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靜持到了病房，孟書還沒有醒，除了夏芳一個人陪在身邊，別的同學都已回去，他微笑著朝夏芳點了點頭說：“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陪著她。”

“要不您先忙吧，等她醒了我再通知您！”夏芳客氣地說。

“請讓我守著吧！”莊靜持說完，輕輕摸了摸孟書的額頭，拿了椅子坐在旁邊。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兒請及時跟我們聯系，打宿舍電話就行。”夏芳說完識趣的離開。

莊靜持守在孟書身邊，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他回想近期在權衡與孟書日后怎么發展會對她的成長更有利后，已經想過很多種讓孟書離開自己的方式，終是不忍心，可是在昨天得知小歌的身體比之前還要糟糕后，今早才說了那些很傷害她的話，他明白完全是自己沒有處理好，所以才導致現在的結果……

他很痛苦，畢竟現在深愛的人因為自己的傷害而躺在病床上，更何況就是因為他的傷害孟書才會選擇去那么貧困的地方。在這苦惱和兜兜轉轉的一圈下來，孟書和自己應該都會按照最初的軌跡繼續留在山大，一個繼續做老師，一個拜入門下做學生，那么他又怎么跟母親交代呢，而且只要留下來，用不了多久母親就會發現小歌的存在，這又該如何是好？

傍晚伴隨著幾聲咳嗽，孟書醒了。看著病房的天花板她隱約想起吳蘇桐和幾個同學圍著她，她好像使盡力氣也醒不來一樣，然后迷迷糊糊被送進醫院……可是，此刻怎么這么安靜，人都到哪兒去了呢？她環顧四周——自己的確是在病房，身邊還有點滴，面部還有個霧化罩，唯一不妥的怎么是莊老師坐在旁邊，孟書覺得自己仿佛在做夢，她清楚記得早上莊老師已經不要她了，她準備要揉揉眼睛看個清楚，卻感到自己的手也正被握著……

“孟書，醒了嗎？”莊靜持用特別愛憐的目光看著她，一邊輕聲問，一邊將手背貼在她額頭上。

孟書忽然不知道說什么，點了點頭，她抽出手準備取了戴在頭上的罩子，卻被莊靜持阻止了。

“不著急取，那里面有給的藥。稍等會兒，我去叫大夫。”莊靜持說完去喊了大夫過來。

大夫經過檢查，說燒退下去了，可以適當讓病人吃點兒清淡的東西，正常換藥打點滴就可以……莊靜持認真的將醫囑記下。

“餓的厲害么？剛剛跟你們舍友打了電話，等會兒她們過來，我回去給你煮點兒面條。”

“不用麻煩了，我讓他們幫我在過來的路上買碗粥就好了。”孟書有點兒尷尬的說。

“不是不愛喝粥嗎？你還沒吃過我做的東西吧？我回去給你做點兒清湯面條……”莊老師輕輕的說。

莊靜持看到了孟書臉上的尷尬，他當然明白孟書此刻心里的難堪，難堪地對自己客氣也不是，毫不留情也不對，所以他決定還是讓孟書至少把心里的委屈發出來才好。

“孟書，對不起，早上是我不好，因為……因為……”他想還是先解釋清楚以后再說面對的問題。

孟書的眼淚已止不住的往下灌，莊靜持不忍心的將孟書摟在懷里。

“對不起，對不起，你知道不是我的本心。孟書啊！我很愛你，可是就是因為太愛你了，我不知道哪樣做才正確……”莊靜持說著眼淚也不禁流了下來。

“所以你選擇了不要我嗎？”孟書哭著問。

莊靜持搖著頭說不出話來。

“是什么事情不能有我，因為我的參與事情會很糟糕，是因為我本來就有太多的不好對嗎？在你的生活中我一直像個麻煩一樣對嗎？”

“不是，是因為我太糟糕了，我不能讓你被我拖累！我想了很多種方式，我想輕松自在的讓你去成長，去幸福……”

“你憑什么認定因為沒有你我會幸福！莊老師，你不怕因為沒有你我會難過的死掉嗎？”

莊靜持真是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了，只是緊緊抱著孟書不再說話……

兩人在凝固的空氣中擁抱了良久，孟書先開了口：“我真的很想和你共同為小歌撐起一個家，不管什么困難，我都不覺得有什么，當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愿讓我受牽絆，所以也有想過不讓你為難，只是今天太突然了，那種讓我覺得一文不值的被踹開，實在有些受不了……”

“對不起，我本來不想那樣，但是不管什么原因，為什么不能好好愛惜自己呢？”

“莊老師，你是愛我的吧？”

“對，非常愛！所以想讓你無憂無慮的做孟書，不想讓你因為我而操勞。”

“我也非常非常愛你，沒有這么愛過一個人，我一想到沒有你我還得活下去，我就不想好好對待自己了……”

“所以你要去最最貧困的山區嗎？”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允許你去，至少現在不行！你現在能做的太少，你的學識和能力無法與艱苦的條件抗衡，那是對自己的不負責和耽誤！”莊靜持瞬間又回到了老師般說教。

“那么你呢，你就可以不顧學生的請求丟下職業……”

“所以，你多考慮一下，去留學或者留下來讀研都可以，但是不要急著去奉獻你的熱血，等你學成了會有更有意義的服務去帶動山區發展。”

“可是，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莊老師，謝謝你這么久以來給我的所有。過兩天畢業了，我就是個狹義上的社會人了，我所承擔的使命，我得完成。我們……”孟書抹著眼淚說。

“來得及！答應我，好好地把研究生讀完。不管我和你會怎么樣，不要拿著自己的前途撒氣！”莊靜持邊說邊拭去孟書臉上的淚水。

孟書疑惑的看著莊老師，正在這時，舍友們推開門進來……

“勞煩同學們幫我陪一會兒孟書，我去給她弄點兒吃的，一會兒就來。”莊靜持又安頓孟書還是躺著，少說話方才離開。

他先到兒科看了看小歌的情況，又把事情整個跟尚明之說了清楚。

“其實留下教書也沒什么不好，你媽本來就不是一個不講情面的人，未必會因為小歌而受打擊，你跑天涯海角都瞞不住小歌這回事的，畢竟孩子是無辜的。”尚明之安慰道。

“對啊！可是這個學校的人知道了小歌的身世會怎么看我父親？還有，孟書……”

“哥們兒，你把她換回去不去大山里的時候一切就注定了，別瞎折騰了。如果你一開始不胡思亂想，決定帶著孟書一起走，就不會發生今天的問題了。你什么時候變成一個在乎別人閑言碎語的人了？”尚明之不解地問。

“我當然不在乎了，畢竟我父親……”

“那你就更不應該想了！這孩子上學什么的你只要跟人公安那邊說明白，跟學校有正規手續，用得著在大學里貼個告示解釋那么清楚嗎？再說她這么小，父親不在，兄如父，嫂如母，她不缺愛就會長的很好！別杞人憂天了。”

“行，那就這么定了，等我去跟我母親交代好，放假了，我就親自去跟孟書父母解釋清楚。”

“這才對啊！趕緊去給人做吃的吧！小歌這兒有我呢！”

……