靠的人格魅力？
“我是見到風吹塵揚了，給他簡單解釋了你沒來的原因，他說之后會聯系你，就匆忙上飛機了。”
莫小曉也察覺到自己太過失態，哼哼了兩聲若無其事的重新踩上油門，“你一上車就在說紅磷紅磷的，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哦……”
“你別亂想！我才不會做和我死黨搶心上人這么狗血的事情！”
“哦——”
“我也不想談戀愛！男朋友哪有游戲好玩！”
“哦～”
“哦哦哦！你腦子被燒糊涂了嗎！”莫小曉氣急敗壞。
“是有點糊涂，說起來，那只襲擊我的貓怎么樣了？”
……
據說初初溜得很快，是連夜溜的，沒帶上它心愛的貓球，也沒抗動它想拿的沉星。
它沒有走大路，在樹上跳了一宿，消失在黑夜里。
原來不是許若塵的錯覺，沉星還真是個寶貝，可它究竟怎么寶法？
一回來，家里人全在，樓上噔噔噔下來一個，沙發上坐了倆一臉凝重，小板凳上靜悄悄翻書的一個。
莫小曉早有所料，說了聲“叔叔阿姨好若塵回來了”，給許清淺使眼色未果，就只得“叔叔阿姨拜拜沒事我先走了”。
“若塵，你——”
她的親娘首先站了出來，話被許若塵截了胡。
“爸媽，我今天有點累，醫院這事兒跟我姐沒關系，明天再說行嗎？”
“也不是全沒關系。”許清淺的聲音悠悠飄來。
“媽，二姐也不是——”
許明悠見狀跑上來，去拉著她老媽的手，正想撒嬌，話被她爹截了胡。
“明悠，你媽沒想說這個。咳咳，若塵，你媽給你燉了雞湯，一會兒去喝——”
“若塵，你累了先去休息，一會兒我給你端進來。對了，先去洗澡，換身衣服。”娘親又把她老爹的話截了胡。
許若塵點點頭，忽然鼻子一酸。
她一門心思要找她的恩人，只想著不給她的家人們添麻煩，可也許不坦誠才是最大的麻煩。
她怎么會忘了，她看到過那么多虛偽危險的顏色，獨獨她家人在面對她時，永遠是溫暖舒適的色調。
他們也許懷疑過自己，她雖然傷心卻也能理解，那是出于對她的擔憂。
許若塵沒再多說，上樓回了房間。
家里人著急趕來的時候，只看到地上的沉星，和迅速逃離的初初，所以沉星仍安靜的躺在抽屜里。
她不能讓它安靜。
“你是誰？”
它沒動。
“看不出你還是個寶貝。”
它沒動。
“你為什么要保護我。”
它沒動。
許若塵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可一定有它如此運作的道理。
果然不能亂撿東西。
“沉星，你有主人嗎？”
——有。
沉星紅光一閃，倒映在許若塵的眼里。
它剛剛說話了？
“沉星，你有主人嗎？”
——有。
現實里安靜至極，只有夜晚的草叢窸窣，和莫名卻確實出現在腦子里的聲音。
“你的主人……是誰？”
——許若塵。
？？！？
許若塵愣神一陣，開始回憶。
她有沒有對沉星說過什么咒語？簽過什么契約？做過什么特殊手勢？
……難道，誰撿到就歸誰，這么隨便的嗎？
“那你上一個主人是誰？”
如果推斷正確，那應該是那個老爺爺才對。
可沉星光芒閃爍后，她屏息等待間，出現在她腦子里的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白眉。
！！？？？？！！！？
“那白眉，那個叫白眉的……現在在哪里？”
——就在這里。
就在這里？
就在這里？
就在這里？
再三詢問，得到的都是一樣的答案。
——就在這里。
這里是哪里，沉星小寶貝，你倒是說說清楚。
許若塵趴窗子看了一圈，偷摸著下樓轉了一圈，翻箱倒柜了一圈，就差沒上房揭瓦。
她想了想，又把沉星帶到屋外問了一次，帶到隔壁鄰居，帶到幾百米外超市，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答案。
——就在這里。
這里是哪里，難不成在心里。
……心里。
許若塵抬起手，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氣味。
該不會是因為自己身上有白眉的氣味，所以沉星誤以為白眉就在她旁邊？
那么問題來了。
她今天，見過哪些人？不不不，謹慎起見，還要加上昨天，前天……
……
凌晨兩點三十五分，許若塵奮筆疾書，記錄著她想到的可能和見過的人。
一旁閃過光亮，許若塵側頭一看，不是沉星，是她的諾基亞手機。
李亦然：我到了。
李亦然：晚安。
兩點過？他們的飛機早該在前三個小時就到了，回家再花一段時間，也不至于這么晚。
許若塵正打算回復，靜默半晌后又放下手機。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懷疑列表，紙上李亦然的名字被她圈了又圈。
她又打開諾基亞，打開短信編輯，卻不是回復李亦然。
“小曉，我得去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