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孤隱走后,過了一個時辰,那些被放倒的宮女才悠悠轉(zhuǎn)醒,相視一眼,都覺得自己怎的會突然在崖邊睡熟,可頭腦一陣脹痛,記憶一片空虛,想起第二天還有活干,只好支起身,向?qū)m人房走去。次日,暮傾瑤去尋那個總領(lǐng)女官。白雪飄揚,落在紫菱殿的石轉(zhuǎn)路上,步履踏過便覺腳下松軟,搖搖欲醉,好似踩在棉花上,踩在內(nèi)心深處不可琢磨的心事中。暮傾搖一邊走,一邊在心中掂量,今日是和菱月約好帶她入宮之日,也不知她查的怎么樣了。她必須想辦法出宮。出宮倒不是什么難事,自己的武功,根本不必憂心此事,只是,她怕被哪個多事的告密。她算好了,自己去求女官讓自己出宮,光明正大從大門出去。一出去,她馬上去找菱月,然后,讓菱月扮做蕭然。那日孤隱走后留下了幾張人皮面具,其中一張便有蕭然的。而真正的蕭然……那日,他讓孤隱送她出宮,對外宣稱蕭然姑娘病了,而蘭翠定會來看望蕭然,此時,就可以理所應(yīng)當一同和自己的族姐伺候主子了。而靈犀,只要自己多求求蘭翠,蘭翠也會帶靈犀一道去。這樣,就離真相不遠了。
她想著,邁入了領(lǐng)事女官的殿內(nèi)。她運起滿臉笑意,目光似汪著一捧清泉似的明亮,不含一絲雜質(zhì)。她走進去,福了福身“姑姑,靈犀,有一事相求。”那女官瞥了她一眼,語氣不善地哼了一聲,并未問是何事。暮傾瑤并不惱怒,而是盈盈笑著,從衣袖里又拿出幾粒銀角子,塞進那女官手中“靈犀之后,會多多孝敬姑姑的。還望姑姑通融一二。”而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帶著一絲苦澀。那女官笑著,將銀角子收好,“你這丫頭,有什么事,不必拐彎抹角。直說便是。”暮傾瑤眼中閃過一絲釋然,忽然便哭了起來,“姑姑,靈犀的娘病了,家中來信說,活不過兩個時辰了。靈犀不孝,不能侍奉在母親身側(cè),但,此等大事,怎能遷延?望姑姑念及世間母女之情,高抬貴手!”她哭著,一旁的女官也是起了憐憫之心,躊躇半晌,從一旁的匣子里,掏出一塊令牌“早去早回,最多不超過2個時辰。”暮傾瑤大喜,接過令牌,作勢要給女官磕頭,那女官連忙扶起她,還催促著“趕緊去吧,晚了,就見不到你娘最后一面了。”暮傾瑤連忙謝了恩:“傾搖來世做牛做馬報答姑姑恩情!”她轉(zhuǎn)過身,向前急急奔去。
一出紫菱殿,暮傾瑤便拭干了淚,她眸中的水靈已然逝去,她勾唇一笑,很好。她走出宮門,來到那座酒樓。生意很是好,還有舞姬在中央處起舞。采月還未到,暮傾搖找了一處坐下,目光向四周一掃,一抹黛色人影牢牢吸附住了她的目光。那女子正翩然起舞與酒樓之中,一身翠衣似蝶似花,似錦似綿,秀發(fā)垂落肩頭,舞姿輕柔而有著韻味。凸凹有致的身材更是引人矚目。凸處如山峰巒起,凹處如海浪低淘。一雙明亮的眼,更是讓人印象深刻。“這是?”暮傾瑤拉了一人詢問,那人打量著她“姑娘是外地人吧?”“正是。”“這是酒樓生意最好的舞姬,閨名楚燕兒。多少男子都慕名而來,而這姑娘也是,賣藝不賣身。為人心善,也是個好女子。”暮傾瑤點點頭“多謝告知,叨擾了。”那人還了禮,便離開了。
身旁人影一閃,菱月不知何時坐在了自己身邊。暮傾瑤一喜,看到她安好,才放下心。“怎么樣?”菱月飲了一口小廝端上來的清茶,慢慢開口“周邊人說,湘喬長公主是三年前五月中旬而歸,當時,因為小臂上的火鳳印記,而確認了身份,這幾年,也備受當?shù)匕傩諓鄞鳌!蹦簝A瑤簇了簇眉,“菱月,你歇息片刻,我們回宮。”看菱月驚訝的臉色,暮傾瑤補上一句“你且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菱月點點頭“小姐的話,菱月永遠都信。”暮傾瑤撫了撫她的發(fā),輕聲說“菱月,我一直,愧對于你。自打你跟著我,你就沒過一天安穩(wěn)日子。我……”“小姐,你說哪里話,當年若不是小姐宅心仁厚,菱月這條命,定是不保了。”“你我之間,談這些個做什么?走吧。”暮傾瑤說罷,拉起菱月的手,向門口走去。
二人在繁華的街上走了一會,忽見一旁有暗暗說話之聲“昔顏,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絕不會。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你,竟是在這里。”另一人推搡著男子“公子是認錯人了,小女楚燕兒,雖只是酒樓低賤舞姬,但,也不可被人隨意輕薄!小女并不認識什么昔顏,請自重!”楚燕兒?暮傾瑤眼前飄過一抹黛色衣衫,是她。菱月向那方向張望,暮傾搖卻是攔下了她。“莫要多管他人之事,我們初來湘喬,腳跟還未站穩(wěn),還是別……”一旁的男子卻是沒有放手的意思,死死糾纏。聽著耳邊的聲響,暮傾瑤嘆了一口氣,手指一彈,一股大力拉開了二人,“光天化日之下,公子如此……不妥吧。”暮傾瑤冷眼看著男子瞳中的驚異,向前招了招手,示意他走。男子扔有些不肯放棄,“昔顏,縱然你不愿記得我,可我還是會再找你的。”說完,他足尖一挑,身子一旋,便消失在眾人視野之中。
“多謝這位姐姐,妹妹楚燕兒是……”“我知道。”暮傾瑤打斷她的話,“你的舞,很美。看得出傾注了諸般情感。便是我見了,都不亦稱贊些許。”“姐姐謬贊了。”“剛剛那人,你認識么?”“不,”楚燕兒咬咬下唇,“從未和那位公子相識,不過,定是燕兒容貌酷似公子舊人,唉,說來,也是燕兒的不是,他念起故人,也不好受。”暮傾瑤望著她,這女子面容嬌好,一雙眼瞳像碧波蕩漾的水般,給人以清爽和迷醉。這女子,真是個妙人。可惜寄身在這世俗之地,真是白白沒落了。這樣想著,暮傾搖抬頭看看了時辰,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嗯。我還有事,若是有緣,你我還是會相見。”她說完,徑直向?qū)m門行去。
一路上,二人默默無語,菱月不由贊道:“那楚燕兒還真是好風度,這般情形,還能為那男子說話。”暮傾瑤目光閃了閃:“我看未必。”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步搖,上面流光溢彩,燦爛炫目,細細密密的雕刻著此起彼伏的紋路,勾出美妙的線條。步搖搖身還刻著‘顧’的字樣。‘你看,此等精致的物事,以楚燕兒的身份,怎么會有?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人送的,可為何上面刻的是顧字卻不是楚字?’菱月一怔:“您的意思是?”“我并沒有什么意思,猜測而已。”
二人來到宮門前,暮傾瑤讓菱月先用輕功翻過宮墻,自己用令牌進去。守門侍衛(wèi)見是晌午見過的,也沒有過多過問。進了紫薇殿,暮傾瑤關(guān)上房門,幫著菱月?lián)Q上宮女宮裝,讓她躺下,剛將面具戴在菱月臉上,不想,剛剛一盞茶的功夫,殿外便響起敲門之聲。暮傾瑤心猛的跳了起來。
是誰?難不成,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